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他剛剛醒來,卻看到司理理打扮得漂亮無比,還特地塗了淡淡的胭脂,像是要去見什麽人一樣。
滕梓荊不禁好奇地問:
“理理,你幹什麽呢?打扮得這麽齊整?”
“滕大哥,我想進宮去求求陛下,看能不能讓陛下開恩,放了我弟弟。我與陛下從小一起長大,多少有幾分香火情。”
司理理說着眼淚就要掉下來。
她自然知道這所謂的香火情根本不值一提。
否則她也不會被迫去南慶當暗探了。
但眼下她束手無策,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滕梓荊聞聽此言,連忙把她拉過來,摟在懷裏安慰道:
“你不用去了,我已經拿到聖旨,今天就去讓錦衣衛放了你弟弟。”
“什麽?多謝你,滕大哥。”
司理理驚喜不已。
她當然不會懷疑滕梓荊。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她已經對滕梓荊死心踏地。
“跟我客氣什麽。當初我帶你走的時候,就答應過你,要救出你弟弟的。我現在不過是履行自己的承諾罷了。”
滕梓荊撫摸着她的頭發,手感很好,順滑無比。
不過不知怎麽回事,他腦海裏忽然想起了昨晚太後那一頭披散在肩的秀發。
想必那頭秀發的手感也不錯吧?
……
吃完早飯,滕梓荊對範閑道:
“我今天去錦衣衛衙門要人,你把王啓年借我跑腿吧,萬一有什麽情況,他跑得快,能傳遞些消息。”
“昨天不是說不直接打上門去嗎?怎麽一個晚上就變了主意?”
範閑奇道。
“哈哈,我昨晚去找北齊太後要了一道懿旨,今天去是先禮後兵。看他們識不識相了。”
滕梓荊信心滿滿地道。
“原來如此。”
範閑點了點頭,随後把王啓年叫了過來,對他說了滕梓荊的打算。
王啓年作爲監察院的工具人一枚,當然沒什麽異議。
……
滕梓荊帶着王啓年出了小院,一路直奔北齊錦衣衛衙門而去。
清早,北齊街道上并無多少行人,那些文人士子,大抵是昨晚煙花柳巷去了,沒一個出來街上晃悠的。
兩人順順利利的來到了錦衣衛衙門,看到不少錦衣衛挎着刀在門口站崗。
滕梓荊對王啓年交待:
“你在此地等我,若我順利帶人出來了,則咱們一起回去。若是我在裏面動手殺人,那你就速速回報範閑,讓他們先一步出城等我。到時候在北城門外彙合。”
“好。滕先生放心,我知道了。”
安排完王啓年,滕梓荊當即邁開大步,往錦衣衛衙門行去。
“幹什麽?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就敢往裏闖?”
守門的幾名錦衣衛見滕梓荊二話不說,就往衙門裏闖,當即攔住,開口喝問。
“讓沈重出來見我。”
滕梓荊跟這些小兵說不着什麽,一揮手就撥開了他們的阻攔。
這錦衣衛見這人如此張狂,恐怕不好惹,當即大喊道:
“兄弟們快出來!有人鬧事了!”
他是懂得明哲保身的,一張嘴就是喊人。
此刻街上沒什麽行人,各處都是寂然無聲,他這一嗓子,穿透力極強,很快錦衣衛衙門裏,就冒出上百名挎着刀的錦衣衛軍士。
這些錦衣衛軍士見滕梓荊居然敢孤身一人闖入他們錦衣衛衙門,俱都不敢小看。
有一名錦衣衛校尉站出來喝問:
“爾乃何人?膽敢闖我們錦衣衛衙門?不要命了?”
“沈重呢?讓他出來見我。我有太後懿旨。”
滕梓荊摸出懷裏昨晚太後寫的懿旨。
見滕梓荊有太後懿旨,這名錦衣衛校尉也不敢放肆了,連忙讓手下人去找錦衣衛指揮使沈重。
不一會兒,就見得一名笑意盈盈的中年人匆匆而來。
此人一到就拱手作揖:
“是哪位大人前來通傳太後懿旨?”
“你就是沈重?”
滕梓荊看到這位肖恩的接班人,北齊的陳萍萍,心裏也是一凜。
别看這厮笑嘻嘻的,但他看得出來,這是個狠角色!
“本官就是沈重。敢問大人是?”
沈重在腦海中仔細回憶太後身邊的人,卻還是一無所獲,完全認不出滕梓荊到底是誰。
“你不用管我是誰。這是太後懿旨,你接旨吧。速速把司理理的弟弟放出來。”
滕梓荊把手裏的太後懿旨扔給沈重。
沈重聽到滕梓荊是爲司理理的弟弟而來的,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昨天悅來客棧死傷的那幾十名錦衣衛。
他腦海中第一時間就猜到——眼前這人絕不是北齊之人!
有極大概率是南慶賊子!
不過他還是不動聲色地打開了滕梓荊丢過來的懿旨。
這字迹他認識,的确是太後的手筆。
但他看完之後,卻根本不準備放了司理理的弟弟。
而是笑呵呵地道:
“這位大人,這懿旨,恐怕沈重不能奉旨。”
一邊說,他的一隻手卻在背後打手勢。
有那機靈的手下見了,當即悄無聲息地出去傳遞消息了。
“什麽?你好大的膽子!”
滕梓荊沒想到這點小事居然都這麽不順利,頓時有些生氣。
開口怒罵。
沈重此刻也不裝了,冷笑道:
“你這懿旨是假的,沈重如何奉旨?”
“假的?笑話!我親眼看着太後寫下的,怎麽可能有假?”
滕梓荊感覺到這厮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他心裏不禁對太後有幾分怒火,心道:難道這賤人故意歪曲筆迹,讓沈重發現端倪?
看來有些人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那漂亮的北齊太後,得空了得狠狠教訓一番才行!
讓她知道知道,什麽叫做馬王爺有三隻眼!
這時候,沈重發現自己的屬下已經在對自己示意了,當即悄悄往後退卻幾步,義正詞嚴地揭開謎底:
“哼,你的懿旨連太後的印玺都沒有,如何不是假的?再說,就算是真的太後懿旨,沈某也不能奉旨。司理理背叛我大齊,家人理當斬首示衆!”
話音一落,他就大吼:
“放箭!”
随着這一聲令下,當即從各處冒出無數弓箭手,朝着滕梓荊射來飛蝗一般的奪命箭矢。
這些弓箭手都手持五石鐵胎弓,在如此近的距離裏,射出的箭矢能洞穿精鋼鐵甲。
滕梓荊見此情形,也不得不佩服沈重這厮真夠狠的。
就在這錦衣衛衙門裏這麽放箭,也不怕誤傷他們錦衣衛自己人。
不過天下第一弓箭手燕小乙的箭都奈何不了他,更何況這些錦衣衛的箭?
雖然箭矢如飛蝗,但滕梓荊猛然一跺腳,運起全身内力,頓時氣沖霄漢,一股毀天滅地的氣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他大喝一聲:
“你們這是找死!”
随後雙掌淩空擊出,頓時兩道無形掌力仿佛兩條巨龍一般,朝着那些弓箭手席卷而去。
那邊沈重一見滕梓荊如此威勢,頓時目瞪口呆。
他雖然以陰謀詭計見長,但他的武功也有八品修爲。
他自然看得出來,滕梓荊這種如神魔一般的威力,絕對超越了九品!
他心裏忍不住暗暗叫苦,心道:難道此人如此年輕就是大宗師?
南慶竟然出現了第三位大宗師,老天待南慶何等恩寵?
那我大齊該如何自處?
難道要生死國滅?
不過他也沒有坐以待斃,當即下令:
“此人僞造太後懿旨,意圖謀反!速速派人通知城衛軍陸将軍,帶大軍來圍殺此僚!”
然而他話音剛落,就被滕梓荊一招遮天大手,給攥在了無形之手中。
“我讓你放人,你放不放?”
這時候,沈重赫然發現了驚人的一幕。
剛剛自己那上百名錦衣衛精銳弓箭手,竟然就在這人的兩掌之下,全都被打得七零八落,隻剩下哀嚎的勁了。
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要捏碎自己的身體,沈重知道此人不可力敵,連忙求饒:
“放,我放!求你放我下來,我這就放人!”
“好。你最好别耍什麽花招,否則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你還有個妹妹吧,你最好别連累你妹妹。”
滕梓荊冷笑。
他知道沈重應該不會太老實,但他不怕。
任何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是浮雲!
沈重一獲得喘息機會,當即一個閃身躲入錦衣衛人群中大喝:
“放毒煙!”
随着他一聲令下,這錦衣衛衙門裏各處,都伸出一根根管子,随着“砰砰砰”的聲響,一股股刺鼻的毒煙朝着滕梓荊席卷而來。
而除了他以外,那些錦衣衛自己,也被籠罩在了毒煙之中。
不得不說,沈重這厮還真是狠辣,竟然不顧誤傷自己人,也要對付自己。
滕梓荊都要懷疑這厮的腦子是不是不正常了,這也太勇了!
難道剛剛自己那揮手就抓住他的無形掌力還不夠可怕嗎?
還是說他覺得這毒煙足以對付自己?
面對襲來的滾滾毒煙,滕梓荊不敢大意,當即屏住呼吸,忽然腳步一點,沖天而起!
眨眼間就飛上了十多丈外的天空,直接把錦衣衛衙門的屋頂撞出了一個大洞。
見了他這一招,沈重頓時目瞪口呆。
這——這是人?
心知自己恐怕确實對付不了滕梓荊,沈重當即一個矮身往後一滾,來到牆角,找到一個機關,伸手一按,牆角出現一道暗門,他當即連滾帶爬的鑽入了暗門。
這一下兔起鹘落,迅捷無比。
從沈重下令放毒煙,到滕梓荊飛上天空,再到沈重鑽入暗門,這一系列動作,所花費的不過是一兩個呼吸的時間。
在場還殘餘的錦衣衛根本都來不及反應。
不過滕梓荊可不會理會他們,在高天之上,滕梓荊忽然伸手一掌,往地面打去。
頓時一個巨大的無形掌力如泰山壓頂一般往下面的錦衣衛衙門鎮壓而去。
将這座北齊人畏之如虎的恐怖所在給碾壓成了粉末!
粉末!
無數灰塵、毒煙、血霧,如蒸汽一般騰空升起,高達數丈!
一瞬間,整個錦衣衛衙門就安靜了下來。
再也沒有了那些讓人聞之不忍的哀嚎聲。
半晌之後,待煙塵、毒霧散盡,滕梓荊才落到地上,看着錦衣衛衙門的慘狀,不禁也有些咋舌,忍不住嘀咕:
“何必呢?老老實實交人不就得了麽?”
這時候,他有有些頭痛了。這把錦衣衛全滅了,自己去哪裏找司理理的弟弟?
難道自己要失言?
還好他感覺到這廢墟之下,還有微弱的呼吸聲。
還有人活着!
很好!
棒極了!
滕梓荊驚喜不已,一掌将地面上的磚石、木料、屍首等雜物打飛,而後猛然一跺腳。
一股仿若地震般的震動讓此地的地面仿佛沸騰了一般,一個人影忽然飛出,往遠處狂奔而去。
卻不是沈重那厮又是何人?
他八品的修爲,此刻亡命奔逃,速度本也不慢,然而怎麽可能逃出滕梓荊這大宗師之手?
當大宗師是開玩笑的?
隻見滕梓荊伸手一撈,就将這厮撈在了無形大手裏,仿佛撈小雞一般!
“沈重,你以爲你跑得掉嗎?”
沈重灰頭土臉,再也沒有了先前那笑盈盈的模樣。
此刻的他,心膽欲裂。
哆嗦着道:
“饒……饒命!”
“嘿嘿,本來不想大開殺戒的,奈何你不識時務啊!現在才喊饒命,晚了!”
滕梓荊見這厮終于服軟,胸中那口氣總算出了幾分。
沈重見滕梓荊不開恩,頓時心裏冰涼如水,連忙掙紮道:
“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就永遠找不到你想要的人了!”
這小子還真拿捏住自己了。
滕梓荊有些撓頭,手裏的動作當即慢了下來!
這偌大的北齊上京城,自己總不能把這城池翻個遍吧?
而且很難說敵人會不會先殺了司理理的弟弟。
沈重見自己的話果然奏效,頓時心裏一喜。
連忙又道:
“這位大人,你放了我,我帶你去找人。”
“好,你給我找到人,我可以饒你一命。”
當務之急,是要找到人,這沈重的狗命,殺不殺對滕梓荊來說,根本無足輕重。
“好,我這就帶你去!”
沈重喜出望外。
滕梓荊将這厮松開,跟着他往裏面走去。
……
滕梓荊一掌将錦衣衛的前衙打成了飛灰,但并未波及到錦衣衛衙門的地牢。
而這地牢,才是錦衣衛的核心所在。
剛剛前衙方向傳來巨大的聲響,地牢這邊的獄卒卻還在恪盡職守。
校尉、牢子都拿着武器緊張地守在地牢門口。
看到這幫人如臨大敵的樣子,滕梓荊也不得不佩服沈重這厮的确有幾分本事。
前衙那恐怖的動靜,這些人不可能沒看見。
可他們卻沒有逃跑,顯然是職責所在,不敢逃命。
說明沈重往日裏調教得好啊!
沈重帶着滕梓荊來到地牢門口,讨好地對他道:
“這位大人,地牢裏髒污不堪,還是我去把人帶上來吧。”
“好。你去吧。諒你也玩不出什麽花樣。”
滕梓荊擺了擺手。
聞聽這話,沈重頓時臉上一喜,彎着腰就準備往地牢裏闖。
然而滕梓荊卻在他就要鑽進地牢的時候,忽然開口道:
“慢着!”
沈重這時候哪裏會慢?一個閃身就要加速沖進地牢。
他這樣的人,從來不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敵人的仁慈上。
此刻有機會跑路,他當然是先跑爲敬。
最重要的是,他覺得自己如果不逃跑,等會兒交了人,滕梓荊也絕不會放過他。
而逃跑雖然逃生機會渺茫,但哪怕隻有一線生機,那也值得他試一試。
這就是“所有人都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别人”,沈重這樣的人,永遠隻會把旁人往壞處想。
他可以跑得掉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哪怕他拼盡了自己的全力,以八品高手之身爆發出了堪比九品高手的速度,在滕梓荊面前,也是徒勞無功的。
滕梓荊隻是伸手一指,一道無形劍氣就如離弦之箭一般,射入了沈重後心,直接将其釘死在那地牢門口。
片刻之後,無形劍氣消散,沈重才掉落在地,鮮血湧出……
“指揮使大人!”
地牢門口,錦衣衛的獄卒見此情形,全都驚叫出聲。
他們完全想不到十幾年威風赫赫的指揮使大人,竟然随手就被眼前這年輕人當場擊殺!
簡直匪夷所思!
滕梓荊不想跟他們廢話,大喝道:
“去把司理理的弟弟帶出來給我,否則,你們全都要死!”
這話說完,他一指點向一個身上穿得華麗幾分的中年漢子。
看起來,這漢子是個官兒!
然後這漢子就忽然腦袋如西瓜爆炸一般爆開……
“啊!鬼啊!别殺我!”
那漢子旁邊的幾人頓時驚恐大叫,跪地磕頭。
“别廢話,速速給我交人,不然我讓你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下去給他們陪葬!”
滕梓荊的話如死神的低語。
吓得這些心膽俱喪的錦衣衛瑟瑟發抖。
倘若沈重沒死,他們可能還有幾分底氣。
可現在在他們心中仿若天人的指揮使大人都死不瞑目了,他們如何還敢作妖?
當即一溜煙就道:
“大人别殺我!我們這就交人!”
說着一窩蜂地沖進地牢。
不一會兒,就你推我、我推你的帶着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出來了。
“大人,這就是您要找的人。”
幾人發一聲喊,把小男孩往外一推,就一窩蜂又擠進地牢。
他們也不怕滕梓荊一掌下去,把整個地牢都打塌。
還好滕梓荊沒工夫理他們,而是一把将這小男孩撈到身前,問道:
“你是叫李承逸嗎?”
那小男孩還一臉懵逼,見滕梓荊問,老實地點了點頭。
滕梓荊還不放心,生怕錦衣衛的人弄個假貨來坑他,又問:
“你姐姐叫什麽?”
“李離思。”
小男孩回答。
“好!”
見真是司理理弟弟,滕梓荊欣喜不已。
這次千裏迢迢跑來北齊的主要目标終于完成了。
當即一把抓起李承逸,朝外沖去。
然而他剛沖出錦衣衛衙門範圍,卻看到外面大街上,馬蹄聲震動,無數身穿鐵甲的騎兵、步兵,正攜刀推弩,圍攏而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