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閑兀自對兩天前在城門口看到的秦大将軍回京感到焦慮不安。
滕梓荊見了,連忙拉着範閑到偏僻處開解道:
“秦業回來了也沒什麽可怕的。
等這次從北齊回來,我先去殺了洪四庠,然後咱們叫上五竹,直接殺進宮得了。
以我和五竹的實力,要殺皇帝,想必不難。
這秦業若是老實也就罷了,若他不老實,我們連他一起殺!”
對于滕梓荊這簡單粗暴的作風,範閑很是無語。
隻能扶額道:
“秦業手裏可是有着數萬大軍的,你就算再能打,恐怕也殺不了這數萬人吧?”
“哈哈,數萬大軍又怎樣?你恐怕對陳萍萍和範建的實力一無所知!”
滕梓荊哈哈大笑。
範閑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
這陳萍萍手裏可有數千連慶帝都不知道的黑騎。
而範建也有一百虎衛,那些虎衛可都是八品強者,最強的高達現在就在範閑的押運隊伍裏,那可是個八品上的高手,和當初慶帝的禁衛副統領宮典一樣強大。
聽滕梓荊這麽說,範閑也好奇不已:
“是嗎?難道他們的實力可以抗衡這數萬大軍?”
陳萍萍的監察院有多強大他是知道的,但他更知道的是這監察院裏并不真的是鐵闆一塊。
範閑覺得,陳萍萍未必能号令這些人,讓他們去對抗秦業的大軍。
見他不信,滕梓荊也不跟他解釋那麽多,一槌定音地道:
“你不用擔心,就算咱們不敵,保住性命也不難。這事就這麽定了,從上京城回去,就殺進皇宮!”
“好吧。既然你這麽有信心,我回頭就讓王啓年提前傳信回去,讓我爹和院長做好準備。”
範閑點了點頭。
……
路上休息的時候,滕梓荊見範閑還要給肖恩下毒,也頗爲無語,直接開口阻止:
“範兄弟,别費那勁了。就算這頭老虎恢複了全盛時期的實力,對我來說也就是三五招的事。”
肖恩見這年輕人居然如此張狂,不禁在囚車裏冷笑:
“哼,好張狂的小子。看來是老夫蹲了二十多年大牢,江湖上的小子們都忘了老夫了。”
滕梓荊聽到這話,頓時哈哈大笑。
“肖恩,當年你跟苦荷同爲九品,你們的實力應該是相差不多的。可後來他進階大宗師後,你還能接他幾招?”
“哼,難道你小子也是大宗師?看你年歲,不過二十出頭,恐怕最多也就是八九品修爲罷了。”
肖恩不屑的冷笑。
當年他和苦荷一起找到神廟,可苦荷卻成就了大宗師,而他卻永遠摸不到那層境界。
這是他心裏永遠的痛。
如今被滕梓荊揭開傷疤,他的臉上露出了憤怒、不甘、痛苦的表情。
“哈哈哈,肖恩,你猜對了,我這位滕大哥是慶國的第二位大宗師。”
範閑見滕梓荊調戲肖恩,看不下去了,開口爲他解惑。
“什麽?這怎麽可能?”
肖恩目瞪口呆。
完全不敢相信。
二十多歲的大宗師,這怎麽可能!
就算苦荷那厮拼命苦修,也是将近五十歲才成爲大宗師的吧?
他嘴唇翕動着道:
“這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所以肖恩,你就别打什麽逃跑的主意了。在我手裏,你逃不了。範閑也就沒必要多此一舉,給你下毒了。”
滕梓荊傲然一笑,轉身鑽進了自己的馬車,摟住了司理理。
惹得司理理捂住嘴,揪了他一把。
……
自從和肖恩攤牌以後,一行人的速度陡然快了起來。
很快就到了南慶和北齊的邊境。
由于王啓年被範閑打發回京都城給陳萍萍和範建送信去了,所以範閑隻能讓隊伍裏的虎衛頭領高達去通報邊關守将,他們奉命出關。
然而高達剛走,忽然就有一男一女兩名高手突然從官道旁的樹林中沖出來,那男子形貌醜陋,使一柄帶刺彎刀。
而那女子則是頭上紮着花布巾的村姑打扮,使一對手斧。
兩人一沖出來就直奔囚車,也不知是要救人還是殺人。
不過在場所有人都沒有動彈,仿佛被吓傻了一般。
而肖恩看到變故,也沒有半分有機會逃脫的驚喜。
而是一臉的可惜。
他看得出來,這二人所用的武功,都是苦荷的天一道功法。
那麽這兩人想必就是苦荷的徒弟了,北齊年輕一輩的高手了。
隻可惜他們不知道,自己這行人裏,有一位大宗師。
現在忽然沖出來,完全是自尋死路!
肖恩忍不住開口大喊:
“快走,别來送死!”
他作爲北齊之人,自覺死到臨頭,還是想爲北齊做些貢獻。
然而那兩名高手怎麽可能會聽他的呢?
雖然心裏狐疑不已,但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朝着肖恩殺來。
很顯然,他們是要來殺肖恩的。
範閑見到這兩人的高明武功,隻能對着滕梓荊的馬車道:
“滕大哥,出來幹活了。這兩人,我可對付不了。”
滕梓荊作爲大宗師,自然早就感知到了有敵人來襲。
但他自恃就算敵人已經來到了肖恩面前,他也來得及打發掉他們。
是以才沒有立刻出來。
不過現在既然範閑召喚,他也不好拿喬,隻能鑽出馬車。
“來了。不就兩個九品高手麽?不用慌。”
聽他這話,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往日裏,一個九品高手可都是難得一見的啊!
更何況,還是這麽年輕的兩位九品高手。
最重要的是,現在押運隊伍裏,也就十多個七八品高手,以及範閑這個戰鬥力可以跟普通九品打個平手的七品高手啊!
不過他們也知道滕梓荊确實有資格說這話,畢竟他可是大宗師,要解決這兩位九品高手,确實也不會費多大力氣。
眼見着兩名敵人就要靠近範閑一行人的時候,忽然一陣弓弦響動,數百支羽箭朝着那兩人射來。
随着羽箭破空之聲的,還有一聲大喝:
“休傷我義父!”
滕梓荊一見這情形,當即對範閑道:
“看來這北齊的人自己就先内讧了,咱們看戲得了。”
……
此刻場上,随着那一聲大喝,遠處一隊騎兵狂卷而來,領頭的是一個器宇軒昂的大将。
見到這人,肖恩當即大喊:
“上杉虎,快走,别管我!”
那大将聽到肖恩的喊聲,連忙回應:
“義父,你放心,我一定救你出來!”
眼見着這兩人把這場景變成了瓊瑤劇,滕梓荊忍不住嘿嘿一笑,對範閑道:
“北齊這情報網不行啊,難道他們不知道咱們隊伍裏有一個大宗師了嗎?”
範閑解釋道:
“上次我不是在牛欄街被刺殺了麽?後面我聽王啓年說院長下令把北齊在京都城裏的所有探子全都斬盡殺絕了,想來是因爲這個,他們才沒有得到你晉升爲大宗師的消息吧。”
原來如此。
滕梓荊心道:這隻能怪他們運氣不好了。
等會兒自己是溫柔一點呢,還是殘暴一點呢?
當着司理理的面,太殘暴,好像不太好。
……
那邊先前出手的兩名九品高手,面對數百支勁急無比的羽箭,身形閃動,手裏的武器揮舞,很快就将羽箭擊落在地,毫發無損。
他們二人眼見着北齊大将軍上杉虎,帶着親衛隊親自來救肖恩,不禁有些頭痛。
上杉虎這厮,也是九品上高手。
而他那支親衛隊,可是戰場之中厮殺幸存下來的,人人都不好惹。
那男子當即對那女子道:
“師妹,我去擋住上杉虎,你去殺肖恩。”
那女子也不是磨叽之人,當即點了點頭。
“師兄,那你保重!”
說完她身形閃動,就又朝着肖恩的囚車飛來。
而他師兄那邊,也是忽然朝着上杉虎的人馬沖去。
上杉虎一見那熟悉的人影孤身沖來,不禁哈哈大笑:
“狼桃,你這是找死!”
原來,這厮竟然是苦荷的大弟子狼桃。
九品上的高手!
而那女子,顯然就是他的師妹,北齊聖女——海棠朵朵了。
……
狼桃和上杉虎的人厮殺在了一起。
而海棠朵朵,直奔肖恩而來,隻是可惜她剛到肖恩的囚車上,手裏的小斧頭正要砍向囚車,卻忽然感覺到一股恐怖的力量朝着她擠壓而來。
這股力量,她隻在師傅身上見識過。
她頓時面色大變,脫口而出:
“大……大——宗——師?!”
出手的當然是滕梓荊。
眼見着海棠朵朵要傷到肖恩,滕梓荊伸手一撈,浩蕩如煙海一般的内力就掌力噴湧而出,朝着海棠朵朵抓去。
他《太玄經》大成,舉手投足都是玄奧武功,這簡簡單單的伸手一撈,竟然恍然有了喬峰《擒龍功》的效果。
一把就将海棠朵朵抓在了無形的大手裏。
海棠朵朵這堂堂九品高手,竟然毫無反抗之力。
“如此佳人,何必來送死?”
滕梓荊虛抓着海棠朵朵,将她舉到自己身前喝問。
這女人雖然打扮得像村姑,但容貌卻是天生麗質,還帶着一股沖淡平和的氣質。
海棠朵朵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都要被眼前這個年輕得不像話,但武功卻高得不可思議的人給捏碎了,隻能掙紮着道:
“家師有命,擊殺肖恩,師命難違!”
這時候,司理理在馬車車簾縫隙裏看到了海棠朵朵痛苦的樣子,連忙開口求饒:
“滕大哥,我在北齊時,朵朵聖女是我的朋友,對我也頗多照拂,求你饒過她!”
既然自家女人開口了,那滕梓荊還是要給面子的。
畢竟海棠朵朵這麽氣質獨特的女人,殺了豈不可惜?
他當即松手,将海棠朵朵放下。
海棠朵朵見這人隻是手一揮,自己就感覺那股要把自己捏碎的力量突然消失不見,頓時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能夠自由呼吸的感覺,太可貴了!
同時,她也根本再也生不起任何想要繼續出手的念頭了。
在大宗師面前,自己這個所謂的九品高手,就和孩童一般可笑。
她連忙對馬車裏的司理理道謝:
“理理,你怎麽會在這裏?多謝你救我一命。”
司理理見滕梓荊并不介意她和海棠朵朵說話,當即走下了馬車,拉着海棠朵朵的手到一邊叙話去了。
女人之間的溝通,滕梓荊并沒有興趣去偷聽,他把視線轉向了上杉虎和狼桃那邊。
此刻除了他以外,南慶押運團裏的所有人,也都緊盯着那邊。
上杉虎也是個傲氣的人,面對狼桃一人,他并沒有讓他的親衛們也出手,而是自己一杆大槍獨戰狼桃。
兩人打得聲勢震天。
範閑湊到滕梓荊身邊問:
“滕大哥,這兩人誰會赢?”
“比武藝,狼桃略勝一籌。但是比戰鬥力,上杉虎不弱。不過也沒什麽意義吧?不管他們誰勝,都是我一招就能解決的事。”
滕梓荊又凡爾賽了一把。
九品高手裏,洪四庠那個老家夥才是最難對付的。
以滕梓荊大宗師的修爲,要解決洪四庠,可能也得多費幾招功夫。
至于其他的人,比如死了的燕小乙、以及眼前的狼桃、上杉虎,滕梓荊覺得,自己隻需要一兩招就能讓他們跪下叫爸爸。
聽得滕梓荊如此凡爾賽,範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卻沒有說話,他知道滕梓荊說的是實話。
剛剛他一招就制服海棠朵朵的場景,讓範閑忍不住有些眼皮微跳。
滕梓荊又問範閑:
“你準備把肖恩怎麽辦?殺了嗎?”
“我的任務是讓上杉虎退兵。至于肖恩,院長讓我殺了。我倒是覺得殺不殺都行,不殺反而更能給北齊添亂。”
滕梓荊聞言當即點點頭道:
“那還是殺了吧。這厮可不是什麽好人,死了一點兒也不無辜。”
他可是知道,當初肖恩和苦荷北上尋找神廟的時候,可是吃過同類的肉的。
雖然算是危機之下的緊急避險,但他滕梓荊也不能忍!
必須殺了他!
範閑知道滕梓荊的殺性很大,見他要肖恩死,也沒有拒絕,隻是點了點頭。
“時間不早了,我幫你把上杉虎和狼桃都殺了吧,然後你想辦法讓上杉虎的部下退兵,這應該不難吧?”
滕梓荊見上杉虎和狼桃都打了幾十招了,還沒分出勝負,有點不能忍了。
這場對于普通人而言,精彩無比的打鬥,在他這個大宗師眼裏,簡直如同小孩子打架,到處都是破綻,實在看不下去。
“上杉虎一死,他的軍隊肯定軍心大亂,退兵也符合常理。不過你要殺狼桃?他可是北齊大宗師苦荷的大弟子!”
範閑生怕滕梓荊不知道狼桃的背景,當即提醒他。
他來北齊前,陳萍萍已經讓王啓年把北齊重要人物的簡介都給過他了。
所以他一聽狼桃的名字,就知道此人的身份、背景了。
“哼,苦荷的大弟子又如何?難道我不敢殺?别說他了,就是苦荷,我也準備找他的麻煩。”
滕梓荊霸氣無比地道。
範閑聽他這話,頓時好生羨慕。
這才是好男兒的風采啊!
不過大宗師就是這麽肆無忌憚麽?
他也好想成就大宗師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