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掃見她這副樣子,猜測她是不是知道裏面有人。
可是不對啊,高月紅又不認識巫昀,以她自私怕死的性子,根本不敢做這種事。
不管了,反正馬上就知道了!
豫王帶的官兵開始澆油,一桶又一桶,不疾不徐的磨人。
下面兩人非常難捱。
将身體緊貼在地窖的壁,沉默不語。
上面的油滴在腦袋上,巫昀愣了下,然後臉黑了,氣的磨牙。
——大越之人各個詭計多端且心狠手辣,都不是省油的燈。
地窖被開,上面舉着一個又一個火把,照的黑暗的地窖都透亮不少。
巫昀眼見着自己避無可避,臉色黑沉。
未免被燒死,終于忍不住發出聲音,“咳——”
夾雜着回音的咳聲響起,驚動了上方,倒讓官兵們都愣了下。
有個憨直的小子指着地窖,“有人!真有人!”
豫王自是也聽見了,負手而立,沉聲道:“老實出來吧。”
片刻後,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巫昀順着梯子爬上來。
一上來就被壓住,身體被迫趴在地上,雙臂被綁,雙腿也被綁,起也起不來。
巫昀:“……”
太羞辱人了!
他之前受了傷,這會兒讓粗手粗腳地綁住,傷口裂開,臉色煞白一片。
一聲艹堵在嗓子眼,心裏把這些大越人罵成翔。
巫昀被控制後,地窖口又爬出一個姑娘。
這姑娘頭發淩亂,臉頰也有點髒污,無視官兵對準自己的武器,目光看了眼在場的人。
在沈念身上定了幾息,又轉瞬即逝。
沈念捕捉到她的眼神,看了過去,下一瞬眸光微頓。
蕭執察覺到念念不對勁,輕聲問:“怎麽了?”
“……我可能見到原以爲已經死去的故人了。”沈念回答,眼睛一直落在巫昀邊上的姑娘身上。
那姑娘低下頭,避開沈念的眼神,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秀娘怕歹徒傷到念姐兒,一直站在她旁邊,看出念姐兒和那姑娘的眉眼官司,有些好奇。
于是,看向那姑娘。
越看越覺得眼熟。
她臉上露出一抹思索。
撞了下邊上的坤哥兒,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那姑娘有點眼熟?”
沈坤性子大大咧咧,對什麽姑娘不感興趣,聽到娘的話才看過去。
瞧了又瞧,沒看出問題。
“沒有。”他說,“娘,你是不是看錯了,我不記得那人。”
說着,大大咧咧的擺手,“可能您偶然見過吧,别管了,離這等歹徒遠些爲好。”
李秀娘愣了下,覺得坤哥兒說的有道理,她可能真是偶然見過這姑娘,又看了眼,将這事抛到腦後。
沈念:“……”
娘本來離真相一步之遙,硬生生叫二哥帶偏了。
不愧是沈坤坤,搞破壞真有一手。
沈坤發覺妹妹的眼神有些許古怪,渾身一緊。
“……咋,咋了?”
沈念用下巴點了下巫昀身側的姑娘,說道:“二哥再仔細看看,那姑娘你真不認識嗎?”
沈坤滿臉疑惑,“啊?我該認識她嗎?”
說話時,盯着那姑娘看。
隻見那姑娘皮膚微黃,長的隻是清秀,氣質沉靜,平平無奇看不出不同。
看妹妹的反應,那人好像和自家有非同尋常的關系,可他實在想不起來。
沈坤愧疚不已,“念姐兒,對不起,我沒看出來……”
“我想來想去,都想到中都了,還是沒想起哪裏見過這姑娘。”他解釋。
“想不起來就算了,沒必要道歉,盼兒姐變化挺大,你們認不出來也不奇怪。”沈念說,“四叔和四嬸兒這當爹娘的也沒認出來啊。”
李秀娘一臉難以置信。
震驚地看向沈盼兒,神色訝然。
“……那,那是盼兒?跳河的盼兒?她不是沒了嗎,衣冠冢還在後山呢。”
沈坤也覺得不可思議,跟着道:“就是,就是,那會兒河水那麽急,掉下去咋可能活,念姐兒,你不會認錯了吧?”
他猛然看向那位看着有些狼狽的姑娘。
這一看,又覺得這姑娘跟記憶裏的沈盼兒很像。
腦子裏電閃雷鳴,找不到思緒。
“這到底怎麽回事?”
“五叔被流放跳河逃走沒事,盼兒姐也沒事,老天爺不會是咱家親戚吧?”
他這話讓蕭執想起了惠安大師的話。
——福運之女,庇佑親友,福托滿家。
如此看來,可能沈家的人都無意識得了念念的庇佑。
沈念白了二哥一眼,說:“二哥想的真多!你可别爲了瞎證明作死,命隻有一條……”
不是誰都像她和秦姨這般幸運的。
到現在她都不知道重來一次的契機是什麽?
沈坤嚴肅道:“這是肯定的,我又不傻。”
“最好這樣。”沈念目光認真沉靜。
李秀娘壓制着自己想走過去問問侄女近況的事,隻目光卻一直控制不住地往沈盼兒身上瞥去。
盼兒打小懂事乖巧,卻被高月紅當打雜的丫鬟對待,小小年紀跳了河,和美瑩一樣命苦。
——美瑩回到沈家後苦盡甘來,有親爹親娘和兄長寵着,慢慢擺脫了曾經的陰影。
盼兒卻小小年紀就沒了。
她和大嫂想起來就眼酸。
隻能每年多給侄女燒些紙,希望她來生投個好胎。
可現在,念姐兒說不遠處的姑娘就是盼兒?!
要真是就太好了。
李秀娘盯着沈盼兒看,越看越覺得像。
“怪不得我從看見那姑娘就覺得她面善,原來是咱家的孩子啊……”李秀娘滿臉喜色,“你大伯娘要是知道,肯定也會高興的。”
怕驚動到沈老四和高月紅,她壓低了嗓音,不敢叫那兩口子聽見。
那兩口子沒人性着呢。
盼兒如今的模樣,他們肯定避之不及,别叫那兩人傷了小姑娘的心。
沈念知道娘心善,配合地小聲道:“娘别擔心,盼兒姐我能保住,她不會有事的。”
聞言,李秀娘放下心,拍了拍念姐兒的胳膊,說道:“好。”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别影響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