灰衣人走得一點都不安詳。
他甚至可以說是死不瞑目,至死連名字都沒報上一個,完全是路人甲的死法。
他口中沒聽說過的武功《神行百變》和《血刀刀法》,别說是他了,除了楚棠,這個世界都沒有任何一個人聽說過。
隻因這些武功并不屬于這個世界,而楚棠這個人,此前也不是這個世界的。
一年多以前,楚棠還處于地球,剛剛從大學這個象牙塔走出社會一年,經曆了前輩的各種毒打之後,度過了一年的996的實習生涯,終于轉正了。
正做着升職加薪,當上總經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美夢的時候,隻因他走在路上從狂飙的汽車之前救人,不幸一命嗚呼。
被撞飛十多米,人在空中的時候,楚棠最後一個念頭就是:千萬别又整出一個七十碼的故事來!
之後,眼前一暗,再睜眼時,就來到這個世界。
穿越麽,老不稀奇了!
這裏的風土人情、人文習慣都類似中國古代,但又不是其中存在的某個時段。
這是一個國号大堯的地方。
堯國轄下九州,楚棠之所在,是堯國最南邊的梁州桂郡石縣。
被楚棠附身的同名同姓的娃,可以說是一個倒黴蛋:
甫一出生,母親難産而亡;父親在縣衙做捕快,一個大老粗,除了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帶大外,還勤勤懇懇幹活,終于在楚棠十六歲時,一次圍剿山賊中,也被人一刀砍死了。
十六歲的前身,補父親的缺,也光榮地成了一個捕快,才做一年不到,在街上執行任務時被人重傷,也不治而亡。
身體就這樣被楚棠鸠占鵲巢,借屍還魂,換了一個人。
好不容易熟悉這個世界之後,楚棠被驚呆了,特别是聽到一些高人的故事,動辄劍氣縱橫、刀光如水、殺人如麻。
這世界的個人武力值,比他所熟悉的武俠世界還要高許多!
他不得不放棄造玻璃發明水泥賺大錢,繼而醒掌天下權、醉卧美人膝的美夢,低下穿越者高貴的頭顱,苟了起來——繼承前身的身份,老老實實當一個捕快!
畢竟當今天下,還沒有末世的景象,朝廷也算國力鼎盛,強人輩出。
要想活下去,就得抱大腿,而目前最大的流氓,哦不對,是最大的大腿勢力,就屬朝廷了。
捕快雖然處于朝廷的最底層,但也算是公職人員,是朝廷的自己人了。自己人嘛,真有事能不出頭幫襯一下?
就在楚棠認命打算苟活幾年的時候,他當街做了一件好事,金手指到賬了。
都說穿越不可怕,誰沒外挂誰尴尬。
楚棠的金手指就是腦中識海裏有一個可以兌換武功的面闆,隻要所謂的俠義值足夠,他能源源不斷地兌換這個世界人人敝帚自珍、無比稀罕的武功,身法、功法、術法,應有盡有。
不過俠義值難得,楚棠用了将近一年的功夫,才随機兌換出《神行百變》和《血刀刀法》。
兩門武功都屬于金大俠筆下的神功。
神行百變這身法,看上去不高級,但卻是當年隻有三腳貓功夫的的韋爵爺縱橫江湖的逃命法寶。
行走江湖,保命第一,能刷出這神行百變的外挂來,楚棠非常滿意的了。
至于沒有《血刀經》心法的血刀刀法,也倒是頗爲契合使制式佩刀的捕快。
也許是練到了小成的緣故,本來根骨平平的楚棠,隻用了一年不到的功夫,竟然從一境修爲突破到了二境。
二境修爲,在縣衙捕快中也算高端戰力了,因此被提拔爲捕快丁班班頭。
這個世界武者有九層境界,一二三境爲下三境,四五六爲中三境,七八九則爲上三境。
練出内氣即爲一境,以氣禦力,下三境更多是體現在力量的差距上。
一境有一牛之力。
一牛之力是多大呢?
楚棠換算了一下,一牛的力量大概有四五百公斤,幾乎是五六個常人力量的總和。
這就很誇張了,幾百公斤的力量,一拳打出去,常人受了不死也殘。隻要體能跟得上,一境武者,一個人戰幾十個常人絕對沒問題。
那二境、三境,力量呈幾何倍數增長,威力之大,更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得到的。
按照常理,三境武者對付二境武者,就算不是碾壓之勢,那也可以輕松戰而勝之。
但今天發生的一切卻打破了常規:三境武者挺屍在地上,而二境武者卻好生生站着,看上去毫發無損。
看着灰衣人被砍斷了半個脖子的屍體,楚棠内心慶幸又雀躍。
今天的遭遇,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雖然有着最終的撒手锏,結果也頗爲美妙,但實在是太冒險了。
“魯莽了。”楚棠暗自搖頭,“說好的保命要緊,我今天怎麽就沖動了呢?”
人家想藏在床底就藏呗,隻要不暴起傷人,他們趁機退出去就是了,反正抓到了通緝犯,何必惹一個實力不清的人?
“難道是這半年多順風順水,我飄了?”楚棠反省,“不能飄啊,這江湖高人太多,而且還沒發育完全呢!”
“老楚,這怎麽回事?”就在楚棠恍惚的時候,徐金從外面沖進去。他看到房内的景象,發現楚棠愣着發呆,還以爲傷者了哪,焦急得不行。
楚棠回過神來,皺眉說道:“你怎麽回來了?”
徐金大叫:“我走了一陣,發現你沒跟上來,又問到你還拿了一把弓弩,我就知道伱有問題了!這人是誰?”
他最後指着地上的灰衣人詢問。
楚棠把經過講了一遍,輕描淡寫,水波不興,就好像剛才遭遇的事情很平常一樣。
徐金越聽越吃驚,忍不住埋怨說道:“老楚,你實在不應該把我們支走的。是,我知道我們隻有幾個是一境修爲,比你差得遠。但我們是兄弟,有什麽就一起面對呀。你把我們支走,自己涉險,實在是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像你說的,我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楚棠苦笑說道:“這人能在房内屏氣斂息這般久都不漏馬腳,可見功力深厚。你也知道,修爲高深到一個地步,不是人多就能對付了。相反,有時候人多,反而礙事。我輕功身法還行,打不過有自信逃得了,帶上你們,就沒這個自信了。”
徐金再次受到億點點傷害,沒好氣說道:“你說我們菜就行了呗!”
楚棠瞄他一眼,悠悠說道:“如果你把逛青樓的功夫多花在練武上,早日進階二境,我也不至于要獨扛這些事了。我們丁班隻有我一個二境,比其他班都要差,我不悠着點,你們的墳頭草估計都得長好幾丈了。”
一說到青樓,徐金可就不困了,他興奮地說:“老楚,縣裏怡紅樓的姑娘是真的很水靈的,你真得跟我去見識一番,享受一番。”
“我還不想挑戰我的軟肋那麽早。”楚棠白他一眼,“還有,不是誰都像你,不好好做捕快,就得回去繼承家裏的那五間店鋪的!”
“我請你啊!”
“聽說狎妓要人請,丁丁會短兩三分。”
“啊?”徐金驚呼,“還有這說法?那我……”
“别扯了!幹活!”楚棠打斷了他的話,指着地上的屍體,一陣吩咐,“回去後嚴審那個李三,一要把眼前的這個家夥的身份給我問出來,二要好好審審他們來石縣到底是要做什麽。”
見楚棠神情嚴肅,徐金慢慢反應過來:“老楚,你的意思是,這些家夥不簡單?”
楚棠說道:“我們一直都以爲流竄到石縣的隻是李三,但是卻有一個三境武者與他一道藏身此處,你覺得他們真是簡單逃竄嗎?”
徐金點頭說道:“三境武者,我們整個石縣都隻有兩三個而已,算是小地方的最高端戰力了。他現身我們石縣,可能還真的是有所圖謀。咦,等等,老楚你說什麽,這家夥是三境武者?”
“應該是吧,力量比我大得多,至少三牛之力以上。”楚棠很平靜地說。
徐金嘴巴長得老大,吞了吞口水,不敢置信地問:“老楚,他真的是三境武者?”
楚棠說道:“你審那個李三的時候,問問就清楚了。”
徐金信了,定定看了好一會楚棠,半晌說道:“老楚,你我是發小,十幾年的交情了,但是你這一年多的變化實在太大了,我都不敢認你了。”
楚棠心中一驚,卻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說道:“你天天一驚一乍的,倒是一直沒變化。”
徐金噎住了,苦笑不已,歎息說道:“看來老話說得沒錯,人比人,氣死人,貨比貨得扔!唉,我們同時練武,同時念書,我還是半桶水的樣子,你卻如此優秀了!爲何呢?”
“可能是我接受了九年義務教育吧?”楚棠輕輕回了一句。
徐金聽得不是很清楚,說:“什麽?九年教育?我跟你同是六歲進了私塾,十六歲才出來當差,不止九年啊!”
楚棠又恍惚了好一會,思緒像是被拉回了好遠,半晌才回過神來,苦笑連連,心下暗歎:唉,出來時好好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沒了說話的情緒,揮揮手讓徐金招呼幾個捕快過來處置後事。
二十多個捕快,擡人的擡人,綁人的綁人,浩浩蕩蕩,意氣風發,直奔縣衙回去。
他們興高采烈,振奮不已。
此行不僅順利拿到縣裏通緝的賊人,還附帶砍了一個貌似更強的賊人,此番功勞,定然不小,縣衙怎麽說也得好生獎勵一番,賞賜些銀兩,必然是應有之義。
石縣尋常捕快月俸三兩銀子,在小縣城裏也算是高薪了。
這裏金銀稀少,一兩黃金可以兌一百兩銀子,一兩銀子可以兌一貫銅錢,而一貫銅錢則是一千文銅闆。
在小地方,五六文銅錢能買一斤白米。
也就是說,月俸三兩,僅是買米的話就能買個五六百斤了,足夠一個小家庭把日子過得比較滋潤了。
不過,這世道,武林強者,高來高去,動辄不是行俠仗義,就是打家劫舍,無論是哪種,都會大打出手,取人性命,不在話下。
在這種環境下,出來當捕快,是把腦袋别褲腰帶上來做的,如果緊緊隻有三兩月俸,很多人還是不願意去拼命的。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縣衙爲了讓捕快勤懇做事,除了薪資,還有各種獎勵,比如破案殺賊什麽的,算是績效考核的重獎吧。
此次丁班捕快從快從速拿賊破案,能拿到的獎金必然不少,這也是大家最爲高興的地方。
花了将近一個時辰,衆人才從縣城郊外回到縣衙,此時夜幕降臨,風越發冷了,吹得人直哆嗦。
好在天下太平,縣衙周邊人氣最爲興旺,沒有實行宵禁的夜晚,不說燈火輝煌,卻也是一片通明,熱鬧非凡。人行其中,不免稍稍驅走一些深秋的寒意。
回到縣衙,繁瑣的雜事自有下面的捕快去處置,楚棠來到衙門左後側的院子,在其中一個廂房面見石縣捕頭許偉。
許捕頭年約四十,臉型方正,棱角分明,濃眉大眼,高大魁梧,威武雄武,自有一個懾人的氣勢。
楚棠進來的時候,他正在椅子上擦拭佩刀,手中的白色棉巾把刀身擦了又擦,異常輕柔仔細,像撫摸情人的臉一樣。
刀刃泛白,在燈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
好整以暇的他,就好像是在專門在等待楚棠,見後者進來,微微擡眼,說了一句:“回來了?”
“許叔!”沒有外人在側,楚棠很熟絡地稱呼對方。
許偉與楚棠父親有二三十年的交情,身爲捕頭的他,在楚棠入列捕快之後就一直照顧有加。
石縣二境修爲的捕快雖然不多,卻也不少,但不是誰都能做班頭。
楚棠剛突破二境不久,許偉就提拔他做丁班班頭,不無用人唯親的嫌疑。
面對質疑,許偉直接來一句:石縣捕快戰力一直青黃不接,好不容易有年輕人冒頭,還不趕緊培養重用,更待何時!
就是這麽剛!
别人就是不服,又能如何,身爲石縣縣衙最高戰力,許偉就是這樣鎮得住場面。
好在楚棠也争氣,接手丁班之後,一直兢兢業業,盡心盡責,幫縣衙做成了許多事。
這半年多來,戰力最弱的丁班在他手上,倒也紅紅火火,不比其他甲乙丙三班差多少。
“你還沒回來,就有人快馬來報,說你擒住了李三,看來此行很是順利!”許偉頗爲嘉許地說道。
“是,一切順利。”楚棠接下話,以最短是時間簡要彙報了此行的經過。
“什麽?你殺了一個三境武者?”許偉大爲震驚,嗖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不停地打量楚棠,倏地又連連搖頭,“不對不對,你還是二境修爲!既然如此,你如何殺得了三境修爲之人?難道是……你把你平時鼓搗的那些玩意都用上了?”
楚棠不打算暴露自己真正的底牌,哪怕對方是此身向來親厚的長輩,他也需要保留自己在這個世界最大的秘密。
“是的,下藥,迷煙,塗了藥的弓弩,能上的手段,我們都用了!”楚棠順着對方的話承認下來。
許偉聞言倒是感覺能理解透了,重新慢慢坐下,注視楚棠的目光,既有欣慰的滿意,也有忐忑的不安。
“小棠啊,你讓爲叔不知如何說你了!”許偉盡是苦笑,滿額頭的皺紋浮現,“誇你吧,你行事的手段……唉!責備你吧,你又把事情幹得極其漂亮!”
楚棠攤手說道:“不管白貓黑貓,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貓。許叔,我們是捕快,抓賊不是天經地義的嗎?還要和他們講江湖規矩道義?”
“你呀你!我當然不主張什麽光明正大抓賊,但你也不能明目張膽盡使陰招啊。這些都是江湖下三濫的手段,爲人所不齒,用得多了,你名聲也就沒有了,小心被别人替天行道了!”許偉越說越無奈。
楚棠很光棍地說:“許叔,如果我有上三境的修爲,我也不耍什麽手段,直接橫推過去就是了。但是,我們有這等修爲嗎?”
許偉啞口無言,最後憋出一句:“我沒你嘴皮利索,說不過你。你還年輕,好自爲之吧!”
楚棠自是知道對方确實關心自己,并沒有杠下去,反而關心起對方的飲食身體來。
“行了行了,忙活了幾天,現在賊人拿住了,後續的事日後再操心,現在你先回去好生休息一晚。”許偉不耐煩揮手。
楚棠也不再廢話,說一聲告辭,随後腰挎百煉刀,徑自出了衙門。
往右走到長街盡頭,穿過兩三條小巷,走到一條石橋之上,遠遠看見了他家的住處。
石縣顧名思義,石頭很多,石山聳立,放眼望去,全是石頭。
縣城四面環山,一條寬十幾丈的清水河從北向南流淌而過,兩岸人群依水而居,是而把石縣縣城分成了東西兩部分。
縣衙在河西,這一區域最爲繁華。
河東區域則相對落後,比不上西城的水平。
楚棠祖上三代就定居縣城,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但經過三代努力,卻也在東城河邊有一處小院落,算得上是縣城人士了。
楚家是一進一出的小院落,大門進去就是一個小院子,院子北邊才是廳堂、卧室和廂房。
楚棠推門而進,月色灑落,銀光映襯,古色的房屋散發朦胧的氣息,院子地坪則發出淡淡的光芒,把一切都照亮分明。
大門之内兩側有兩株樹。
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
地處大堯九州最南端的梁州,常年氣溫高、太陽烈,并不适合棗樹生長和開花結果。
楚家種植的這兩株棗樹也不例外,一年到頭都結不了幾個果,一到深秋,葉子全部脫落,枝丫都是光秃秃的,難看至極。
但來到這裏一年多了,楚棠依然保留着這兩株棗樹,舍不得砍掉。
因爲隻要一看到它們,他就油然想起一個自稱不是周某人的魯某,這會兒的他就會升起思念之情,想到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的身份。
可以這麽說,這兩株棗樹,寄托了他與人不同的情感。
不過今晚進了門的楚棠,卻沒有心思去打量棗樹,感春悲秋什麽的。
他快步回到卧室,端坐床榻,迅速進入識海的遊戲面闆。
今日拿了一個賊人,砍了一個兇徒,許久沒有動靜的俠義值終于暴漲!
又可以愉快地兌換武功了!
新書,需要諸位讀者大佬的支持,點擊、推薦、收藏、評論、追讀、投資……拜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