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剛出太後寝宮,卻發現眼前出現了一個老太監——正是剛剛已經離去的洪四庠。
“你……你剛剛不是走了嗎?”
範閑指着洪四庠問。
“哼,如此低劣的調虎離山之計,也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
洪四庠冷笑。
随後他就沖着範閑殺來。
無奈之下,範閑隻能和他厮殺起來。
可這厮乃是大宗師以下第一人,範閑這小小七品高手,如何是他的對手?
兩人交手了二十多招,範閑就支撐不住了。
他連忙使出混身解數,施放了大量毒藥,這才讓洪四庠有幾分投鼠忌器,維持住了戰局。
不過很顯然,這種局面維持不了多久。
他七品的真氣,很快就會消耗光。
到時候,别說應對洪四庠了,恐怕就是宮裏的禁衛軍圍過來,都能要了他的小命。
……
就在範閑被洪四庠纏住的時候,李雲睿寝宮裏,滕梓荊正在皺眉。
作爲大宗師,他當然聽到了宮裏各處的騷動。
很顯然,是範閑那邊殺進來了。
時間不允許啊,滕梓荊也隻能草草收工。
李雲睿冷笑:
“怎麽?你怕死了?剛剛還那麽張狂,怎麽聽到外面有動靜就慫了?”
“怕死?恐怕你死了,我也不會死。不過是我有正事罷了。”
滕梓荊說着站起身來。
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滕梓荊留下一句話,就飛身而去。
“少跟太子那蠢貨攪和在一起,那小子遲早會死。”
钗環散亂的李雲睿嘴角忽然莫名上翹,嘀咕道:
“呵,男人!”
……
滕梓荊出了李雲睿寝宮,也不理會那些還被他點穴,一動不能動的宮女,飛身往東宮那邊飛去。
那些宮女先前沒看到人進去,現在卻看到一個陌生男人從長公主寝宮出來,頓時人人心裏叫苦。
自己等人看到了這等醜事,還能有命活下去嗎?
所有人都在心裏暗自拿定主意:打死都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
……
滕梓荊到了距離東宮不遠處的一處宮殿屋頂,瞧見五竹正砍瓜切菜一般擊殺東宮的侍衛,當即沒有湊過去。
以五竹的實力,隻要不是慶帝親自出手,無人能傷得了他。
還是去看看範閑怎麽樣了吧?
這小子可别偷個鑰匙,卻把自己折進去了!
那樂子可就大了。
一旦範閑死了,恐怕陳萍萍和範建能立刻造反,攻打皇宮,鬧得這京都城血流成河。
而五竹,估計更是會暴走,把這皇宮裏的所有人殺光!
滕梓荊往太後寝宮方向飛去,幾個呼吸之間,就看到範閑正在一個老太監的進攻下左遮右擋、狼狽不堪。
看起來很快就要支撐不住,被這老太監擊殺當場了。
滕梓荊當即吐氣開聲道:
“範兄弟,你這武功還得練啊!”
範閑滿頭大汗,聞聽這話,頓時心裏一喜,連忙叫道:
“滕大哥,還不快來救命,我支持不住了!”
洪四庠眼見着敵人來了幫手,當即收手後退。
面色凝重地看着滕梓荊,試探道:
“你就是那個擊殺了燕小乙的大宗師?”
“唉喲,還挺有眼力見的嘛!”
滕梓荊被認出來,倒也不慌。
現在慌的應該是洪四庠。
以九品上修爲面對大宗師,換誰都得慌。
見滕梓荊承認,洪四庠确實心亂如麻。
十幾年前,四顧劍闖入皇宮,他是見識過大宗師的威勢的。
而晚上他去查看燕小乙被殺的場景,也自忖那種一拳破天的威勢,他擋不住。
他忍不住道:
“閣下何必與我慶國作對呢?不如爲朝廷效力,榮華富貴、醇酒美人,唾手可得!”
滕梓荊聞言頓時眼前一亮,大喜道:
“行啊!你去告訴皇帝,隻要把林婉兒賜婚給我,我就不搞事情。”
旁邊範閑聽得滕梓荊這眨眼間就要叛變,頓時無語極了。
這家夥也太沒節操了!
當着自己的面就叛變,這樣真的好嗎?
當自己是死人?
不過洪四庠卻當真了,聞言大喜:
“晨郡主?小事一樁!不過閣下此言可當真?”
“你先讓皇帝下旨再說吧!”
說完滕梓荊飛身而下,抓起範閑就走。
雖然他已笃定林婉兒不會拒絕嫁給自己,但他并不想去搞定林若甫,因此倘若慶帝真能直接下旨賜婚,那倒是件好事,省了她的麻煩了。
既然如此,那就沒必要現在殺了洪四庠了。
反正慶帝身邊也沒幾個高手了,不急着全殺了,慢慢來!
……
滕梓荊帶着範閑飛出了皇宮,問他:
“需要我去接應五竹嗎?不用我就回去睡覺了。折騰了半夜,困了。”
範閑聽到東宮方向還有厮殺之聲傳來,想來五竹還在和禁衛軍大戰,當即搖了搖頭道:
“不必了。我給五竹叔發個信号便是。”
說着他從懷裏摸出個小圓筒,一按機關,頓時一朵煙花飛出,在半空中炸響。
而後出現一個字——“走”!
滕梓荊見了,眼睛都直了。
用煙花寫字,穿越前都算是高級貨色了,可現在範閑居然随手就拿了出來。
厲害啊!
範閑見他的表情,不禁得意地解釋:
“這是監察院三處搞出來的好東西,我師傅給了我一個。”
好吧,有個大佬師傅就是好。
羨慕得流口水!
滕梓荊忽然想起了張三豐那老道。
也不知這老道現在如何了。
他忍不住琢磨,以後功德點有富裕的時候,非得買一塊穿越令去看看不可。
……
此刻皇宮裏,慶帝被宮裏的紛擾從睡夢中驚醒,不禁大怒。
最近沒事就有人晚上闖進宮,這是把他堂堂慶國皇宮當什麽地方了?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
不過聽說敵人主要是針對東宮而去的,頓時又松了一口氣。
忍不住琢磨到底是他的哪位好兒子下的手,這也太蠢了。
是老二,還是老三?還是說是看起來毫無野心的老大?
他相信他的宮廷禁衛,很快就能把敵人消滅,當即又閉目躺下。
然而過了一盞茶功夫,外面的動靜卻沒消停下來,這不禁大大的出乎他所料。
他連忙把侯公公叫進來問:
“怎麽回事?刺客還沒拿下?”
“陛下,刺客厲害啊!禁衛們死傷慘重啊!”
侯公公覺得最近自己是不是走背運,怎麽沒事就有這種倒黴事呢?
過去十幾年也沒最近幾天上火啊!
(滕梓荊:怪我咯?)
“刺客厲害?來了多少人?”
慶帝疑惑不已。
他的宮廷禁衛,最低也有五六品的修爲,高的甚至有八品修爲,居然這麽久還拿不下刺客?
玩兒呢?
難道來的是東夷城那批九品劍手?
“就……就一個!”
侯公公伸出了一根手指,怯懦地道。
“什麽?一個?就是九品上的高手也不該在這麽多七八品的宮廷禁衛手下堅持這麽久吧?更何況這些禁衛是有權動用弓弩的!”
慶帝大吃一驚。
随後他也懶得問侯公公了,放開自己大宗師的精神力,去感知東宮方向。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個毫無真氣波動的人在一群七八品高手裏厮殺。
見到此情此景,慶帝頓時心驚肉跳!
他連忙問侯公公:
“刺客是不是用黑布蒙着眼睛?”
“是!陛下,是啊。這刺客着實邪門,用布蒙着眼睛卻殺得禁衛們屍橫遍野啊!”
“是老五來了啊。”
慶帝悠悠歎道,說了一句侯公公聽不懂的話。
随後他就有些糾結了。
不知道該不該自己親自出手,去解決五竹。
正糾結呢,忽然有人來報:
“陛下,刺客殺進東宮了!”
雖然太子那蠢貨自己并不喜歡,但慶帝也不想看到太子被五竹給殺了,當即一個閃身,消失在了侯公公眼中。
……
東宮裏,太子看着殺進來的五竹,頓時慌成一團。
看着那些往日裏牛皮哄哄的護衛在五竹手裏,走不了一個回合,他不禁大喊:
“都是廢物!快用弓箭啊!”
然而他随後就看到了讓他完全難以理解的一幕。
隻見東宮禁衛在他的命令下紛紛抄起弓箭,開弓放箭。
鐵胎弓射出一支支穿金斷玉的羽箭,箭箭射向眼前這蒙眼刺客的要害。
而那蒙眼刺客卻忽然速度加快,在幾個呼吸之間,用手中鐵釺妙到毫巅地點中那些羽箭的箭杆,将所有的箭支擊碎成兩截!
太子李承乾見了這番情形,忍不住哆嗦着道:
“這……這怎麽可能?”
然而這時候,隻見那蒙眼刺客腳下速度加快,忽然來到了他的身前,手裏鐵釺刺向他的咽喉。
李承乾瞳孔放大,死亡的感覺襲來,他渾身發軟,眼看着就要跪倒在地。
還好這時候有人喊道:
“老五,住手!”
來人自然是慶帝了。
他看到五竹手裏的鐵釺刺向太子的咽喉,當即大喊一聲。
然而五竹卻根本沒有停手,鐵釺陡然加快速度,刺穿了太子的咽喉,而後嘴裏才回話道:
“他想殺範閑,他就要死!”
說完這句話,他忽然聽到範閑釋放的煙花聲,當即一個閃身,從窗戶中飛出,朝着宮外飛去。
而慶帝眼見着太子死在五竹手上,頓時大怒,當即劈空一掌,浩浩蕩蕩地掌力朝着五竹的後背打去。
“砰”地一聲巨響,五竹被打得朝前墜落,但卻連口血都沒吐。
閃電般落地後,他又騰空而起,很快就消失在衆人視線裏。
慶帝看到自己居然一招沒有建功,不禁大爲憤怒!
卻又無可奈何。
隻能下令道:
“快去傳太醫!爲太子診治!”
而這時候,洪四庠才姗姗來遲,向慶帝彙報:
“陛下,太後宮裏也來了敵人。”
慶帝聞言怒火又加三分,連忙問道:
“什麽?來人是誰?太後受傷了嗎?”
“是範閑和滕梓荊。”
洪四庠回答。
“什麽?範閑?他跑去太後那裏幹什麽?難道是?”
慶帝一邊往自己的寝宮走去,一邊問跟随在身後的洪四庠。
“陛下,範閑并不重要。滕梓荊才麻煩啊!”
洪四庠憂心忡忡。
“你什麽意思?”
慶帝知道洪四庠不是個信口開河的人,當即奇道。
“那滕梓荊,的的确确就是大宗師。”
“這與你晚上給我的回報沒什麽區别吧?”
突然冒出滕梓荊這麽個大宗師,慶帝當然是煩心不已,但他又拿滕梓荊無可奈何。
“陛下,我試探着收買那滕梓荊,他似乎不排斥。”
洪四庠試探着道。
“什麽?他能收買?他想要什麽?”
慶帝也來了興趣。
能收買當然好,與一個大宗師爲敵,就算他身爲慶國皇帝,也難以三下五除二的解決掉對方。
要擊敗大宗師,對他來說不算難。
但要擊殺,那非得百般謀劃不可!
就像他琢磨對付五竹,十幾年過去了,也沒能找到靠譜的辦法。
“那滕梓荊想要晨郡主!”
洪四庠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才大着膽子開口。
“他妄想!”
慶帝大怒。
林婉兒,是他計劃裏對付長公主、安排範閑的重要一環。
他不允許任何人破壞他的計劃。
可他這一聲怒吼發出後,就忽然醒悟過來——
情況變了!
如今太子被五竹殺了。
那長公主和太子的盟友關系不攻自破!
現在自己要安排李雲睿那瘋女人,隻需要一道聖旨就可以了。
至于範閑,有陳萍萍和範建,他也有足夠的實力來參與這盤棋局。
這麽看來,林婉兒這枚棋子如果真用來拉攏一位大宗師,那也是值得的。
而且,林婉兒的肺痨病,也未必能活多長。
他并不知道,林婉兒的病已經讓滕梓荊一顆“千靈丹”治好了。
他盤算着用一個病秧子女人,去穩住和拉攏一位大宗師,這事還真的挺劃算的。
不過他不能這麽輕易就答應洪四庠,默不作聲地又走了很久,才忽然開口道:
“去母後寝宮,我去給母後請安。”
……
慶帝來到太後寝宮,此刻太後已經在宮女的清水洗臉下,清醒了過來。
她醒來第一時間就是打開自己床闆的暗格,然後就發現鑰匙不見了,頓時呆若木雞。
她立刻明白,那個女人的陰影又襲來了。
一想到當年那個無法無天的女人,她就感覺心跳加快,頭暈眼花。
倘若滕梓荊知道她這症狀,一定會告訴她——你這是高血壓,該吃降壓藥了!
這時候,宮女來報:
“太後,陛下來了。”
然而她隻是呆坐床上,并無一絲一毫反應。
慶帝帶着洪四庠走進來,揮手就讓這宮女出去,而後行了一禮,問道:
“母後,可受到刺客驚擾?”
太後見到慶帝來了,眼睛裏頓時出現一絲光芒,顧不得回慶帝的話,連忙道:
“皇兒,那把鑰匙不見了。”
“果然如此。看來刺客今晚來的目的就是鑰匙了。”
慶帝心裏當即明白了一件他這十幾年一直想知道的事,那就是——當年葉輕眉一直随身背着的箱子,去了哪裏!
現在看來,這箱子顯然就在範閑手裏了。
解開了這個謎團,然而他卻輕松不起來。
他不知道,葉輕眉這個箱子裏會有什麽東西。
而未知,才是讓他最恐懼的。
他當即對洪四庠道:
“你明天去慶廟,請三石大師進宮一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