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居門口。
滕梓荊從酒樓上跳下來,見郭保坤還在對着一堆賣書大媽叨叨叨,立刻沖過去,一個大嘴巴子,打掉他三顆牙。
然後才道:
“哪裏來的阿貓阿狗,吵吵得煩死了!”
郭保坤作爲官宦子弟,何曾被人打過?
捂着腫起來的臉,口齒不清地怒喝:
“誰……誰特麽打我?不要命了?護衛,快……快給我一起上,打……打死他!”
豪門公子出門,怎麽能沒有幾個護衛呢?
這郭保坤身後也帶了四五個護衛,此刻見主人挨打,當即拔劍抽刀,朝着滕梓荊殺來。
此時,範閑、範若若、範思轍三人也從酒樓上走下來,見郭保坤的護衛要圍攻滕梓荊,範若若當即問範閑:
“哥,滕大哥不會有事吧?他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啊。”
見到範若若爲滕梓荊擔憂,範閑隻覺得心裏一抽,連忙道:
“放心,這家夥的實力還沒徹底展示過,收拾這幾個護衛,不在話下。”
“可是對面那人,似乎是禮部尚書之子郭保坤,打了他,滕大哥恐怕要吃官司啊。這家夥往日裏在京都是欺男霸女、爲非作歹的!”
範若若此刻才瞧見滕梓荊打的居然是郭保坤,更加擔憂了。
範閑聞言,頓時冷笑:
“區區禮部尚書?滕梓荊怎麽會看在眼裏,他——”
他後半句話沒有再說下去:他可是連皇帝都敢殺的狂徒!
……
此刻場上,郭保坤的五個護衛齊齊拔刀,朝着赤手空拳的滕梓荊沖來。
大庭廣衆之下,滕梓荊不想暴露自己的參合指武功,當即雙手一揮,從腰間摸出幾把飛刀。
五品境界的滕氏飛刀,在他深厚無比的内力加持下,也足以料理這些四五品境界的護衛了。
他的飛刀是從鐵匠鋪随便買的普通飛刀,但此刻甫一出手,在場所有人卻仿佛看到了一道道閃電閃過。
随後就是一陣哀嚎。
“唉喲,我的手……”
“啊……好痛啊!”
“好快的飛刀!”
……
範閑甚至脫口而出:
“小李飛刀,例不虛發?”
……
那些護衛還沒沖到滕梓荊面前,就被他快如閃電的飛刀射穿了拿刀拿劍的手。
見到眼前這青衫公子,輕松料理了先前那大放厥詞的郭保坤的狗腿子,圍觀的京都百姓頓時齊聲叫好。
尤其是那些原本在偷着賣《紅樓夢》的大媽,更是大聲喊:
“這位公子打得好!”
“就是,我們賣幾本書怎麽了?怎麽就礙着他們的事了!”
“要我看,還得把他們腿打斷才是!”
“這位公子好帥啊,武功又高,不知可曾婚配,老娘今年才三十八,正好相配呢!”
……
滕梓荊沒理這些大媽們,走到瑟瑟發抖的郭保坤面前:
“郭保坤,真是冤家路窄啊!”
郭保坤見他如此厲害,輕描淡寫就打發了自己的護衛,頓時渾身發軟,哆嗦着道:
“你……你好大的膽子,我……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哈哈哈,不放過我?半年前就是伱家的人抓我去蹲了好幾天大牢,今天我再給你個大嘴巴子,算是回報那幾天我在牢裏吃的苦了。”
滕梓荊冷笑着活動了一下手腕,揮手一個大嘴巴子把郭保坤抽飛了三丈遠。
郭保坤半口牙飛出,當場昏死過去。
郭保坤的護衛一見,還以爲郭保坤被打死了,驚恐交加,大喊:
“啊!公子爺被打死了!”
“快回去叫人!”
“别讓他跑了,他跑了,我們都得死!”
……
一時之間,紛紛擾擾,但卻無人敢真的上來抓捕滕梓荊。
誰也不想上來送死啊!
滕梓荊也不理這些廢材,轉頭對範閑等人點頭示意一下,而後就大踏步往前走了。
街上的路人見這敢得罪禮部尚書府的狠人要走,哪裏敢攔?當即紛紛讓路。
眼見着滕梓荊的身影消失在人群裏,範閑也對範若若和範思轍道:
“我們回去吧。”
馬車上,範若若兀自有些擔心,忍不住問:
“哥,滕大哥要是被京都府的人抓了,你可要找爹去說說情啊,都是那個郭保坤,太讨厭了!”
“放心好了,他是監察院的人,京都府奈何不了他。”
範閑感覺到範若若對滕梓荊的關心似乎有點超過尺度了,不禁皺眉不已。
等他們到了範府門口,卻見有一位管家模樣的人正和範府的管家糾纏不休。
範府管家一見範閑等人回來,頓時抹了一把汗,指着範閑道:
“李管家,我們大公子回來了。”
那李管家見了範閑和範若若,當即驚喜地走過來見禮:
“範大公子,我家主上靖王世子想邀請範大公子和若若小姐明天去靖王府參加詩會,特意派老奴來送帖子,言稱務必親手送到範大公子手上。”
說着掏出了一封燙金的請柬。
“靖王世子?”
範閑當然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但人家既然都遞了帖子,他也隻能答應下來。
“行。勞煩回報,就說明日範閑和妹妹一定準時前去。”
李管家得了範閑的答複,當即喜滋滋地走了。
範閑卻扭頭問範若若:
“若若,這勞什子詩會在京都很流行嗎?”
“對啊,十天半個月,總有人舉辦一場吧,去的都是京都城裏的公子王孫、才子佳人。哥你明天去,說不定能遇到個心儀的漂亮姑娘呢。”
範若若對詩會當然熟悉得很,她作爲京都第一才女,當然沒少參加過。
“姐,那你能帶我也去嗎?”
旁邊範思轍湊上來。
“你?你會寫詩嗎?”
範若若鄙視道。
這小子每天除了盤算他那點零花錢,根本不愛讀書。
什麽寫詩,對他來說完全是天方夜譚。
“我是不會,那他會寫詩嗎?”
範思轍一臉不服氣地指着範閑。
範閑聞言嘿嘿一笑:
“我要是不會寫詩,那天下就沒人會寫詩了。”
他心道:老子可是連《紅樓夢》都敢抄的文抄公,再抄幾首詩,算什麽?
……
三人進了範府,範思轍回自己房間了,而範閑卻跑到範建書房門口坐等了。
範若若見了,好奇地問:
“哥,你幹嘛呢?來爹書房這裏坐着幹什麽?”
“我等他回來,有事要問他,你回房休息去吧。”
範閑揮手趕走了範若若。
從昨晚到今天,他從滕梓荊嘴裏得到了那麽多大消息,他需要找範建好好聊聊。
雖然他已經知道,這個男人不是他親生父親,但他還是把他當做自己最信賴的人之一!
很快,範建就從衙門回來了,見範閑等在門口,不禁有些驚訝。
“你在這等我?有什麽大事嗎?”
“爹,咱們進去說。”
範閑伸手示意進書房說話。
範建心裏頓時一凜,雖然範閑從小在儋州長大,但他一直安排人把他的一舉一動都寫下來,快馬加鞭送來京都給他看的。
所以他對于範閑的了解,比範閑以爲的要深刻得多。
他知道範閑并不是個胡鬧的孩子。
此刻見他如此鄭重其事,心知恐怕是有什麽大事情要發生了。
當即快步推開書房的門,然後關好門窗,這才坐到書桌後問道:
“你想跟我說什麽?”
“爹,我知道我娘是誰殺的了。”
範閑開口,聲音很平靜。
但平靜的背後,卻是如火山岩漿一般的憤怒在積累。
“什麽?你怎麽知道的?”
聞聽範閑的話,範建一貫沉穩的臉,也轟然大變。
範閑聽到範建的話,頓時抓住了關鍵點,連忙追問:
“爹,你早就知道?”
見範閑抓住了自己話裏的破綻,範建隻能慨然一歎,道:
“知道又怎麽樣?你不能殺他。”
“爲什麽?”
範閑不解。
“你既然知道了你母親之死的真相,那你應該也知道了我不是你的親生父親吧?”
範建似乎是很遺憾範閑隻喊了他兩天“爹”。
“不錯。我應該是陛下的私生子,所以他才準備讓我回來迎娶林婉兒,好掌握内庫,然後和太子鬥個你死我活。這樣他才能穩坐釣魚台!”
範閑咬牙切齒。
很顯然,作爲一個穿越者,他非常不喜歡這種被當做棋子的感受。
“想不到你居然知道了這麽多。既然你知道你是他的兒子,那你又怎麽能殺他呢?以子弑父,大逆不道啊!”
範建痛心疾首。
“爲了權力,殺了我娘,這樣的父親,我不認!”
範閑怒道。
“你爲何如此笃定?你娘之死,我和陳萍萍也隻是心有疑惑,卻一直不敢相信。我更不明白,爲什麽他要這麽做。”
“我聽說我娘死的那天,監察院陳院長、還有爹你以及一直守在我娘身邊的五竹叔,全都不約而同的不在京都。這還有什麽可懷疑的?除了那個人,有誰能同時調開你們?”
“原來老五也被調走了。難怪難怪!這麽多年,我一直不解的是爲什麽老五會不在你娘身邊。按理來說,老五是不可能叛變的。”
範建歎息着道。
此刻,他已經完全明白了當年太平别院的經過。
先是他範建被慶帝親自帶走,然後又是陳萍萍被調走,最後則是五竹被調走,這樣一來,葉輕眉一個剛生産的婦人,當然無力面對滿城的圍攻。
不過他并不想要範閑去親手報仇,而是道:
“你娘的仇,讓我和陳萍萍這兩個老家夥來吧,你是他兒子,你不應該殺他。”
“不,爹,我不會認這個人做爹,我要親手報仇!”
範閑今天在監察院已經想的很清楚了,他佩服葉輕眉的志向,也不齒與慶帝爲了權力而殺了她,所以他要堅決站在慶帝的對面!
範建看他的面容堅定,沉吟了半晌,繼續勸告道:
“你不知道這個人的可怕,但我了解。天下間有四大宗師,東夷城四顧劍、北齊苦荷、我慶國葉流雲,還有一人,據四顧劍說就在慶國皇宮。我懷疑,那個人就是——”
“什麽?你說他是大宗師?”
大宗師的厲害,範閑當然聽人說起過。
四顧劍一人鎮一城的傳奇,天下何人不知?
“我不确定。
他練的功法是你娘給他的《霸道真氣》,曾經因爲真氣暴走,經脈盡斷、成爲廢人,還是陳萍萍帶着黑騎把他救出來的。
再後來,他養好了傷,就自稱武功盡廢,不再動武,但我範建不信!
我從小和他一起長大,他的城府我還不清楚?”
範建解釋。
“原來如此。不管他是不是大宗師,至少在皇宮裏,都有一名大宗師,再加上皇宮森嚴的守衛,想殺他,的确相當不容易。”
範閑點了點頭。
不過他沒有打消這個念頭!
當他在監察院門口,決心要爲母親報仇時,他就知道此事有多難,現在範建的話,不過是驗證他的判斷罷了。
“所以,你還是不要想太多了,我和陳萍萍會找機會的。雖然這麽多年,我們從沒私下見面過,但以我對陳萍萍的了解,他一定也在想着爲你娘報仇!”
“好,我知道了。”
範閑知道此事不可操之過急,當即點了點頭。
要與一國皇帝作對,饒是他是個穿越者,也感覺到頭皮發麻。
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連忙對範建道:
“對了,爹,我娘留給我一個箱子,但沒有鑰匙,你知道這鑰匙在哪裏嗎?”
“鑰匙?我不知道。
不過你娘當年住在流晶河中的太平别院,如果存在鑰匙這東西的話,想必就隻在那裏了。
不過當年喋血之夜,敵人攻破太平别院,恐怕有人早就把這東西搜刮走了。”
範建回答。
“好,那我找個時間去太平别院探一探。”
範閑還是很好奇葉輕眉留給他的那個箱子的。
隻可惜五竹又不知道跑哪裏去了,要不然他想問問五竹,太平别院的具體位置。
“嗯,既然你下了決心,那萬事小心。如果有需要,務必傳信給我。這麽多年,我也積攢了幾分力量。”
範建站起身來,拍了拍範閑的肩膀。
範閑感受到了範建的慈愛之心,頓時感動不已,連忙道:
“謝謝爹!”
……
範閑和範建的談話,滕梓荊并不知道,下午他揍完郭保坤後,當即就找了家客棧休息。
等到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就翻窗而出,往皇宮方向而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慶帝就會下旨給林婉兒賜婚,他必須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