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坤恰好過來，聽見這句話眉頭擰成疙瘩，擺手讓小厮下去，等沒人才說：“五叔想幹什麽？”
“找我求情呗。”沈念不意外地說。
沈光耀殺了朝廷命官，照理說很怕熟人，能讓他主動找上門，說明他走投無路啦。
“妹妹會去見他嗎？”
沈念無所謂，不答反問，“二哥想去嗎？”
沈坤猶疑一瞬，點了下頭，“有點，主要是怕不走一趟的話，以後會後悔。”
“那就去吧。”沈念眸光沉靜溫暖，讓沈坤的心暖融融的。
他咧開嘴一笑，認真道：“我就看看他，一點多餘的事都不做，絕對不連累你。”
沈念瞪着二哥，“自家兄妹說什麽連累不連累的。”
再說了，隻是去看看，怎麽就連累了？
她都聽爹說了，沈光耀純粹是倒黴被牽累的，這點罪還不及他殺朝廷命官并取而代之所犯之罪。
說定後，兩兄妹去了牢裏。
大理寺難得來貴人，裏面執勤的衙役和官兵提起十二分精神。
恭恭敬敬把沈念和沈坤迎進去。
牢裏不見天光，兩側牆壁的燭火刷亮，裏面味道渾濁，潮氣和臭味混在一起的感覺，讓人呼吸不暢。
帶路的人想到貴人可能聞不慣這味，說道：“裏面味道不好聞，郡主莫見怪。”
沈念左顧右盼，一臉稀奇，聞言擺擺手，“這有什麽。”
牢裏的犯人真不好，有些兇神惡煞，有的看着很老實，什麽人都有……
殷家被關在最裏面，沈光耀也是。
沒多久，衙役帶沈念來到目的地。
“就是這裏了，郡主您随意，小人先退下了，您要是有事喊一聲。”衙役看出郡主想跟那人單獨說話，很有眼色地退下。
“好。”沈念給阿花一個眼神。
阿花心領神會，去送衙役，塞過去一個小荷包。
衙役摸了摸，眼睛瞬間變成銀子的模樣。
回到崗位，打開荷包一看，一張五十兩的銀票，衙役咧開嘴笑了。
因着這遭，榮安郡主很大方的名聲不久後傳遍了中都。
沈光耀看到沈念，眼神微凝。
待瞧見她身邊像換了個人的坤哥兒，眸光閃過一抹複雜。
“念姐兒，坤哥兒，許久沒見了。”
不止沈光耀覺得沈念兄妹倆陌生，對方亦然。
在牢裏待了幾天，他難免有些頹喪感，更遑論沈光耀取代了張百川的身份後，刻意往成熟的方向打扮。
那黑胡子，那老氣橫秋的發型，再有當官後身上還多了幾分威嚴。
跟以前判若兩人。
沈坤臉上沒什麽表情，客氣的拱手，“張大人。”
沈光耀苦笑，“坤哥兒，别故意寒碜我了。”
“不敢。”沈坤一句話堵回去。
不善地盯着親五叔，“你讓人找我妹妹幹什麽！”
“……想求你們把我撈出去。”沈光耀直言道。
他也知道侄子侄女對自己沒好感，可他實在沒辦法了。
聽說再過幾天殷家要被判了，再不想想辦法，隻剩砍頭和流放兩種結局了……
沈坤怪模怪樣的哈了聲，抱胸道：“什麽？把你撈出去！
你知道自己犯的什麽事嗎，張口就讓我們把你撈出去，憑什麽？
别說憑那點兒不值錢的血緣關系，沒用！”
沈光耀心中暗恨，面上卻沒表現出來。
望着沈坤的眼神像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坤兒哥……”他語氣滿是無奈，“縱使你不願承認，我也是你的親五叔，我們身體裏流着一樣的血，你是沈家人，我也是沈家人，你忍心看着我赴死嗎？”
“忍心啊，怎麽不忍心。”沈坤無所謂的說，神色漠然。
沈念還以爲二哥會心軟，沒想到他會如此回答，眼底出現絲絲愕然。
察覺到妹妹看過來的眼神，沈坤回望過來，摸摸沈念的頭。
下一瞬，明亮有神的黑色眼睛直視沈光耀。
“我沒幫你的本事，能幫你的隻有念念，這點你早就知道，這也是你爲什麽托人給念念傳話的原因吧。
讓我猜猜你爲什麽找上念念，你想用養育之恩綁架我妹妹救你出去。”
聞言，沈光耀眸光微動，神情頗有意外。
誇道：“一年沒見，坤哥兒腦瓜子機靈了不少。”
他确實是這麽想的。
隻是。
沒想到坤哥兒會來。
這小子一副護犢子的樣子，讓他開不了口。
沈坤得到确切的答案，眼中厲色一閃。
“我來這一趟就是想當面告訴你，别想着綁架我妹妹！
你犯下的罪，該承受什麽樣的後果就承受什麽樣的後果，念姐兒不是你的後台，不會爲你的錯誤買單！”
沈光耀沒管沈坤，隔着木欄杆看向沈念。
“念姐兒也是這麽想的嗎？”
不等沈念回答，他又道：“我是你五叔，從小看着你長大，縱使我們後來有了些誤會，但這不影響我們的感情，沈家如海深的養育之恩，如今的榮安郡主不會忘記吧。
念姐兒你是榮親王府未來的世子妃，地位尊崇，救我出去對你而言隻是一句話的事，何苦讓自己落個狼心狗肺、不顧親人死活的壞名聲，你說呢？”
沈坤聽出這話裏的威脅之意，氣的臉色漲紅，“你無恥！”
“坤哥兒，你怎麽說話呢。”沈光耀溫聲訓斥，不贊同地說：“我隻想活命而已，怎麽就無恥了，我跟念姐兒說話呢，你别插話。”
若非沒法子，他也不想走這一步，得罪榮親王府的世子妃對他沒好處。
“沈光耀，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沈坤咬牙道。
隔着木欄杆抓住沈光耀的脖頸的衣服，眼睛冒着怒火，“念姐兒不會救你，你就等着在牢裏等死吧！”
沈光耀勒的不舒服，心說這小子力氣真大。
一臉同情的笑，瞧着挺猖狂。
“我剛才說你腦瓜子機靈了，看來我錯了。”
他搖搖頭，“……我死了對念姐兒可沒好處。”
“你來中都的時間不算短吧，這裏的人把名聲看的比什麽都重。
一旦我出了事，榮安郡主見死不救的事就會傳遍中都……甚至整個大越。
到時候，在輿論攻勢下，她還能不能嫁進榮親王府都得另說……”
“你試試！”沈坤手掌扣住沈光耀的胳膊，手指用力，目光帶着狠意，好似下一瞬就要扭斷他的脖子。
沈光耀呼吸不暢，臉如調色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