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還沒說完,狼狽伏地的李玉珠猛然擡頭,崩潰嘶吼:“不——”
大理寺卿可不是她的親姑姑國公夫人,萬事縱着她,砰的拍了下驚堂木,冷斥:“休在公堂之上喧嘩!來人呐,将人帶下去,三日後押送離開!”
說完,起身離開,留下一道黑色官袍背影。
李玉珠跌坐在地,從嗓子發出一聲聲低吼,“我不服!不公,上蒼不公——”
正發着瘋,人群有人丢了個什麽東西過來。
啪的砸到李玉珠腦袋上。
那東西破開,散發出一股上頭的腥臭味……
竟是臭雞蛋。
李玉珠呆愣片刻,猩紅的眼睛看過去。
那眼神,直看的衆人心口發涼。
偏丢臭雞蛋的那人神經粗,像沒發現一個,又一個臭雞蛋丢過去。
“呸!看什麽看,犯下拐賣這等大罪,還敢瞪我這個老實本分的納稅人,給你臉了!”
大越開祖皇帝最恨人販子,在世時常對這類人處以極刑,在他的影響下,大越的人對人販子恨屋及烏,一旦被抓住要被群毆的。
看熱鬧的人紛紛呸呸出聲。
一個年長的嬸子鄙視道:“就是就是!這姑娘長的好看,可惜是個毒蠍心腸,吃着柳國公府,用着柳國公府,卻心懷鬼胎地害人家一家人骨肉分離,真真是個薄涼的。”
另一人說:“要我說啊,這姑娘是被她那個姑姑寵壞了,果然是升米恩、鬥米仇,當好人真難……”
“說起來榮安郡主不愧是咱們的平民郡主,就是大度,這姑娘作成這樣了,都沒給她教訓,真真是個好姑娘。”
…
李玉珠聽到衆人貶低自己,将沈念高高捧起,神情猙獰。
恨聲道:“一群蠢貨!柳芝芝那個賤人根本就是故意的,她的目的就是爲了用軟刀子對付我,你們竟還誇她呢,被人賣了還倒着數錢……”
話才說到一半,又被人砸了一個臭雞蛋。
“死到臨頭還在這兒信口雌黃,胡說八道,給榮安郡主潑髒水呢!大家都是明眼人,哪會受你這狠毒的婦人蠱惑,榮安郡主有你這表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一邊說着,臭雞蛋扔個不停。
圍觀之人一臉震驚,這小子攢了多久的臭雞蛋啊……
真不容易!
沒多久,李玉珠全身上下都是黏糊又腥臭的雞蛋液。
“啊啊啊——”李玉珠崩潰大叫,猙獰地撲向丢雞蛋的人,心中怒火讓她恨不得與此人同歸于盡。
官差用棍子控制住她,冷喝:“大膽!公堂之上不得喧嘩!”
大理寺的官兵都沒什麽憐香惜玉的心,拖着李玉珠走人。
丢臭雞蛋那人一看人被拉走了,身影一閃,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在街上晃幾圈,進了一家店鋪,再出來時換了身衣服,就連渾身的氣度都不同了。
他來到一間小茶館。
“小世子,事情辦好了。”
不到十歲的清王府予安小世子淡定地點點頭,“本世子聽說了,你做的不錯。”
李玉珠被柳國公府三位公子送去大理寺的事,中都各家都知道了。
予安也知道了消息,今天專門出府看熱鬧,還安排了小厮去現場看熱鬧。
爲了給沈念出一口氣,還吩咐小厮帶着臭雞蛋過去,當衆賞給李玉珠。
他答應滿哥兒了,要給沈姐姐報仇的,沒食言!
事情解決完,予安小世子起身,背着手往外走,“回府吧。”
他偷偷出來的,要是被父王知道,定要罰他了!
而且,他還想回去給滿哥兒寫信呢。
…
沈念不知道予安暗搓搓的動作,聽說了李玉珠的下場,她就把這事抛到了腦後。
還沒歇下,阿花興奮地跑進來。
“姑娘,又出事了!!”
沈念疑惑地看過去。
阿花沒廢話,說道:“老國公讓高嬷嬷把夫人送去别院啦!”
“什麽時候的事?”沈念問。
“就剛剛。”阿花說,“奴婢來給您報信時,馬車已經出府了。”
“這麽快!”沈念有些意外。
祖父辦事效率這麽快啊。
“原因呢,總得有個由頭吧。”
阿花表情有些微妙,“夫人聽說李侍妾要被流放,一下子暈死過去,醒來後翻出所有的銀票,要給李夫人送去,就這還不夠,她還想把所有的首飾衣服當了,給李侍妾湊盤纏……
後來,老國公去見了她,也不知兩人說了什麽,再後來夫人就被送走了。”
沈念眸光清透,“她沒鬧?”
“給侄女的銀票還沒送出去,夫人怎麽可能沒鬧,可是沒用,老國公發火了,她再鬧也沒用了。”阿花說。
她沒說的是,夫人被高嬷嬷堵住嘴之前,還咒罵了自家姑娘……
說什麽姑娘是個禍害,希望她死在外面,要是她不回來,她和玉珠根本不會落到今天的下場。
話說的難聽,老國公不讓阿花說與孫女聽,阿花也就沒提。
沈念雖沒親耳聽見,也能猜到李氏會把矛頭對準自己,畢竟那人從來都是這樣,看她哪兒哪兒都不順眼,眼裏隻有她那個‘孝順柔弱、溫柔賢雅’的侄女。
另一邊。
蕭執從暗衛傳回的信中,知道了李氏對沈念的咒罵。
他噙着笑的唇角緩緩落下,墨黑的瞳深邃難測。
……找死!
“無淵。”世子眸色薄淡,啓唇。
無淵閃身而出,“世子。”
“你派人盯着……”蕭執風輕雲淡地發出命令,“本世子不想看見那位再出現在中都,隻要不死,讓她好生待着。”
“是。”無淵應下。
正打算去辦事,又被世子喊住了。
“對了,既然她心疼三皇子府的妾,便讓人多給她講講那人的流放生活,務必說仔細了。
雖不能成全她們姑侄永遠在一起,本世子也想做點什麽,畢竟……多麽感人的姑侄情啊,怕是整個大越都難見到。”
無淵嘴角一抽,“……世子仁慈。”
太仁慈了,殺人誅心不過如是。
厲害還是您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