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承志點頭:“那我謝謝你們了。”
說完他進屋拿了東西,目不斜視地離開了。
“氣死我了,他們有臉做還怕有人說嗎?”艾二嬸子咬着牙說。
李大娘也拉長臉:“這話又不止咱們說,那麽多人看到了,這個朱雲婷就不是個安分的人。
我們以後私下裏說,省得惹得一身騷……”
艾安陽眨巴下眼睛,總覺得有一絲絲怪異,又說不上來。
她看天色不早了,跟艾二嬸告别後,便出了大門。
胡同狹窄,還堆滿了各種雜物,昨天剛下過雪,被衆人踩過反而結爲冰。
艾安陽跟其他人一樣,踩着牆根的雪往外走。
他們這個大院距離胡同口不算遠,隻隔了一個院子。
外面的大路顯得寬敞幹淨許多,艾安陽瞧着四周有種陌生且熟悉的感覺。
是的,昨天她睡了一覺,做了個很漫長的夢。
夢裏她也是跟姜陽晖結婚,隻是倆人感情很淡,男人清俊多才,卻也沉默寡言。
原來的她出身農村,特别自卑,在家裏任勞任怨地幹活,恨不能将洗腳水都跪着捧上。
姜陽晖說了很多遍她不必這樣。
城裏工作不好找,大家都追求一個穩定,不管工資多少的。
艾安陽嫁給了姜陽晖,而她的戶口也遷過來了,隻是現在不少單位效益不景氣,面臨破産的風險,别說招人了,單位裏的員工都在擔心被裁員呢。
而且很多下崗工人也在虎視眈眈盯着每一個工作崗位。
她一個鄉下來的,沒有任何工作經驗,自然是找不到正式工作,仍舊在一個裁縫鋪幫忙,每個月能拿五百塊錢。
這個活她是背着姜陽晖做的,每天她在家裏準備一日三餐,倆人幾乎沒有任何交流。
相比較無趣冷漠的姜陽晖,對妻子噓寒問暖的謝承志,就成了她想象中對象的樣子。
她學着艾二嬸般,做了好吃的往鄰裏那送,并沒有任何其他的心思。
但是謝承志接了兩次,還回禮了,被朱雲婷看到,對着她一陣冷嘲熱諷,讓一個片區的人都知道她艾安陽愛慕别人的男人。
原本大家夥對艾安陽感官可以,如今名聲一落千丈。
艾安陽自此後恨不能躲着他們走。
而她也從姜陽晖臉上看到了些許失望的表情。
面對别人的指指點點她羞憤不已,甚至有次姜陽晖上夜班、她在裁縫鋪加班回來,在巷子裏被人給糟蹋了。
艾安陽哆哆嗦嗦的回來,兩個月後她發現了自己懷了孩子,受不住便投湖自盡了!
相比較她短暫凄慘、感受不到多少溫情的人生,朱雲婷就顯得幸福許多。
她是廠裏的播音員,工作體面沒有任何壓力,而且她文筆不錯,每個月還有稿費補貼,男人是大學生,剛入職兩年就成爲了北極冰箱廠車間副主任了,加上學曆補貼,倆人每個月能領一千多呢。
這是其他人羨慕不來的事情。
朱雲婷生活精緻,追求的是時尚、激情,與謝承志這傳統的男人在一起,就是一動一靜,磨合也是耗費了他們好幾年的時間,分分合合中,最終生了對雙胞胎兒子,在謝承志升爲冰箱廠廠長後,破鏡重圓幸福度過餘生。
夢裏的情景有些模糊有些清晰,艾安陽像是看客一樣,總覺得夢中的自己就是個紙片人兒,姜陽晖也是個沒有溫度的背景。
她望着來往的車輛,突然笑起來,或許是她來到京都壓力大,又看着隔壁也是新婚,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她從來不是羨慕别人的,隻會關注自己,更加努力去改善現狀。
艾安陽甩甩腦袋,沿着街道走着,這裏距離市中心很近,附近的店面有很多,都是與人們衣食住行密切相關的。
其實能從艾家掙脫出來,她最想做的事情便是考大學了。
畢業兩年多,她一直沒有放下高中課本,每個月她都要去書店看看有沒有相關的書籍和資料。
隻是,她跟姜陽晖結婚,自己再去上大學,他會同意嗎?
想起男子清冷淡漠的樣子,艾安陽還有些奇怪,自己怎麽就跟他結婚了,而他也不像是找不到對象的,咋就答應二嬸兒娶她呢?
反正距離高考還有七個月呢,她就是厚着臉皮,也要讓姜陽晖同意的!
媳婦兒是大學生,他面子也有光吧?
走到一家老京都繡坊,這裏的裝扮古色古香,裏面賣的衣服也都是各種改良漢服。
她剛走進去,就有服務員笑着喊歡迎:“同志,您瞧瞧咱們老京都繡坊的衣服,全都是師傅們一針一線縫制出來的,可以給您量身定做……”
不管古代還是現代,定制衣服價格普遍都是高的。
夢裏這家鋪子可是開了許久,生意一直都挺不錯的。
她抿着唇笑着問:“您好,請問咱們鋪子招收學徒嗎?或者是剪裁縫紉助理?”
服務員一愣,“啊,這個我們不清楚,不然您等一下,我進去問問?”
艾安陽連連點頭,笑着說:“麻煩您了。”
那服務員去了後院,沒多久便有一個脖子挂着老花鏡、滿頭銀發、穿着唐裝的老太太走出來。
“小姑娘,是你來應聘嗎?”老太太上下打量着艾安陽。
她今天穿着卡其色的外套、黑色褲子,因爲她身姿纖細,哪怕穿着棉襖棉褲,仍舊不顯得臃腫,反而有一種歲月美好的娴靜,與這個鋪子意外的契合。
更何況她眉目如畫,跟仕女圖上走出來似的,鵝蛋臉、柳葉眉、櫻桃小口,唇角還帶着淺淺的梨渦。
艾安陽笑着點頭,“您好,我叫艾安陽,曾經在裁縫鋪幫過幾年忙,會一些基礎的剪裁、縫合、刺繡。
我剛嫁到京三胡同,就想着出來找點活做。”
老太太拍拍攙扶自己的服務員的手,“你們忙去吧,我帶這個小同志去後院,試試她的手藝。”
說着她招呼艾安陽跟着自己往後走。
艾安陽抿着唇,帶着絲欣喜,腳步輕快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