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晶河上,司理理的花船裏。
聽到滕梓荊說出“李離思”三個字,司理理頓時面如土色。
“砰”地一聲,原本端在嘴邊準備喝的茶杯掉落,砸在船闆上。
茶水打濕了她胸前的衣服,她也全然未覺。
而是櫻桃小口微張,發出不可置信的哆嗦聲: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你怎麽會……怎麽會知道的?”
看到司理理的可憐模樣,滕梓荊的惡趣味來了,當即一臉嚴肅地道:
“我是監察院四處暗探——滕梓荊!司理理,你的事兒發了,要想活命,就從了我吧!”
“監——察——院?”
司理理瞬間絕望了。
南慶監察院的名氣,那可是天下皆知啊!
沒有人能逃過監察院的調查和追捕,哪怕是當初北齊的九品上高手肖恩,也不行!
她司理理一個弱女子,面對找上門來的監察院暗探,如何還有生還的機會?
一想到自己死了不要緊,那個可憐的弟弟恐怕很難活下去了,她的眼淚就開始滾落。
她覺得自己的命好苦,滿心的委屈化作眼淚,把臉上的胭脂都沖得七零八落。
滕梓荊見她大哭了起來,頓時有點尴尬了。
這特麽怎麽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呢?
不是應該幹脆利落的,從了自己嗎?
或者幹脆拍案而起,來個魚死網破?
他連忙安慰道:
“算了算了,你這人真不禁逗。我不會抓你的,相反,我還可以幫你救出你弟弟。”
“什麽?你竟然連我弟弟都知道?”
司理理大哭了一會兒,發洩了一下情緒,總算開始鎮定了下來,驚奇不已地道。
知道她暗探身份,可能能從北齊那邊查出來。
可要知道她弟弟,那可不容易啊。
她記得當初離開北齊時,她特意托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北齊皇帝戰豆豆照顧自己弟弟的。
難道是皇室那邊出問題了?
司理理忍不住心裏琢磨。
“我無所不知,知道你弟弟有什麽奇怪的。”
滕梓荊裝了個不太漂亮的叉。
“你說能救我出苦海,是什麽意思?”
既然滕梓荊說到這份上,司理理也不裝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麽聊齋?
“我即将成就大宗師,隻要你做我的女人,我就出手救你一把,順便把你弟弟也救出來。怎麽樣?”
滕梓荊微微一笑。
大宗師什麽的?
當然是忽悠司理理的。
如今他對成就大宗師,可一點頭緒都沒有呢。
說到底,他還沒見識過大宗師的厲害,完全不知道大宗師是什麽樣子的。
“什麽?大宗師?你看起來才二十多歲,竟然能成就大宗師?”
司理理雙目瞪圓。
她所知道的天下三位大宗師,可全都是四五十歲甚至六十歲以上的人,她完全不敢相信眼前這看年輕人居然即将成爲大宗師。
她可不知道滕梓荊是忽悠。
她見這厮剛剛輕松趕走了權相林若甫的二公子林拱,頓時信以爲真。
“天色不早了,你現在的選擇是什麽?”
滕梓荊不想跟她廢話了,這麽寶貴的時間,拿來一起洗個澡不好嗎?
“如果我不答應呢?”
司理理掙紮道。
“不答應就不答應呗!放輕松一點,我這個人是很好說話的。
如果你答應,那咱們這就是一個交易,我說話算話,一定救你出苦海,包括你弟弟。
如果你不答應,那我也不會殺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不過我身爲監察院暗探,把你的身份上報給監察院,這很合理吧?
說不定院長一高興,就給我升官了。”
滕梓荊壞笑。
“你……你無恥!”
司理理氣得胸膛鼓動,讓滕梓荊看直了眼。
她剛剛衣服被茶水打濕,此刻的風景,簡直絕了!
他嘿嘿一笑:
“我無恥?我是好人好嗎?
如果我不來救你,你以爲你的身份能藏多久?
剛剛那林拱既然都識破了你的身份,恐怕要不了一個月,你就會被抓進監察院七處的大牢了。
到時候,恐怕你會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聞聽這話,司理理頓時打了個冷顫。
她明白,滕梓荊的話沒錯!
慶國監察院七處,那可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地方!
這時候,滕梓荊站起身來,道:
“你好好考慮考慮吧,我給你一炷香功夫。”
随後他走出了船艙,走到船尾,看到那船夫正兢兢業業地劃船。
樓船往流晶河下遊劃去,很快就脫離了城中繁華地帶,往城外行去。
滕梓荊眼見這周圍也沒什麽障礙物了,不再需要這船夫掌握方向,當即對那船夫道:
“好了,就到這裏吧,你可以下船了。”
他不相信司理理會拒絕自己的交易,所以他準備清場了。
接下來是他的休息時間,司理理的丫鬟在一邊也還罷了,這船夫在一邊,他渾身不自在。
船夫聞聽他的話,頓時愣了一下,疑惑道:
“下船?那司姑娘?”
“那你就不用管了。找個地方隐姓埋名過活去吧,或者回北齊報告上線,說司理理被殺了也行。”
“啊!”
船夫失聲驚叫。
手握船槳,就準備出手與滕梓荊搏殺。
作爲北齊暗探,他忠誠于自己的任務。但作爲剛剛看見了這厮輕描淡寫擊殺林拱那七品護衛的場景的人,他又心生畏懼。
他不敢!
“别啊了,快走,不走你也死!”
滕梓荊一發狠,作勢就要出手。
當即就吓得這船夫一個“噗通”就跳進了水裏,随後再無蹤迹。
想來是潛遊到遠處去了。
(司理理:這爛慫北齊是要亡嗎?這都什麽暗探!不是應該視死如歸嗎?)
……
任由船兒在河上往下遊飄蕩了一盞茶功夫,滕梓荊仔細感知了一番四周,沒發現有什麽不對的動靜,這才重新走進船艙。
他知道,殺了宮典,估計如今慶帝已經在派人搜捕自己了。
也不知道他的人什麽時候就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所以不得不小心謹慎一下。
回到船艙,滕梓荊發現司理理居然已經換了一件白色的紗衣。
想來是發現剛剛那件黑衣被茶水打濕了。
滕梓荊不禁暗道可惜。
剛剛的風景看不到了啊!
而她身前有一個模樣清秀的侍女在收拾茶具。
“你考慮得怎麽樣?不答應我的條件,我就走人了,春宵苦短,我可沒時間在你這裏虛耗。”
滕梓荊開口問。
“你真的會說話算話?”
司理理顯然還有些忐忑。
但她顯然也知道自己似乎已經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身爲一枚棋子,她根本掌控不了自己的命運。
“放心好了,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信守承諾。”
司理理聞言沉吟了片刻,方才對她那丫鬟道:
“好!柳葉,你去準備洗澡水,伺候滕公子洗澡。”
……
河水蕩漾,一艘花船靜靜地漂了半夜,終于擱淺在了一塊小沙洲上。
夜幕深沉,燈火已熄。
滕梓荊舒坦得睡了個好覺。
晨光熹微之時,滕梓荊醒了過來。
随着他的動作,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問:
“滕公子,爲何這麽早就起?”
這自然就是司理理了,如今,已經是他的女人。
這個妖娆的女人,讓他享受到了極緻的快樂。
和長公主李雲睿相比,完全是不同的類型。
李雲睿會更讓給他有暴虐、破壞的念頭,而司理理卻隻讓他心生憐惜、愈發溫柔。
滕梓荊輕撫着她的頭發,道:
“叫我‘滕大哥’就行。我不是說要帶你脫離苦海麽?現在,我得去把你藏起來,等我準備好,就帶你回北齊救出你弟弟。”
“真的嗎?可是這京都城裏,哪裏是足夠安全的藏身之處呢?”
“放心,有的。”
滕梓荊起身穿衣服,随後安慰她。
等司理理也起身穿好了衣服,滕梓荊讓她給昨晚半宿沒睡着的丫鬟柳葉留了張紙條,而後就帶着她騰空而起,飛向了流晶河岸邊。
等到上岸以後,滕梓荊當即背上司理理,往京都城方向行去。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慶帝肯定在追捕自己,而北齊諜報網的人肯定也在追查司理理,那麽返回京都城遠比離開京都城更加安全。
司理理伏在滕梓荊背上,感受到他風馳電掣的速度,忍不住心情激動。
這種飛一般的體驗,是她從未經曆過的。
這時候,她更加相信,滕梓荊說自己即将成爲大宗師的話并不是騙她了。
而滕梓荊呢,感受到後背傳來的觸感,和手裏的溫柔,覺得一點兒也不累,甚至還希望路途能長一點。
……
天色尚早,兩人在大街上狂奔,沒有遇到一個人。
不一會兒他們就來到了一處大宅外。
司理理好奇地問:
“滕大哥,你帶我來哪裏了?”
“這是司南伯府,我跟司南伯的大公子是朋友,先把你藏在這裏幾天,應該安全無虞。”
滕梓荊解釋。
沒錯,他把司理理帶來了範閑家。
他料想以範建的特殊地位,應該不會有人想到司理理會躲到這裏來的。
而以他和範閑的交情,範閑應該也不會太介意。
說完話,滕梓荊背着司理理飛進了範府,往之前範閑給自己安排的房間飛去。
天色尚早,範府的人也沒有起床,隻有恪盡職守的護衛還在巡邏。
不過多少也都有些疲憊了。
滕梓荊小心地避開巡邏的護衛,帶着司理理來到了自己所住的房間門口。
然而他剛準備開門讓司理理先進去,自己去找範閑說明一下呢,卻忽然感覺到身後似乎多了個人。
作爲九品上高手,滕梓荊自覺自己的感知是相當敏銳的,如果有人靠近他百步以内,他絕對能發現。
可現在,他猛然回頭,卻看到一個人出現在了他身後十步以外。
不過當他看到這人形貌時,頓時了然,知道自己爲什麽發現的這麽晚了,揮手對司理理道:
“理理,你先進去房間休息,我處理完事情,再進來。”
司理理還不明所以呢,卻被滕梓荊一把推了進去。
随後她就聽到滕梓荊在房間外說話:
“你便是五竹叔吧?我是範閑的朋友,咱們應該不是敵人。”
原來是來了人,司理理頓時吓了一跳,她剛剛可完全沒感覺到啊!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當即沒有出去給滕梓荊添亂,而是打量起了這間房間。
房間外,滕梓荊面對黑布蒙眼的五竹,有些發憷。
眼前這厮,可是個打不爆、錘不爛的機器人,實力還在大宗師葉流雲、苦荷以及四顧劍之上。
這也是剛剛滕梓荊爲什麽沒有提前感知到他的緣故。
機器人可沒什麽心跳、呼吸之類的玩意兒。
當然也就不容易被發現了。
“你居然認識我?”
五竹顯然也有些詫異。
他記得自己從來沒在滕梓荊面前露過面。
今天露面,隻是“看到”他帶着一個女子進了範府,覺得可能會對範閑有威脅,這才冒出來準備給他一個教訓罷了。
“監察院裏有過五竹叔的資料,我看過。”
滕梓荊編了一個理由。
“原來如此。”
五竹點了點頭。
随後冷漠地道:
“你爲何把這女子帶入範府?”
“她被人追捕,到範府暫避罷了。”
滕梓荊解釋。
“不行,任何威脅到範閑安全的人,都必須遠離他。”
五竹堅決地道。
滕梓荊知道這厮作爲範閑的保镖,有一條基本原則,那就是:一切以範閑的安全爲最高行動準則。
任何威脅到範閑的人,都有可能被他清除。
“那我如果拒絕呢?”
眼下随時有可能被慶帝圍殺,滕梓荊想看看大宗師的實力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
而五竹,顯然是最近、也最好的一位大宗師。
所以他開口挑釁五竹了。
“那我就殺了你!再殺了這女人!”
五竹冷漠無情。
“那我就看看你的實力吧!”
滕梓荊說完就往範府外飛去。
跟大宗師交手,這範府裏顯然施展不開,滕梓荊準備和五竹去城外一戰。
五竹也明白滕梓荊的意思,但他想起當年喋血之夜,他就是這樣被敵人引走的,不禁有些猶豫。
該追過去嗎?
他的CPU在瘋狂的運轉,計算着範閑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裏,遇到危險的可能性。
最後他覺得此處是範府,有虎衛守着,而範閑的武功也不弱,當即還是跟了上來。
在他看來,眼前的這小子,才是最大的不穩定因素。
還是先解決了這小子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