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兇了。”沈念故意蠻不講理地說。
柳晟還是沒生氣,聲音柔和了幾分,無奈道:“……我的錯。”
沈念沒想到他脾氣能好成這樣,漂亮的眼睛閃過不可思議。
隻是因爲知道她是他的妹妹,他就能對她這麽縱容?!
誰信呐。
一定有陰謀。
姜清瓷從柳晟臉上看到了陌生。
……這真的是柳晟嗎?
她認識他十幾年,何曾見過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人道歉。
便是,便是最讓她介意的李玉珠,也沒得到他如此相待。
有讓人性子判若兩人的什麽藥嗎?
…
沈念一臉茫然,而且渾身都不自在。
她不怕别人對自己壞,因爲她可以反擊,但别人對她好,她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柳三哥,你今天好奇怪啊,你确定你沒事嗎?”
能不能恢複正常啊啊啊啊。
柳晟斂起眸中笑意,專注的看着沈念,語氣無比鄭重,“有什麽奇怪的,你是我妹妹。”
他之前說過一遍,但是沒人放在心上。
第二遍,直接往在場幾人的心裏投下一顆石子。
“就因爲我可能是你妹妹,你脾氣就好成了這樣?”沈念滿臉不可思議。
“不是可能,你就是我妹妹。”柳晟肯定道。
他也知道真相來的突然,妹妹肯定腦子發懵,看着沈念,說道:“你現在不信沒關系,但是别抗拒我對你好,我是你親三哥,你是我親妹妹,我們是一家人……”
“才不是!”沈念打斷他,肅着小臉,“在我心裏,你腳踏的地方才是我家,這裏住的人才是我的家人。”
不管她以後回不回柳府,沈家都是她的家人。
她永遠是沈家的一員。
柳晟知道沈家救了妹妹,對這一家人也是感激的。
隻他心高氣傲,心底是不想和這些人有更深層次的交集的,依他本來的打算,等認回妹妹就帶她回中都…
至于沈家人,給一筆不小的謝禮就行了。
眼下,沈念的反應在柳晟預料之外。
理智告訴自己,他沒資格對妹妹的決定指手畫腳,柳晟沉吟片刻,說道:“妹妹說什麽就是什麽,你想留在沈家,三哥陪你一起。”
沈念皺着眉,“你留下幹什麽,沒正事幹嗎?”
雖然柳晟跟她說話都好聲好氣的,一副好哥哥的模樣。
但是,可能因爲對他初始印象不怎麽樣,沈念對他還是不信任居多。
總覺得這家夥有陰謀……
柳晟察覺到妹妹的不歡迎,垂下頭,臉上滿是黯淡。
他今年也才二十,長相俊朗,平常一副清高自傲的樣子讓人不喜。
突然軟下來,那種極緻的反差讓人心頭不忍。
“我休假。”柳晟低低的說,眉眼耷拉着,像個遭受風吹雨打的小獸。
休假……?
沈念注意力跑偏,問道:“你有正事幹了?”
之前不還無所事事嗎?!
她的話,搞的柳三公子跟個街頭混子一樣。
不知道三少爺聽到這話紮心不,歸帆覺得挺虐的,又有些說不出的爽快…
橫行霸道的少爺終于有人能治住了!
聽聽這話,誰敢在三少爺跟前說?
大小姐就敢!
柳晟再次認識到他在妹妹眼裏的形象何其糟糕,怕是跟碼頭晃悠着收保護費的二流子如出一轍了。
心裏憋悶得不要不要的,他努力挽尊,“我有正經差事幹,在大理寺……”
因爲還隻是裏面的小喽啰,要面子的柳三公子沒多提。
沈念卻是來了興趣,“我聽說大理寺是判案的地方,那裏有什麽有意思的事嗎?”
妹妹難得有問題,就是現編也得說些有意思的。
柳晟瞬間提起精神,“有,你要是想聽,我講給你聽啊。”
“好啊好啊,我們坐下說。”沈念直接把親三哥當成說書先生了。
歸帆很有眼色地收拾些零嘴、茶水放過去。
柳晟給他一個贊賞的眼神,端起茶杯就喝。
連灌好幾口,嘴裏的苦味總算被遮下。
芝芝幼時也愛做惡作劇,倒黴最多的就是他這個三哥,偏偏他最喜歡慣着妹妹。
小時候的記憶攻城略地,柳晟眼神柔和。
“你想聽達官貴人家的事,還是普通人家雞毛蒜皮的事?”
“都可以,你可以想到哪個說哪個。”沈念很随意地說。
“好,那我先給你講個……三皇子府一妻兩妾鬥的水火不容的事。”
皇子府。
妻妾相鬥。
期待感瞬間拉滿了有沒有?
沈念小臉期待,“好哇好哇,就講這個。”
她坐在石凳上,坐姿随意中透着乖巧,仰頭看人時,雙目綴着星子一般。
柳晟仿佛看到年幼的妹妹。
笑意直達眼底,青年臉上的冷冽都軟化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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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姐妹尋了個空隙,悄咪咪出了沈家。
“姐姐,念兒姐姐真是柳國公府的大小姐?”姜沁扶着下巴,語氣滿是不可思議,“還有還有,柳公子沒中邪吧,他今天居然沒生氣诶,太奇怪了吧!!”
姜清瓷也覺得恍惚。
好一會兒後,才說:“……仔細想想,其實一切都有迹可循。柳國公能那樣護一個姑娘,若非與他有非比尋常的關系,怎會如此?”
姜沁點頭,“嗯嗯,隻是以前我們都沒往這裏想。”
兩姐妹朝村口走,心情都很複雜。
替沈念高興的同時,又有種世事變化真快的感覺。
“姐姐,我們以後不用躲着柳公子了吧?”姜沁語氣略顯激動。
她真受夠了……接連幾日出不去府門的感覺。
姜清瓷颔首。
“太好了。”姜沁手放在身後,原地轉了個圈,小臉對着燦陽,“像是壓在身上的石頭被挪開了呢,真舒服。”
姜清瓷溫柔笑着,渾身也輕快起來。
新生的感覺……
來了綏州,姜沁變的更加活潑,話也多了很多,“姐姐,你說……”
女孩輕咬绯紅的唇,擔心道:“念兒姐姐要是回去柳家,和……李玉珠對上,柳公子不會偏心李玉珠吧?”
姜清瓷神色微怔。
李玉珠……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她心中已釋然,甚至有種恍如隔世的陌生。
“偏心了也無礙,念兒有柳國公護着,誰也委屈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