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鄭重又認真。
“柳老國公放心,本世子用這條命發誓,餘生定如您一般愛護念念,不讓她受一絲委屈,如違此誓,謹之願任您宰割。”
老國公眼裏出現精光,面上卻不動聲色,“世子言重了。”
好聽的話聽聽就罷,有佶兒和晟兒在,哪怕蕭世子食言,乖孫女也受不了苦。
大不了把人接回來就是。
國公府這麽大,還能養不起一個姑娘?
打從來前院,阿穢就沒說過話。
他忽然站到沈念邊上,神色冷戾地對上蕭執,說道:“負沈姐姐,死。”
話說的簡單,那雙幽冷幽冷的眼神坦露着他的決心。
沈念跳起來,輕輕一巴掌拍在少年肩膀上,“小孩兒别瞎操心,姐是好欺負的人嗎,别忘了我外号是啥?”
“?”
阿穢想了想,歪頭:“竹溪村一霸?”
這副樣子,出現在那張冷戾的臉上,有點萌。
“對咧!”沈念一點不覺得自己中二,興奮地說。
衆人看她在興頭上都沒掃興。
尤其是阿穢,一臉的縱容。
沈念說啥都有回應,即便話不多,也能讓人感覺到他的親近。
這親近,無關風月,是幼崽的依賴,是孺慕,是盼着她好,是想守護心底唯一一片暖的決心。
蕭執看着這一幕,眼裏暈染開溫潤的笑,眉宇間覆着的清冷在此刻煙消雲散。
……阿穢的命運已然改變。
他們也會如此。
屋内喜氣洋洋,忽然角落傳來一道低泣,聲音幽怨如杜鵑啼血,纏絲一樣的鑽進人的耳朵。
這麽招人煩,不用看就知道是李氏。
柳國公終于給了她一個眼神,皺眉冷聲:“大好的日子哭哭啼啼作甚!”
李氏擡起發紅的眼睛,說道:“妾身想起了玉珠,心疼得緊。”
衆人:“……”
“芝芝養在外面都有這樣好的親事,我的玉珠卻隻能與人爲妾,連冒險誕下的孩子都不能養在身側。”
“國公爺,您出面替玉珠出出氣吧,她太慘了,我娘家哥嫂早早沒了,就留下玉珠這麽個女兒,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叫我以後下去怎麽見兄長和嫂嫂啊……”
嘴裏說着,似乎心疼狠了,眼睛又紅又腫。
“?”
柳國公無法理解她的腦回路,也不想理解。
霸氣地沖高嬷嬷一揮手,“夫人又犯病了,送她回院子吧。”
面容嚴肅不近人情的高嬷嬷上前,李氏連連後退,險些撞到旁邊的沈念。
看到沈念冷眼旁觀,李氏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瞬,猛地抓住她的手,神情凄楚。
“芝芝,你爹疼你,你替娘求求你爹,玉珠她可憐啊,她就剩下我這麽個親人了,我要是不管她,她怎麽辦啊?”
沈念手一用力,掙開李氏的手,帶笑的眼睛此時涼嗖嗖的,“嘴上說是你管,那你求我爹幹什麽?”
“你沒養過我,沒資格求我辦事!”
“一句話,不幫!”
李氏臉色驟變,小白花的柔弱臉上露出憤恨失望。
“你怎麽這樣無情……”怨怪的話脫口而出。
柳國公沒耐心聽她放屁,沉聲:“高嬷嬷!”
高嬷嬷見國公爺生氣了,招呼兩個人捂住李氏的嘴,将人帶了下去。
衆人都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
“家門不幸,讓世子見笑了。”老國公說。
蕭執不見笑,隻是心疼他的姑娘,攤上這麽個腦子不清楚的娘。
“無妨。”
…
榮親王府和柳國公府接親的事,很快傳遍了中都。
這看似天上地下完全不相幹的兩人,狠狠震瞎了一衆人的钛合金狗眼。
姜府早有猜測,對此并不意外。
姜家姐妹替沈念高興。
“念兒姐姐和蕭世子終于被賜婚了,不知他們婚禮何時辦,我要提前準備添妝。”姜沁激動得小臉通紅。
一套首飾。
要麽,她新得的珠子,她記得念兒姐姐喜歡東珠來着。
又或者,馬廄的小白馬挺好看的……
可選擇的太多,姜沁頭都要大了,纏着姜清瓷,軟聲撒嬌:“姐姐,你快幫我想想我應該送什麽?”
小姑娘眉頭皺成了八字,臉上寫滿愁容,好似天大的問題擺在她面前,等着她抉擇。
“……”
姜清瓷沉默不語,溫柔地搖頭,“這我幫不了你,隻要是你的心意,你念兒姐姐就一定喜歡。”
姜沁嘻嘻笑了,向往地說:“也是,那就小馬駒吧,等來年春,我們就可以喊上念兒姐姐一起去騎馬了。”
“可以。”姜清瓷認真地回道。
姜府早猜到會有這麽一封聖旨,并不意外。
中都的其他人可是被狠狠震驚到了——
雖說之前聽說過,蕭世子看上了一個農女的事,可大家都當玩笑看呢。
沒想到冷傲矜貴如蕭世子,真會娶個隻有臉的姑娘當世子妃。
聖旨一出,各家下巴掉了一地。
什麽反應的都有。
殷家人對此表示鄙夷,習慣性陰謀論了。
那位榮安郡主這樣粗蠻無理,跑跑跳跳絲毫沒有貴女應有的端莊文靜,也不知尊卑,蕭世子如何會看上她?
肯定是爲了拉攏柳紹行!
……姓蕭的真夠雞賊的,連美男計都使,不講武德。
早知道,早知道讓殷家長了臉的小輩也往榮安郡主面前湊一湊,或許把柳紹行這心黑手冷的拉過來呢。
越想越覺得可惜,殷國舅眼裏寫滿了可惜。
三皇子也是這麽想的。
他之前還想借着李玉珠,和那位受寵的榮安郡主搭上關系,誰知柳國公府的人都揣着明白裝糊塗,始終未見成效。
倒聽說了柳國公府和榮親王府成爲親家的事。
誰不知道榮親王一家都與太子走得近,這兩家一聯手,接下來的戲還怎麽唱?!
三皇子憋屈的厲害,偏下人還來禀報說李夫人來了。
“讓她回去,爺沒空見她!”三皇子一臉煩躁。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李玉珠來時特意打扮了一番,略施薄粉,蒼白的臉多了幾分氣色,穿着三皇子最喜歡的那件軟毛夾襖,立在院子,俏麗的像一幅畫。
見傳話的人出來,她忙上前,“爺可有說什麽?”
傳話之人搖頭,“爺在忙,李夫人先回去吧……”
想到三皇子剛才的臉色,這人替李玉珠捏一把汗。
連怎麽得罪了爺都不知道,以後怕是要不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