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壇酒,是燒刀子,釀造于大曆兩百三十年,埋葬于谷倉深處七十年,酒水清淨,灼心燒喉。”
又是酒劍仙癫狂的自語,這回沒有再傾倒血肉詭物。
青瓷酒瓶依舊懸挂高空,酒香愈演愈烈,酒劍仙反複念叨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燒刀子。
除去底層源源不斷的詭物群外,一切都平靜如初。
田昌文表情微妙,來自酒劍仙的恐怖壓迫,令他略顯不安,想要告知港口各層做好防護。
不過在他接收到李墨的傳念後,自顧自的指揮起圍剿詭物。
整個港口的氣氛異常古怪。
高層修士都能聽到酒劍仙呢喃的話語,但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底層修士忙于獲取資源,哪有時間關注外敵的近況如何。
要知道,在他們的眼中,身處港口必須争分奪秒。
一方面,港口就是一個大機緣。
造化宗發放無數資源,同時因爲抵禦詭物的關系,他們不愁接不到賺取靈石的任務。
總角期修士都在追求築基,弱冠期修士則在追求結丹,很快曾經聞所未聞的資源觸手可得。
另一方面,衆修士都看到造化宗後續的影響力。
隻要造化宗離開港口,必定會有海量散修接觸造仙大妙法,到時候難免掀起風波。
如此情況下,他們怎麽顧得上酒劍仙。
………
三山回爐重造後,似乎再次泯然衆人,修爲卡在弱冠期圓滿不得寸進,總差一步到結丹期。
他沒有自艾自怨,畢竟總比困守穹山的經曆要好些。
三山急匆匆穿過街道,打算前去四海商會内,有件法器的委托,正好是他能夠煉制的。
“三山,你不認得我了嗎?”
三山轉頭一望,人來人往中沒有身影駐足。
他繼續行路。
當三山走過狹窄的小巷,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三山,你不認得我了嗎?是我啊。”
聲音變得有些熟悉,仿佛似曾相識。
三山皺着眉頭掃過四周,結果隻發現不遠處牆角的陰影裏,似乎站着一個男子。
男子身形高大,渾身的法袍浸濕,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你是誰?”
三山向前幾步,男子沒有回應,依舊保持别扭的動作。
緊接着,三山聞到一股古怪的酒氣,酒氣濃郁到直沖口鼻,其中還夾雜宿醉才有的惡臭。
“呵,現在港口如此醉生夢死的修士倒是少見。”
三山不再停頓,反而加快腳步,但男子的身影在腦海回蕩,詭異莫測的神情難以忘卻。
“三山,伱不認得我了嗎?是我啊,阿桂。”
當聲音第三次響起,三山的眼中閃過一絲迷惘。
他忍不住琢磨“阿桂”兩字,胃中突兀的升起微微的灼燒,如同往嘴裏灌了一杯烈酒。
“三山,你不認得我了嗎?是我啊,阿桂,你的師弟。”
三山回過神來,拍了拍男子的肩膀說道:“原…原來是阿桂,你怎麽來到港口二層的。”
男子一言不發。
“原來如此,要是不嫌棄的話,可以住在四海商會的廂房,隻是聚靈陣略微遜色于客棧。”
三山仿佛是聽到回話,自顧自的閑聊起來。
兩人随之遠去。
随着越來越多的修士注意到男子,他們不禁産生認識阿桂的念頭,甚至自行腦補相關記憶。
酒劍仙的大笑不絕于耳,港口内彌漫燒刀子的酒香。
不知不覺間。
港口各層多出大量渾身浸濕的怪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在城區不斷遊蕩着。
………
“好一個燒刀子,如此能力真當防不勝防。”
李墨若有所思的睜開眼,不過神情卻不見半點慌張。
他沒有停止修行的意思,隻是暗自溝通大癌彌天,讓癌細胞鑽進突如其來的“酒人”體内。
整個港口,隻有李墨因爲造化書的護佑不受影響。
業印母的皈依都無法對器修完全奏效,但酒劍仙的燒刀子卻有所不同,器修悄然間淪陷。
即便李墨控制着母爐,往器修腦海裏灌輸相反的記憶。
但器修隻要一回想起酒人,他們的記憶就會出現修改,不經意間把酒人當作自己的熟人。
“扭曲認知?不對,酒劍仙隻是影響記憶。”
李墨頓時意識到,三清天依舊對天外天隕坑念念不忘,否則不會使用如此緩和的手段。
“咦。”
李墨嘴角忍不住抽動。
他突然在酒人中見到二十三名熟悉的身影。
二十三人正是來自大日劍冢的劍修,以姜熹爲首,百爍道人與業灼道人同樣混在裏面。
他們已經失去意識,成爲酒劍仙的傀儡。
“媽的,不是給我出難題嗎?”
李墨略顯無奈,本來癌細胞寄生即可,隻要酒人出現異樣,癌細胞立刻就能抹殺他們。
結果多出二十三位同門的劍修,好歹也是天劍門的師兄弟,肯定得保住他們的性命。
至于傷勢如何,與李墨無關了。
總不能影響到對付酒劍仙的大局吧。
“等等。”
李墨摸着下巴,“三清天不敢明面得罪天劍門,劍修支援子器派後,存在感可能就已經被抹去。”
“白送的打手啊,二十三名分神期足以填補造化宗的空缺。”
李墨想到這裏,冒着酒劍仙察覺的風險,暗自催動靈根蟲,無形中的幻境籠罩整個港口。
他沒有輕舉妄動,隻是引導着二十三名劍修聚集到一處。
“不過你們也太廢物了吧?不聲不響落在酒劍仙的手裏。”
李墨掃過衆劍修,又在百爍道人腰間的儲物袋,發現有兩份二十八劍冢的道統傳承。
分别是山嶽劍冢與水重劍冢。
李墨看着劍簡上的點點雷芒,意識到是餘霄師姐所爲,後者應該沒有受到扭曲認知的影響。
“再把兩類劍體融入萬劍仙骨,就已經十一節仙骨了。”
李墨堂而皇之的翻閱起來,順勢開始凝聚仙骨,身軀頓時劈啪作響,有土水屬氣息肆虐。
劍骨的孕育水到渠成,萬劍仙骨輕易便能鎮壓仙骨。
不出意外的話,劍骨達到四十節左右後,萬化仙骨就可以觸及蛻凡,成爲第二類仙體。
在李墨分神修行劍骨時,酒劍仙一點也不安分。
酒劍仙的語氣愈發高昂,或許是認爲李墨已經中招,港口内的酒人也維持在近萬人左右。
“第三壇酒,是竹葉青,釀造于大曆五百七十六年,埋葬于竹林一百二十年,酒水泛青,餘香溫潤。”
白瓷酒瓶碎裂,接着又凝聚出一青瓷酒瓶。
酒劍仙話音剛落,港口各處就有破土聲響起。
一株株青竹長出,翠綠猶如瓊玉,葉片有酒水滑落,淡淡的酒霧擴散,味道滲人心脾。
李墨一瞬間肌肉緊繃。
若是竹葉青酒造成不可逆的影響,他毫不猶豫會出手,即便因此抓不住酒劍仙的本體。
“呵,真把港口當作酒缸了是吧?”
李墨眼睛眯起,能感覺到竹葉青的酒氣能在融入靈力。
靈力非但沒有受損,反而變得精純起來,但酒氣卻在體内囤積着,逐漸發酵,逐漸濃郁。
“酒劍仙到底算不算詭物?如果真有修行的功法,感覺很适合當作屍酒的養分啊。”
酒劍仙的行徑,就是在拿兩百萬修士釀造酒水。
理念莫名的契合屍酒。
“第四壇醪糟米酒,釀造于大曆八百九十三年,埋葬于清河城市坊三日,酒水渾濁,蘊含先天精元。”
懸挂半空的酒瓶變成米缸,巨臉悄然伸出缸口向外張望,眼神中透露出難以抑制的貪婪。
血肉詭物引起的詭物潮戛然而止。
兩百萬修士不約而同倒地。
酒人的血肉骨骼開始融化,宛如釀酒後放置的藥材,同時催發着充斥港口的各類酒氣。
好在釀酒的過程并非是一蹴而就。
癌細胞有意的幹擾下,酒劍仙想釀造的醪糟米酒極爲緩慢,同時癌細胞也能随時打斷。
李墨的殺意按耐不住,洞神法眼有滾滾濃煙冒出。
“擊殺的把握三成,重創的把握…是十成。”
酒劍仙明顯忌憚于李墨,遲遲不肯脫離米缸。
“來點帶勁的。”
“三清天的一個個都是低能兒,磨磨唧唧就是不出來。”
李墨施展神通,孕育出名爲【增香酒】的結丹期屍酒方,其作用便是助長其餘酒水的香醇。
增香酒揮發後,随風融入醪糟米酒的味道中。
醪糟米酒的香氣沒有任何變化,但濃度卻暴漲百倍,使得酒劍仙發出“咯咯咯”的怪聲。
“來吧,哥們。”
“我可沒時間跟你耗。”
李墨吸引酒劍仙已經冒着很大的風險,實在不行就先重創二三十年,後續再想辦法擊殺。
真龍飛劍扭動尾巴,鱗甲表面是無數劍意。
若非共生法身未到煉虛期,真龍飛劍有機會能一擊斃命。
就在李墨鎖定米缸外的巨臉時,酒劍仙突然迫不及待控制着米缸,朝港口的方向快速駛來。
“酒酒酒……”
酒劍仙來到港口。
探出的腦袋中空形似酒壇,使勁聞着酒香。
忽然。
酒劍仙的身後傳來一聲音。
“李從鼎,一同喝一杯?”
李墨面目猙獰,雙掌一合,煉獄淨土展開。
“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