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蕭與澤不說多懂親爹,但也了解皇上一二分。
隻要不過分,父皇一般不會生氣。
于是,他像尋常人家的兒子一樣,沖親爹親近的一笑。
“父皇大度寬厚,自然不會與兒臣計較。”
皇上嘴角的笑意不變。
上面一副父慈子孝的溫馨場面。
李玉珠看到三皇子果然受寵,心裏越發高興。
她已經打定主意攀附三皇子, 三皇子越好她越放心。
皇上可沒讀心術,不知道李玉珠的‘狼子野心’,隻說了一句,“賞。”
李玉珠不知道這賞和賞之間也有區别。
上位者随口而賞,和走心的賞,那差距可大了去了。
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心機雖深,可哪知道裏面的彎彎繞繞啊, 聽見皇上要賞自己,高興地跟什麽似的。
“臣女謝皇上賞賜。”
語氣真心實意。
皇上怔了一瞬,擺擺手,“下去吧。”
李玉珠沒大放異彩,這顯然沒達到三皇子的目的。
隻是……
事已至此,隻能另尋良機。
難的是,經此一遭,父皇和母妃怕是對玉珠印象平平, 他就算想納玉珠爲側妃怕是都難了。
蕭與澤斂目,遮去眼底的幽思。
再擡眼時,又是那個八面玲珑的三皇子。
柳國公冷眼看着三皇子和李玉珠的小算盤,眼裏劃過冷意。
真把人當傻子啊。
心裏冷嘲, 柳國公餘光掃到皇上眼底的冰冷。
他快速收回視線,端起酒杯湊到唇邊, 掩飾嘴角的弧度。
邊上,霍大将軍這時朝他舉起酒杯, 笑聲爽朗,“柳國公,撞一個,難得可以光明正大喝一杯,今天你得陪我喝個盡興。”
柳國公配合地撞過去,隻是嘴上卻道:“對柳某而言,什麽時候都能光明正大的喝。”
這話實在紮心。
霍大将軍隻能把悲憤于酒瘾,不客氣地拉着他狂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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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結束。
李玉珠回到家。
“綠婵,備熱水,我要沐浴。”
一進家門,她就吩咐道。
綠婵看到自家小姐滿臉疲憊,上前替她脫下厚披風,“小姐,今天還順利嗎?”
“尚可。”李玉珠臉上溢出淡淡的笑,緊接着說道:“等會兒宮裏會下來賞賜,你準備一下。”
準備什麽,自然是準備給傳旨人的銀子了。
綠婵欣喜若狂,“奴婢省的。小姐不愧是小姐,進一趟宮連賞賜都有了。”
李玉珠聽到這話,不算好的心情被安慰到了。
“就你會說話, 快去備水。”
“奴婢遵命。”綠婵嘻嘻笑着, 帶人去備水了。
李玉珠坐在梳妝台前, 看着鏡子裏的如花嬌顔, 摸了摸臉。
想到柳國公在宮宴上說的……
他尋到柳芝芝蹤迹的事,無意識攥緊手心。
“小姐,水備好了。”綠婵的聲音傳來。
李玉珠恍然回神,背後驚出一層薄汗。
“知道了。”
搓了下臉,讓自己從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她快速卸去頭上的珠钗,起身朝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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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宮。
殷太後躺在軟榻上,目光涼涼地看着下方的殷貴妃。
“哀家吩咐伱的事,你是一件也沒辦成,膽敢如此将本宮的話當耳旁風,誰給你的膽子。”
外面風光無限的殷貴妃跪在地上。
她膝邊碎着一個茶杯,嫩芽般的茶葉落在她身上的貴妃正裝上,模樣狼狽。
“臣妾不敢。”
“不敢?你有什麽不敢的?”殷太後冷嘲,聲音平靜無波卻隐含殺意,“哀家讓你生下殷家的皇子,你不聽,讓你打聽蕭執的蹤影,你打聽不到,讓你在宮宴上籠絡人心,你漫不經心……
你說,哀家該如何罰你?”
殷貴妃低着頭,未發一語。
片刻後,殷太後歎氣,循循善誘道:“殷家不是哀家的殷家,你也受享着殷家的榮光,爲殷家舍身是應當的,你以爲呢?”
“太後娘娘說的是。”殷貴妃眼睫輕顫,面無表情地回答。
“知道就好。”殷太後從軟榻上起身,扶起殷貴妃,語氣變得柔和了些,“你别覺得我對你嚴厲,殷家現在是勢焰熏天,可實則是危如累卵,你我要是不抱團取暖,等待殷家的會是什麽?”
問完,定定地看着殷貴妃,顯然等着她回答。
殷貴妃心裏毫無波瀾,回答:“化作齑粉。”
“對,化作齑粉。”殷太後重複,緊接着以一種決絕的語氣說:“殷家百年基業,哀家決不允許它在我手裏坍塌。
那些人越想折辱哀家、折辱殷家,哀家越要讓殷家屹立不倒,死死壓住他們,叫他們一輩子不得翻身。”
殷貴妃對此不以爲然。
朝代更疊,世家此起彼落,都很正常。
哪有什麽常青樹?
如此想着,殷貴妃沒說話。
殷家是興是衰,不該寄希望在對自身命運都無力的弱女子身上。
殷太後見侄女沒反應,涼涼地看過去。
“怎麽,你有不同的意見?”
殷貴妃:“臣妾不敢。”
“不敢,不是沒有。”殷太後笑了,笑的似喜似嘲。
“在宮裏這麽多年,你隻漲年齡了,别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哀家有時都在想,當年把你召進宮是不是錯了。”
殷貴妃知道她隻是随便說說,當不得真,所以并不往心裏去。
“能進宮陪太後,是臣妾的福氣。”
殷太後:“真覺得是福氣,爲何連一句姑姑都不喊?”
殷貴妃沉默須臾,“姑姑。”
雍容華貴的太後嘴角輕勾,“這才對,你要知道,在宮裏,隻有我不會害你。”
殷貴妃識時務地說:“謝謝姑姑。”
她從始至終都很淡然,殷太後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不悅。
“你先下去吧。”
殷貴妃暗暗松了一口氣,行完禮,道:“臣妾告退。”
話落,轉身離開。
出了内殿門,沒走幾步路,碰到了明光宮的孟總管。
他一身绛紫色花衣,上面繡有威風凜凜的蟒紋,穿在身材修挺的孟總管身上,風度翩翩,讓人很難相信他會是個太監。
“孟總管。”殷貴妃淡淡道。
孟令梓掩于袖口下的指尖輕動,邁步向前行禮道:“奴才見過貴妃娘娘。”
“免禮。”殷貴妃說着,就打算離開。
沒走兩步,孟令梓突然喊住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