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昏睡中的榮親王身體幾不可見地抖了下。
榮親王妃照常替床上的夫君按摩,邊按邊說:“…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才能醒來,北陵發兵,謹之去了邊關,他來信總說他在那裏還好,可我總放心不下。
好在霍将軍接下聖旨去輔助兒子了,你說過霍将軍是個擅用兵且爲人忠義的将才,我才放心了些。
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謹之有了意中人的事嗎,我前些日子才知道夫君吃的養身藥丸出自那位姑娘之手,咱們的兒媳婦厲害吧,可惜一時半會兒我見不到……
王爺,要是你能醒來該多好,哪怕睜開眼看看我呢。
我知道你一定努力着呢,我陪着你!
你放心,府中都好,隻是……我聽說朝中局勢有些不穩,太後一派越發猖狂。
前幾日我進宮,聖上又問你了,國事繁忙,聖上無暇來親自看你,但心裏也記挂着你。
我瞧着聖上似乎又憔悴了些,若是你見到怕是要難受的……”
榮親王妃是個柔弱的女子,爲了夫君專程學了按摩之術,每日按完都會出一身的汗,今日也是。
她掏出帕子按了按額頭,美麗無雙的臉上卻是甘之如饴,眼裏有光。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敲響。
是關嬷嬷的聲音。
“王妃,水備好了,您可要洗漱?”
“好。”榮親王妃回答。
替床上的人蓋好薄毯,她微微用力握了握夫君的手,起身去洗漱了。
床上的人手動了一下,随後那人奮力睜開雙眼,隻一息又閉上,像從沒睜眼過。
……夫,人!
清醒一瞬,鐵骨铮铮的戰神王爺再次陷入黑暗。
榮親王妃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夫君短暫的清醒過,她洗去一身汗,換了身舒适的便服,關嬷嬷讓小丫鬟給她捏胳膊。
“王妃受累了!”關嬷嬷心疼地說。
想再勸王妃讓府裏的小厮替王爺按摩,又清楚王妃的堅持,隻能作罷,盡心服侍好主子。
“這有什麽受累的。”榮親王妃溫婉地笑着,“謹之在安邦,王爺也在努力醒來,我能做的已經算少了。”
“不少了。”關嬷嬷說,王妃内要管府中的大小事,外要擋明刀暗箭,心裏還時時擔心着王爺和世子,操心的事實在不少了。
外人隻說王妃上沒公婆伺候,府裏也沒亂七八糟的側妃通房,簡直是中都過的最舒服的女子,誰又知道她的壓力多大?
榮親王妃無奈地搖頭,并不與嬷嬷辯論。
“霍将軍應該快到邊關了吧,希望戰事早日結束……”她聲音頓了下,期待地說:“到那時謹之應該就能把那位姑娘帶回來了,等他們成親,或許過不了多久我就能當祖母了。”
關嬷嬷哭笑不得,王妃想的真長遠。
不過,這何嘗不是盼頭呢。
“一切都會如王妃所願的。”
榮親王妃神色憧憬。
思及宮裏近日要辦的春園賞花會,她正色道:“要帶去賞花會的花備好了嗎?”
“備好了!準備了一盆醉玲珑。”
每一年春,宮裏都會辦一場賞花會,中都四品及以上的貴族參加,參加的府各出一種花,所有人共賞。
榮親王妃點頭,叮囑道:“讓人這幾日看管好花,莫要出什麽差錯。”
此話不是杞人憂天。
曾有人送入宮中的花邪門的瞬間凋謝,阖府成了全中都的笑柄,最後那官員被外放,現在都沒回來。
關嬷嬷知道輕重,眼神一肅,“王妃放心,老奴會親自看着,絕不讓人有下手的機會。”
此時,姜府也說起了宮裏賞花會的事。
姜沁提議帶十一色玫瑰,姜清瓷不想把沈念暴露出來,有些猶豫。
“念兒妹妹培育的花定然會驚豔所有人,但是……念兒妹妹家世不顯,我擔心給她帶去麻煩。”姜清瓷面露難色。
頭名有莫大的好處是沒錯,前提是不能害了無辜的念兒妹妹。
姜老爺子捋着下巴的胡子,笑眯眯的像隻老狐狸,“清瓷太謹慎了,你毫無目的地四處散心,連家裏人有時都無法确定你的行蹤,中都各家誰知道你與沈丫頭有私交?
再者,府裏派出去辦事的人不知幾何,且我吩咐暗衛掃了尾,沒人會聯想到沈丫頭身上。
最重要的是,你以爲我會把自己的救命恩人暴露出來?”
他早就把該擦的屁股擦幹淨了,等這些小年輕想起來,早晚喽!
姜清瓷眼睛一亮,像燃着兩團火焰,顯然她也是想帶上十一色玫瑰的。
“祖父如此妥帖細緻,清瓷代念兒妹妹謝謝您。”
如此她就不擔心了。
“謝什麽。”姜老爺子擺擺手,“沈丫頭是我這個老頭子的救命恩人,護着她是應該的。”
家裏小輩時時想着家族榮光,就連參加個破賞花會都畏首畏尾的,這讓老爺子心頭發悶。
他認真地看着家裏一衆小輩,聲音有力。
“以後你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隻要不是作奸犯科,都放開膽子做,别縮着。
姜家男兒在外打拼,爲的就是女眷自在,沒道理我們累死累活,還要你們膽戰心驚的……”
從鬼門關走一趟後,他想開了,人生短短幾十年,過分計較得失,會失去許多快活,不值得!
姜沁挽住祖父的手,笑着撒嬌,“祖父真好~沁兒能做姜家的女兒是沁兒的福氣。”
她從記事有手帕交後就知道,自己生在姜家是多麽幸運的一件事。
姜老爺子很享受孫女跟自己撒嬌,笑呵呵地說:“都是大姑娘了還撒嬌,也不怕人笑話。”
“在家裏呢,誰會笑話我。”姜沁不以爲然,眉眼間滿是被寵的驕矜。
說完,提起姐姐送去龍陽縣的那封信。
小姑娘白嫩的小臉皺着,擔憂道:“…姐姐送去龍陽縣的信怎麽遲遲不見回信,會不會那位念兒姐姐家裏出什麽事了?”
至于說那邊故意不回,她沒想過。
念兒姐姐就不是這種人。
姜清瓷眉心輕蹙,也是憂心不已,“确實奇怪,按理來說,念姐兒妹妹的信早該到了,如何會遲遲不來……”
怕出事,她懇切地看着姜老爺子,“祖父,能派人去看看嗎?我實在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