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梓荊和範閑聊完,就被範閑安排到了範府裏一處客房住下了。
他也不客氣,掏出一塊銀子對來伺候他的小丫鬟道:
“去,幫我去碼頭買些蝦蟹回來!難得來一趟你們儋州,正好嘗嘗你們儋州的海味。”
那丫鬟如何敢收他的銀子,連忙擺手:
“這位公子爺客氣了,既然您是少爺的客人,那招待您就是我們範府的本分,我這就去彙報管事,幫您買去。”
……
就在滕梓荊在範府裏享受丫鬟給他剝蝦剝蟹、放肆大嚼的時候,那邊範閑卻來到了五竹所住的小院子裏。
範閑把滕梓荊的事向他叙說了一番,随後問道:
“五竹叔,你說這人值得信任嗎?”
“我不知道。你要是不想看到他,我現在就去幫你殺了。”
蒙着眼睛的五竹永遠是面無表情、冷酷無比。
倘若滕梓荊聽到五竹現在的話,估計當場就要吓得溜之大吉。
作爲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這厮說殺人,是真的會殺人的啊!
還好範閑一把拉住了五竹,回道:
“五竹叔,還是先不要了,這人看起來對我沒什麽惡意,也許能做我的好幫手。”
“好。”
五竹的話簡潔至極。
不過範閑早已熟悉了五竹的風格,并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又問道:
“那五竹叔,我準備回京都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嗎?”
“我打算去調查你娘的死因,你自己回去吧。正好你不是找到個幫手麽。”
五竹摸着手裏的鐵釺,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我娘?聽滕梓荊說我娘葉輕眉是監察院的創辦人?”
範閑有些好奇。
“不錯。監察院是小姐創辦的,監察院院長也許是值得信任的。”
“也許?”
範閑狐疑。
“不錯,我不知道小姐被殺的那天,他是故意不在京都還是被迫不在京都,所以我無法判斷他是不是真的值得信任。”
五竹解釋道。
“明白了。”
範閑點了點頭。
這時候,五竹忽然從屋裏拿出一個箱子,交給範閑:
“這是小姐留給你的箱子。”
範閑接過來一看,是一個不知道什麽材質做成的箱子,堅固異常,箱子口還有一個鎖眼,看起來是需要鑰匙才能打開。
“鑰匙呢?”
“不知道。也許在京都?”
“好吧,看來這京都我還非去不可了。”
……
範閑提着五竹給自己的箱子回到範府,先去奶奶那兒請安。
老太太高坐堂上,問道:
“聽說家裏來了個你的朋友?”
“是。從京都來的,以後就是我的護衛了。”
這是他和滕梓荊商量好的,對外的安排。至于對内,那自然是兄弟相稱了。
範閑作爲一個穿越者(原著作者設定較複雜,此處簡單處理),人人平等的觀念還是很強的,并沒有自恃身份,就高人一等。
不過,他對于這老太太還是有幾分發憷。
老太太那一雙眼睛,永遠似乎看透了一切。
“倘若是真的朋友,要盛情款待,倘若不懷好意,那就殺了。男子漢,要學會心狠。”
老太太平淡地說着最狠的話。
“奶奶您放心,孫兒省得。”
範閑連忙點頭,心道:這老太太居然還有這麽兇狠的一面,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給奶奶請過安,範閑就叫來伺候滕梓荊的丫鬟,詢問了一番滕梓荊行爲舉止,沒發現有什麽異常後,當即推開院子門。
“滕大哥好惬意啊!”
隻見院子裏,滕梓荊躺在躺椅上,享受旁邊一個丫鬟幫他剝蝦,一口一個吃得好不歡樂。
見主人來了,滕梓荊揮手把丫鬟打發出去,這才坐起來道:
“難得來這濱海之城,不體驗體驗這海味,豈不是白來?”
範閑心裏給滕梓荊下了個“好吃懶做”的定義,嘴裏卻贊歎道:
“滕大哥是懂生活的啊。”
不過他發現自己反而喜歡這樣的人,至少真實。
“怎麽樣,你準備什麽時候回京都?”
滕梓荊問道。
“明天就回去怎麽樣?”
範閑感覺到滕梓荊有幾分急切。
“行啊,那我今天就給監察院發個消息說命令有問題,這樣我才能光明正大的跟你一起回京都。”
滕梓荊解釋。
他們這些暗探,不管身在何地,都有特殊渠道能往監察院傳遞消息。
至于監察院裏有誰會因爲他這個消息而倒黴,他才不管呢!
死去!
……
次日一早,範閑就拜别了奶奶,和滕梓荊坐上了馬車,在紅甲騎士的護衛下,朝着京都而去了。
老太太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忍不住眼眶濕潤,嘴巴翕動了幾下,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雖然她清楚的知道,這孩子與她并沒有血緣關系,可這十幾年來,看着他從一個嬰兒一樣長大,她又如何能沒有感情呢?
她早把範閑當做了自己的親孫子。
隻是孩子長大了,總要去面對自己的風雨,她也隻能默默爲他祈禱,希望他平安喜樂了。
……
有紅甲騎士護衛,範閑和滕梓荊的馬車沒遇到任何波折,花了十來天功夫,就順順利利的到了京都城外。
不過就在他們路過一隊往北而去的商隊時,滕梓荊注意到範閑的瞳孔忽然一縮。
這是遇到熟人了?
滕梓荊拿眼瞧去,頓時也吃了一驚,隻見監察院三處的主辦費介,正在那隊商隊最後。
看起來是在護送馬車裏的人出行。
他的腦海裏恍然想起了穿越前看的電視劇,頓時想起來,這不是費介送着言冰雲去北齊的場景嗎?
想來那馬車裏坐的,就是四處主辦言若海的兒子,言冰雲了。
好極了!
看來自己往監察院送的那個消息,終于是坑了自己的這個頂頭上司啊。
滕梓荊覺得暗爽不已,心道:讓你丫的天天裝酷,也沒個笑臉!活該!
不過範閑可不像滕梓荊這般洞悉事情的全貌,看到費介給他示意不要聲張的手勢,心裏頓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看到範閑的表情,滕梓荊忍不住嘿嘿一笑,問道:
“看到熟人了吧?”
“你怎麽知道?”
範閑驚訝無比。
眼前這厮,不是說自己隻是監察院四處的普通暗探嗎?
爲何感覺什麽都知道?
“剛剛那群人裏,有監察院三處主辦費介。他是天下第一用毒高手,範兄弟你能第一次見面給我上茶就下毒,想必是師承于他吧?”
滕梓荊裝出了一副自己推理得出結果的樣子。
範閑果然上當,見滕梓荊識破了他和費介的關系,不禁由衷佩服道:
“滕大哥果然厲害,費老的确是我的老師。”
“厲害談不上。和監察院裏那些推理高手相比,我這點道行不算什麽。”
滕梓荊說的是實話,監察院八處主辦,個個都是老銀币,更别說院長陳萍萍和終極大boss慶帝了。
估計自己那一封搞事情的消息,雖然把言冰雲給弄下來了,但難免也會讓陳萍萍和慶帝盯上自己。
不過既然自己陪着範閑進京,那這種情況就避免不了,也沒必要畏首畏尾。
不過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罷了。
更何況,自己還眼饞林婉兒呢!
那也是個大雷,遲早都爆。
滕梓荊隐約覺得自己這麽攪亂慶帝的安排,這厮遲早會派人來圍殺自己。
他心裏琢磨,還是得躲在範閑背後,才能稍微安全點。
範閑聞聽滕梓荊的話,心裏對于監察院的忌憚又多了幾分。
當即又問:
“那滕大哥覺得那馬車裏會是什麽人?”
“我猜會是我的頂頭上司,四處主辦言若海的兒子——言冰雲。”
“爲何如此笃定?”
範閑好奇。
“嗨,我作爲四處的人,從上級手裏拿到有問題的命令,你說我的上級言冰雲不該背鍋嗎?”
滕梓荊冷笑道。
他當然知道言冰雲隻是個背鍋俠,但誰讓自己看他不爽呢,這口鍋,就先背着吧。
反正、應該、大抵是死不了的吧?
(言冰雲:我特麽謝謝你啊!)
“原來如此。”
……
馬車繼續前行,很快就到了前面官道邊的一處客棧——東林客棧。
範閑發話讓隊伍停下來,去客棧裏休息休息。
等到衆人都進了房間休息,他就悄悄出了房間,往客棧外潛去。
這番動靜,自然瞞不過滕梓荊,不過他也沒有跟過去,用屁股想都知道,他定然是去見費介了。
事實也正是如此,範閑和費介多年師徒,剛剛道左相逢,一個眼色就互相明白彼此的意思。
兩人在東林客棧外的樹林裏見面了,範閑問費介:
“師傅,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們南慶在北齊的諜報網絡被破壞,院長決定派個精兵強将去恢複。我負責護送。”
“師傅說的是言冰雲吧?”
“你小子怎麽會知道?你應該對監察院裏的人物不了解吧?難道院長另外派人給你傳消息了?”
見範閑一口說出言冰雲的名字,費介驚訝無比。
聽到費介的回答,範閑頓時明白,滕梓荊的判斷完全正确——
費介所帶領的商隊裏,馬車裏坐的正是言冰雲。
“師傅,你知道四處那個來刺殺我的暗探滕梓荊嗎?”
範閑忽然問道。
在他心裏,從小教導他長大的師傅費介當然比滕梓荊可靠,所以他準備從費介嘴裏打探一番滕梓荊的底細。
“滕梓荊,知道啊,就是這小子給院裏傳消息說他收到了殺你的命令啊。”
費介點了點頭,有些不解爲何範閑會問到滕梓荊。
“師傅你了解他的底細嗎?監察院裏爲什麽會派他去刺殺我?而不是其他人?”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隻聽說這小子加入監察院才半年多,幾次完成任務都很出色。”
費介搖了搖頭。
既然費介也不清楚滕梓荊的底細,範閑就準備到了京都之後,自己去查一查滕梓荊的檔案了。
他當即道:
“原來如此。師傅,如果我去了京都監察院,想查些資料,有沒有什麽值得信任的人?”
“你可以找一個叫‘王啓年’的人,他是監察院一處的文書,監察院裏的檔案,他最清楚。”
費介回答。
“此人可靠嗎?”
“應該可靠,我聽院長說過很欣賞他。”
費介有些拿不定主意。
範閑見此,也沒有太強求,又跟費介聊了些其他事,便裝作無事一般,回到了東林客棧。
……
次日,範閑和滕梓荊重新出發,走了半日功夫,就到了京都城。
一到京都城城門口,滕梓荊就對範閑道:
“範兄弟,我要先回監察院彙報一番,就先走一步了。”
範閑覺得滕梓荊作爲監察院暗探,回京都了,先去彙報,這很合理。
當即點了點頭:
“滕大哥去完監察院後,不妨到司南伯府來找我。”
“好,我辦完事就去。”
滕梓荊告别範閑,當即當先一步離開。
他當然不是爲了先回監察院,而是準備先去慶廟,攪和掉林婉兒和範閑的會面。
他倒要看看,自己把林婉兒弄走了,看範閑還去哪裏認識他的“雞腿姑娘”去。
離開範閑的馬車,滕梓荊施展淩波微步輕功,幾個呼吸間就消失在了範閑的視線裏。
範閑忍不住贊歎這厮的輕功不凡,不過他隐約卻感覺到似乎自己即将錯過什麽機緣。
……
滕梓荊進了京都城,直奔慶廟而去。
慶廟作爲慶國最重要的場所之一,當然是普通人勿進的。
但滕梓荊仗着高明輕功,輕松避開了守在慶廟外圍的大批軍士,悄悄地潛入了進去。
這慶廟面積頗大,不過此刻空無一人。
滕梓荊也不知道慶帝和林婉兒來了沒有。
不過他一想到等會兒要在慶帝眼皮子底下壞他好事,還是覺得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刺激感。
他可是當世最強大宗師啊!
作死的滋味兒,總是讓人躍躍欲試。
他知道電視劇裏範閑是在慶廟偏殿遇到林婉兒的,因此他進了慶廟後,就直奔偏殿而去,到了偏殿以後,他直接往偏殿供桌下一躲,準備守株待兔了。
還好他掀開供桌桌布時,沒發現裏面已經藏了個人,不然非得吓出個好歹來不可。
滕梓荊躲在供桌下,支起耳朵,仔細地聽着外面的動靜。
果然,他聽到有大批人馬到來的聲音,不過在慶廟外圍就停住了,想來是慶帝的護衛了。
這時候,慶廟大門打開,幾個人走了進來,滕梓荊聽到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道:
“婉兒,你就在這廟裏逛逛吧,逛累了,就讓人送你回去。”
“是,陛下。”
一個熟悉的女聲答應下來。
聞聽這對話,滕梓荊頓時明白:這是慶帝刻意把林婉兒帶來慶廟,準備制造跟範閑的偶遇了。
看來那聲音略顯低沉的中年男人,應該就是慶帝了。
當世無敵的大宗師!
滕梓荊不知道這厮能否感知到自己的存在,隻能屏住呼吸,全力降低存在感。
同時,随時準備跑路。
直面大宗師,他現在的武功,顯然還不夠!
還好,慶帝估計也沒想到居然有人會膽大包天的潛入慶廟。
并沒有刻意去感知慶廟裏的人,自然也就沒有發現滕梓荊的潛伏。
他帶着幾名太監,直接到了慶廟後院看戲。
而把舞台,讓給了林婉兒,以及即将到來的範閑。
……
話說林婉兒,莫名其妙被慶帝叫來慶廟,又莫名其妙地被一個人扔在前院,頓時有點懵,四下裏逛了逛,一不小心就逛到了偏殿。
看到偏殿供桌上擺着各式貢品,還有兩隻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雞腿,頓時口水直流。
上次吃肉,還是一個月前在京都城外碰到滕大哥時呢!
想起滕大哥的烤鴨,林婉兒覺得口水愈發往外湧了。
她四下裏看了看,這慶廟裏空空蕩蕩,并無一人,當即小心翼翼的拿起供桌上的一隻雞腿,一口啃了上去。
頓時一股難以言說的滿足感湧上心頭。
太香了!
然而,就在她陶醉之時,忽然聽到外面有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傳來:
“有人嗎?”
林婉兒吓了一跳,心下惶急不已,四下裏打量,準備找地方躲一躲。
偷吃慶廟貢品,這要是被發現了,估計肯定要被陛下責罰了。
可她四下裏打量一番,卻沒有看到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
除了眼前的供桌。
無奈之下,她隻能掀起桌布,往裏一鑽。
然後,就驚恐地發出一聲尖叫,而後卻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