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連我們這些親戚一起都不認了嗎?”
鍾景同挑眉:“徐嫂子,你别避重就輕啊,記得五千字的文章,下周一交上來!”
徐大嫂往常哪裏吃過虧,這會兒被人扯着面皮,從沒有過的羞憤,讓她咬着牙一字一頓地問:“三妹夫,我怎麽不知道工會管别人的家事啊?”
“你剛來廠區,工作還沒上手呢,别大事小事都麻煩廠區的領導,省得人情給消磨幹淨,以後你們小兩口遇到事情了,沒有人幫忙……”
鍾景同冷笑聲:“自我介紹一下,鍾景同,跟徐安陽同志待在一個本本上的男人,帝大研究生畢業,現在被廠長委任車間維修副總工程師,也兼任工會負責廠區發展的小組長。”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按理說食堂裏聲音嘈雜,沒有幾個人能聽到。
但是這會兒關于新來大學生、廠區領導跟前的紅人鍾景同,以及徐安陽的八卦,大家夥好奇的很,恨不能屏氣凝神,生怕錯過一點關鍵信息。
是以這一片安靜的很,與周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以至于鍾景同的話被大家夥聽的清清楚楚。
不是,徐安陽猛地扭頭看向他,自己剛才聽他說是研究生畢業?
不僅是她詫異,就是其他人也是吃驚不已。
大學生已經夠吃香的了,一個紡織廠八千多人,大學生的數量也就幾十位!
他們隻知道廠區前年來過一個研究生,直接娶了廠長家的閨女,如今已經是财務科的副主任了。
人家邁一步已經站在很多員工退休都達不到的位置。
正因爲大家夥知道學曆的重要性,對于孩子的學習格外看中。
徐大嫂直接笑出聲來:“哎呦喂,小鍾啊,你這是欺負嫂子高中白上了?”
“今年進入我們京都第一紡織廠的都是大學生,你是帝大來的,怎麽冒出來研究生了?”
“你想擡高身份,也沒必要撒謊吧?這會兒是八二年的四月份,恢複高考後第一批大學生畢業,正好四年,你上哪門子的研究生?”
“研究生都是假的,什麽工會小組長也是個閑職吧?唬誰玩呢!”
衆人也都點點頭,确實按照大學四年計算,今年春天正好是七七年十二月參加高考那批學生大學畢業。
他如何拿到研究生學曆的?
羅志行在人群外聽到,忍不住高聲說:“鍾景同同志說的沒錯,他确實是我們帝大研究生畢業。”
“他人聰明,學習進度比我們快好幾倍……學校比較人性化,實行彈性學制,照顧每一類學生……”
“要不是鍾景同同志要帶孩子和兼職賺錢,說不定兩年半就能完成别人七年的學習任務!”
“不然,你們以爲廠區爲什麽給他提供這麽好的福利待遇?”
“又怎麽認爲他能帶領廠區發展更好?”
大家夥聽着都激動得不行,同時他們腸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這樣,在鍾景同剛踏入廠區大門的時候,他們就該将人介紹給姊妹,哪能讓徐安陽再次撿便宜!
鍾景同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緊緊握住徐安陽的手,看向徐大嫂:“身爲負責廠區發展的小隊長,我覺得徐大嫂的思想覺悟代表了廠區大部分人,所以,還得麻煩徐大嫂好好寫破除封建婚嫁舊習俗的文章,以身作則倡導青年一代婚姻自由……”
“下周一升國旗的時候,你要到主席台進行講話!”
徐大嫂腿軟地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趕忙說:“三妹夫,剛才我說着玩呢,你跟三妹别跟我一般見識。”
“回去我就好好教訓徐佳梁,絕對不跟你們添麻煩,這五千字的文章就免了吧……”
“上高中的時候,五百字的作文都能要了我的半條命……”
鍾景同不爲所動,“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大家夥可都聽見了,我如果免去你寫文章,那就給你記過,不然如何給大家夥交代?”
“畢竟我是工會裏的一員,還擔任個小組長……我不能因爲你跟我媳婦兒曾經沾親帶故,就寶對你覺悟低進行包庇……廠區爲什麽競争力不大,除了技術和銷售,就是廠區核心——工人的思想覺悟!”
“徐大嫂,能作爲代表站在主席台上講話,你應該感到榮幸和自豪。”
要麽記過要麽演講,徐大嫂頭一次想要狠狠扇自個兒兩巴掌。
連她難纏的公婆都不得不妥協,任由徐安陽跟鍾景同結婚,且還寫了斷親書。
人人都說徐安陽品行不好,但是人長的漂亮,鍾景同再聰明有能力,卻是那過不了美人關的英雄,對新媳婦稀罕不已,容不得别人欺負。
爲什麽她還抱着僥幸的心理,以爲大人不會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任由自家傻兒子去占便宜?
漸漸地人群散了,大家夥再一次見證鍾景同對徐安陽的維護程度,不惜擺出他傲人的學曆,還拿着工會身份壓人。
徐安陽抿着唇笑,“景同,剛才你真爺們!我喜歡。”
被人這般護着,是一件特别幸福和幸運的事情。
鍾景同撇了她一眼,淡定地坐下來,“快點吃飯,多吃點也沒事,大不了我們在操場多繞兩圈。”
徐安陽笑着點頭,啃了一個半饅頭,吃了一飯盒的菜,又喝了一大碗粥。
他們回家稍微歇了下,便出去遛彎。
徐安陽還沒有很好滴适應媽媽的身份,總覺得自己牽着的不是兒子,更像是弟弟。
而鍾景同才是大家長……當然這話她不會說出口,不然她害怕他要立馬重振夫綱!
“昌昌,你們在幼兒園學什麽了沒有?”徐安陽跟兒子開始談心。
鍾永昌搖搖頭:“學了一首古詩,不過我都會了。”
徐安陽看了眼鍾景同,知道這是男人教的,輕笑着又問:“那昌昌很厲害啊,你跟媽媽說說,你都會些什麽呢?”
昌昌掙脫了雙手,跟小大人似的掰着手開始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