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府門前。
林婉兒匆匆而來,跳下馬車就要去扶起自己二哥。
那邊滕梓荊瞧見範閑的眼色,隻能站出來,對範閑道:
“範兄弟停手吧。”
随後他身形閃動,擋在林婉兒面前:
“婉兒,你怎麽跑來了?也不帶幾個護衛,這樣不安全。”
林婉兒剛剛并沒有看到滕梓荊,這會兒忽然眼前一花,發現身前多了個朝思暮想的人,不禁檀口微張,驚奇不已。
“滕大哥,你怎麽在這裏?我來救我二哥。”
說着她就要越過滕梓荊,去扶林拱。
滕梓荊連忙伸手拉住她的手,道:
“婉兒,男人們的事,你就别摻和了。你哥死不了。”
被滕梓荊在大庭廣衆之下牽手,林婉兒滿臉紅暈,嬌羞不已。
這幅模樣,看得吃瓜群衆雙眼冒火,恨不能把眼前這個男人給踹飛,讓自己來。
這麽漂亮的姑娘,被這厮得手了,好氣啊!
此刻,範閑也停手了,把手裏的荊條扔在地上,對還在滿地亂滾的林拱道:
“滾吧,廢物!”
林拱聞言,如聞仙樂,連忙一躍而起,滿臉灰塵地對範閑道:
“範閑,這可是你放過了我,那刺殺之事咱們就揭過了。”
“哈哈,揭過?
那還有天理嗎?還有法律嗎?
我範閑是放過你了,但京都府、監察院要是抓你,我可管不着!”
範閑起初還有些憤怒,但說着就壞笑起來。
“你!”
林拱指着範閑,想罵娘。
他受了這麽多苦、丢了這麽大的臉,想要的結果可不是這個啊!
不過他想到自己父親那邊也會去想辦法,當即也隻能恨恨地一甩手,轉身看向林婉兒。
自己這個妹妹,關鍵時刻還真靠得住,從小沒白疼她。
居然會來救自己,真是貼心小棉襖啊!
然而當他看到林婉兒的手和那個他恨之入骨的人牽在一起的時候,頓時一口逆血直沖腦門。
指着林婉兒道:
“婉兒,你……你怎麽會……跟這個惡賊……在……在一起?”
此刻,他已經完全顧不上自己後背的疼痛和淋漓的鮮血了。
所有的注意力,全在滕梓荊和林婉兒的手上!
林婉兒可不知道滕梓荊和林拱有什麽恩怨,對她來說,這兩人都是她心裏最在意的人,連忙道:
“哥,你說什麽呢?滕大哥是好人,我的病就是他千辛萬苦,幫我找來靈藥治好的。”
林拱看林婉兒這一臉嬌羞的表現,哪還不知道自己妹妹是被這惡賊騙了啊,當即就想沖上來砍死滕梓荊。
不過他知道自己不是這厮的對手,隻能咬牙切齒,怒視滕梓荊。
試圖用那可以殺人的目光把滕梓荊砍成十七八段。
滕梓荊才不理他呢,自顧自對林婉兒道:
“婉兒,這幾天京都城裏估計會有點亂,你沒事别出門,最好——”
話未說完,他突然感覺到一股心悸。
仿佛是有生死之間的大恐怖一般!
他當即突然伸手,抱着林婉兒,騰身而起。
一躍飛上了三丈高空!
而就在他騰空的時候,一聲慘叫傳來。
“啊……好痛!”
拿眼一瞧,隻見林拱右肩被一隻長長的羽箭射穿,那三尺長的長箭甚至帶着他的身體往後倒飛,撞到了範府的台階。
疼得他滿臉扭曲。
燕小乙!
滕梓荊的腦海裏刹那間就閃出了這個名字。
除了燕小乙,天下還有誰的箭能讓他這個大宗師都感覺到心悸?
而眼見着有敵人來襲,反應迅捷的範閑也對着周圍的吃瓜群衆大喊:
“要命的快閃開,有人刺殺!”
聞聽他的話,又見到剛剛那如閃電一般的羽箭,圍觀之人當即如受驚的鴨子一般四散退開。
許多人還發出驚恐的大叫:
“啊,快跑啊!”
幾乎是眨眼之間,範府門前就從熙熙攘攘變得空空蕩蕩,隻留下一地的鞋子、靴子。
在這時候,滕梓荊在半空中卻不得不面對如疾風驟雨般的羽箭了。
每一箭都有射破蒼穹之力!
迅捷!
鋒銳!
出乎意料!
如果是他還沒成就大宗師,此刻面對燕小乙的箭,說不準已然中招。
而一旦中了一箭,那面對的就是燕小乙奪命連環十二箭,直到最後死透!
但現在,作爲大宗師,他吐一口氣就能射穿大樹,揮手一拳,就能打散天上的雲彩。
身法更是快如閃電,秒到毫颠。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的輕功使出,轉轉騰挪之間,就避開了燕小乙連珠一般射出的二十多箭。
落到地面,滕梓荊把林婉兒往旁邊一放,對範閑道:
“範兄弟,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婉兒,我去去就來。”
話音未落,他就消失在衆人眼中。
燕小乙的箭,從威力上來講,足以傷到大宗師。
但那是大宗師不閃不避,硬接的情況。
但現在滕梓荊可不會那麽傻,站在那裏被動挨打。
所以他現在要去找到躲得遠遠的燕小乙,然後殺了他!
畢竟這厮如果一門心思藏起來搞偷襲,那也相當煩人。
傷到滕梓荊可能有點難,但要是傷林婉兒、司理理這些人,那可是輕而易舉。
……
将《太玄經》用系統升級到了一品境界,滕梓荊如今的身法已經有了傳說中的“縮地成寸”的感覺了。
一個呼吸之間,就能出現在數百米外,讓普通人的眼睛都看不過來。
當然,燕小乙這樣的高手,還是能看清楚的。
此刻,他躲在一顆大樹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試圖讓遠遠而來的滕梓荊發現不了他。
收到慶帝的命令要他殺了滕梓荊後,他第一時間就調動人馬查找滕梓荊的下落。
當線報告訴他,滕梓荊進了司南伯府的時候,他就來埋伏在了範府門外。
他當然也聽說了宮典死在了這厮手裏,所以沒有貿然現身,而是一直在找一個合适的出手時機。
而正好,林拱前來負荊請罪,把範閑和滕梓荊都吸引了出來。
再加上林婉兒到場,滕梓荊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這女人身上,終于讓他得到了可乘之機。
可他燕小乙沒想到的是,自己這最強一箭居然沒能射中滕梓荊,而是射中了林拱那個倒黴蛋。
而一箭無功下,他連忙又全力出手,連珠箭如天火流星一般,連續射了二十多箭。
試圖以密不透風的箭雨來射死滕梓荊。
可讓他意外的是,滕梓荊帶着林婉兒這樣一個拖油瓶,居然都能毫發無損!
簡直匪夷所思!
所以當他看到滕梓荊那恐怖的身法時,當即放棄了逃跑的打算,而是一個閃身從剛剛躲藏的屋檐後,落到了這顆茂密的大樹裏。
他有種感覺,那就是今天說不定,自己要死!
如今面對追擊而來的滕梓荊,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自己一個人拿着一把弓箭面對森林裏的一隻白額猛虎的事。
那一次,自己僥幸一箭射中了那猛虎的眼睛,活了下來。
而現在呢,自己還有機會嗎?
燕小乙心裏沒底。
……
滕梓荊可不知道燕小乙心裏這麽多戲。
他朝着剛剛羽箭射來的方向,飛身而來,幾下就站到了剛剛燕小乙停留的屋檐後。
眼神一掃,他就知道,這裏就是燕小乙剛剛偷襲的“狙擊位”了。
跑了?
他視線一掃,沒看到燕小乙的身影。
頓時狐疑不已。
不過他可不信燕小乙的輕功居然還能比身爲大宗師的他更快,所以他略一思忖,就猜到燕小乙應該是躲在哪裏了。
于是他當即傲立屋頂,功聚雙耳,仔細聽着這方圓三裏的所有動靜。
幾個呼吸之間,他就感覺到了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上,有一名高手潛伏。
那輕微的呼吸聲,絕不可能是普通人!
至少也是八九品高手才能做到。
在此情此景下,什麽高手會潛伏在大樹上?
滕梓荊不用想都知道,那肯定就是燕小乙了。
他當即裝作毫無所覺的樣子,突然伸手一拳,朝着那十幾丈遠的大樹打去。
隻見一股無形拳力如毒龍出洞一般,朝着那大樹打去。
那股拳力恐怖至極,竟然發出似乎要撕碎空間的“嗤嗤”聲。
而随着這一拳,還有他的一句話:
“燕小乙,你别躲了,給我死!”
躲在樹上的燕小乙看到滕梓荊出手的一瞬間,就覺得不妙,那恐怖的拳力,他根本見都沒見過。
更加沒有信心能躲過。
于是在見到滕梓荊突然出手的一瞬間,他就飛身後退,準備跑路。
然而他如何能跑掉?
隻見滕梓荊的那一拳直接将那棵他藏身的大樹打成粉碎,而後又打在了正亡命奔逃的他的後背上!
他隻覺得一股天地之威降臨,随後思維還來不及反應,胸口就破了一個大洞,各種内髒往外射出……
堂堂九品上的箭手燕小乙,就此隕落當場。
大宗師之威,可謂驚天動地!
而就在滕梓荊一拳擊殺燕小乙的時候,慶國皇宮之内,慶帝忽然感覺到了強烈的虛空震蕩。
他頓時明白,是有大宗師在京都城裏出手了。
他連忙喊道:
“來人,派人去那邊看看,出了什麽事!”
……
滕梓荊殺了燕小乙,看着慘不忍睹的現場,也懶得停留,當即飛身回到範府門口,見全場隻剩下了範閑、林婉兒和林拱三人,不禁有些懵。
剛剛還那麽多看戲的人呢?
不過這時候,林拱還在哀嚎,燕小乙那一箭,把他傷得不輕。
範閑見滕梓荊回來了,連忙問:
“滕大哥,怎麽樣?沒抓到人?”
敢小看自己?
滕梓荊白了他一眼,回道:
“哈哈,怎麽可能。你今晚去辦事,不用擔心燕小乙了。”
聽到這個回答,範閑頓時一喜。
他當然明白滕梓荊的意思是他剛剛已經解決了燕小乙,所以讓自己晚上去皇宮偷鑰匙不用擔心燕小乙。
随後他就是一憂——這滕梓荊剛剛追出去不過幾個呼吸之間,居然就能殺了九品上的弓箭手燕小乙,那這厮的修爲到了什麽地步?
若是他對自己有惡意,那五竹叔是他的對手嗎?
恐怖如斯!
滕梓荊可想不到範閑的小九九,他眼見着林婉兒在林拱旁邊幫他包紮傷口,頓時不爽了。
自己的女人,怎麽能幫别人包紮傷口?
哪怕是親哥哥也不行!
他當即對林婉兒道:
“婉兒,你讓開,我幫你哥處理吧。”
“啊,謝謝滕大哥。”
林婉兒聞言驚喜不已。
她可是知道滕梓荊的武功高、還能弄來治好自己陳年舊疾的靈丹,并不是一般人。
當即起身讓開。
林拱見此,吓得渾身直冒冷汗,還以爲滕梓荊要殺了他呢,連忙喊:
“婉兒,你别信他!他跟我有仇!”
林婉兒連忙安慰他:
“哥,你别胡說了。滕大哥是好人。”
滕梓荊聽到這話,心裏樂開了花。
微微一笑,伸手一指,隻見燕小乙射中的那支卡在林拱肩頭的箭就從他身體裏穿了出去。
疼得林拱放聲慘叫。
林婉兒目瞪口呆,忍不住問:
“滕大哥,你是真的跟我哥有仇是嗎?”
滕梓荊不禁有些尴尬,連忙解釋:
“婉兒,沒有的事。我這是失誤了一下下。本來想先打斷這根羽箭的,沒想到這箭竟然是鐵木所制,堅韌無比。”
林婉兒一臉“信你才怪”的表情。
滕梓荊連忙又伸手一指,幫林拱點穴止住了汩汩往外冒的血液。
“你看,現在不就好多了。現在隻要回去讓郎中敷上金瘡藥,躺個一兩個月就差不多好了。”
林拱:???
……
林婉兒帶着林拱坐上馬車回林府了。
範閑和滕梓荊走回範府,剛一進門,就看到蒙着眼睛的五竹站在門後。
“五竹叔,你怎麽來了?”
範閑奇道。
對于這個神出鬼沒的家夥,範閑也很難理解他出現和消失的邏輯。
“我感覺到了一股恐怖的波動,所以出來看看。”
五竹的臉永遠是沒有表情的。
“波動?我怎麽沒感覺到。”
範閑納悶。
“你的境界太低。”
五竹一刀紮心。
範閑頓時羞愧敗退。
“你的武功爲何比早上進步這麽多?”
這時候五竹對滕梓荊問道。
他看得出來,眼前這人和早上在樹林交手時相比,實力提升了數十數百倍。
饒是以他的智能程度,也計算不出這是爲什麽。
“沒有爲什麽咯。你知道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頓悟’嗎?”
滕梓荊嘿嘿一笑。
五竹和範閑看着眼前這臭屁的家夥,心裏都浮現出一個詞——無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