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道頁已經消失,但道體還未做到融彙貫通,而兩件法寶也在晉升上品的過程中。
李墨依舊閉目養神,補身複體酒滋養着佛魔法身。
他通過替道頁獲取十二類道體特征,其中佛魔法身的收獲最大,不單單功法完善加劇,還使得黯月劍意有突破上乘的趨勢。
李墨明白清明節即将臨近,但若是錯過悟透劍意的機緣,實在遺憾,便分神繼續修行。
不知何時。
有綿綿細雨籠罩城鎮,雖然雨水沒有蘊含忌諱,卻讓衆劍修心頭一緊,事出反常必有妖。
北裏河畔也累積些許雨水,酒樓内能聽到溪流洶湧。
所有三生頭顱嘶吼道:“清明何處有新煙,奈何,奈何,試上吳門不祭祖。”
“有詭,有詭啊!!!”
業灼道人驚醒,小羅天法袍被汗水浸濕。
他下意識看向李墨,後者還在斂息閉關中,一時間也不知要不要叫醒,表情滿是無奈。
“師兄啊師兄,不是說清明節前會出關嗎?”
業灼道人長長歎了口氣,先去喚出陽牛确認酒樓的穩定,然後着手加固大堂内外的防護。
好在三生頭顱嘶吼完後,也沒有讓劍修前往外界鎮壓禍端,火靈殿再次陷入死寂之中。
“他媽的,老道我當凡人就沒遇到過什麽清明節。”
業灼道人罵罵咧咧。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李墨的狀态穩定,絲毫不像是走火入魔的樣子,應該随時會出關。
他望向窗外陰沉的天空,仿佛有無數魑魅魍魉在暗處。
咚咚咚。
黑棺裏傳來百爍道人腦袋撞擊的動靜。
業灼道人頭皮發麻,接着百爍道人口中發出陌生的呢喃,像是喉嚨用小刀劃過一般。
“吳門街頭三炷香,魂兮歸來。”
呢喃充斥怨毒,夾雜百爍道人用指甲撓着黑棺的雜音,蓋闆背面全是指甲斷裂滲出的血痕。
“滾尼瑪的百爍,老道我才不給你燒香,魂兮歸來就自己滾回來,看我…師兄怎麽超度你。”
業灼道人剛想用血藏魂封禁黑棺,百爍道人已經毫無反應。
他沒有輕舉妄動,透過窗戶關注着街道小巷,因爲靈力的灌輸,小羅天宛如活物般蠕動着。
時間流逝,業灼道人也不見異樣發生。
“清明時節雨紛紛?難道三生長老所謂的清明禍端,隻是火靈殿變得潮濕,積蓄河水……”
“等等?!!”
業灼道人倒吸一口涼氣。
他突然意識到,空氣潮濕和河水泛濫是銅鑒一層的特征,難道火靈殿正在逐漸堕入銅鑒。
“媽的,麻煩大了。”
業灼道人隻希望是自己多慮了,但事實确實在如此發展。
零星的店鋪有燭火亮起,半空中無端落下紙錢,抑制不住的哭泣在各處角落裏響起。
業灼道人遠離北裏河畔的河岸旁,一棵棵柳樹長出嫩芽。
不過嫩芽卻是淡紅,有血水順着形似人筋的枝條滴落,引得成群的蒼蠅在樹底聚集。
業灼道人暗自清醒,他們還是有先見之明的。
除去路頭神寺廟外,其餘清明相關的店鋪都已經解決,短時間内應該不會有什麽大亂。
他瞥了眼路頭神寺廟,院牆内有一陣青煙彌漫。
“師兄說寺廟裏供奉的并非路頭神,應該不會失控。”
業灼道人不由心生緊張,刻意把酒樓内的光亮熄滅,接着默默等待着李墨結束修行。
他算是知道何爲度日如年,任何一點動靜都仿佛災禍來臨。
業灼道人眼睜睜看着火靈殿降臨銅鑒一層。
剛開始隻是紙錢飄散。
但他很快發現,隔壁和興路的棺材鋪大門敞開,裏面傳來一陣陣鋸木的聲響。
“那間棺材鋪,太山衍先前應該把劍鬼驅逐進銅鑒深層了,果然不徹底封禁是無用功的。”
随即,太山衍急匆匆的硬闖棺材鋪。
沉默良久,棺材鋪裏的鋸木聲一道變成兩道。
半日過去後,太山衍才狼狽不堪的逃離棺材鋪,身軀少掉一手一腳,差點傷到根基。
“棺材鋪裏的是小夜遊吧?太山衍竟然毫無還手之力?”
業灼道人倒吸口涼氣,在清明節如此關鍵時刻深受重創,太山衍八成無法安然渡過了。
在銅鑒有個共識,輕易不能使用身外法身。
身外法身會讓修士變成黑夜裏的火炬,吸引到無數劍鬼的關注,甚至被拉進銅鑒深層。
在業灼道人愣神間,棺材鋪裏走出十二位豬首人。
豬首人六人爲一組,肩膀扛着紅木制成的棺材,動作僵硬的行走在街道上,不斷潑灑紙錢。
它們的脖頸用針線縫住,碩大的豬首顯得格格不入。
“豬首人…來了。”
如果業灼道人沒有看錯的話,豬首人的棺材是由老紅木制成,其蓋闆爲三層,雖有古琴壽桃梅蘭菊竹等裝飾,卻不見雕刻着“壽山福海”的字迹。
“又名四塊半,裝着的應該是太山衍的手腳。”
“太山衍恐怕麻煩大了,自己的手腳要是不取回,鬼知道豬首人後續會用來幹什麽?”
業灼道人沒有半點幸災樂禍。
豬首人能把棺材擡到外界,說明部分店鋪的忌諱不再局限于院落,已經在城鎮間蔓延。
“有機會得搞清楚棺材鋪的忌諱,否則如芒在背。”
半空有劍修掠過,豬首人卻不曾發起襲擊,隻是重複的擡着棺材遊街,令人毛骨悚然。
北裏河畔略微好些,其餘街區都有不同程度的混亂。
“希望清明節結束後,火靈殿可以重新回到表層,長時間待在銅鑒一層,早晚……”
業灼道人話還未說完,表情突然變得驚愕。
他注意到地面在微微下沉,準确來說,是酒樓正逐漸塌陷,其餘建築都沒有類似的情況。
業灼道人暗罵一聲,用血藏魂捆住李墨的身軀。
想要離開酒樓已經來不及,隻得硬着頭皮從樓梯前往二層,即便李墨一再警告過。
“我怎麽沒意識到,酒樓代表着劍鬼活動的五層銅鑒,如今火靈殿堕入銅鑒,酒樓确實應該相應的減少一層才對。”
“嘶。”
業灼道人一踏足樓梯,刺骨的寒意鑽進骨骼髒器。
他心頭有種難以言喻的懼意,毫不猶豫取出剩餘的鏽脂,塗抹在自己和李墨的身上。
木闆吱呀作響,底層的大堂已經籠罩在深邃的黑暗中。
業灼道人硬着頭皮邁步,走過一個拐角後,有溫熱的燭光驅散黑暗,寒意蕩然無存。
他沒有覺得安全,以前二樓可沒有什麽燭火的。
業灼道人回頭望去。
原本前往底樓的通道盡頭,映入眼簾的卻是牆壁。
緊接着,業灼道人聽到,在已經代替底樓的二樓傳來喧鬧,似乎是客人在舉杯對飲。
在歇斯底裏的大笑中,客人高談闊論着街裏街坊的流言。
“陳氏豆腐坊不知怎麽了,味道越來越難吃,難道傳承百年的活計在老陳手裏斷了?”
“是啊,反倒馬家的鹵煮着實不錯。”
“小二來來來,給你點賞錢,去街角買盤豬下水。”
“客官好嘞。”
“避着點南城的面鋪,昨日張洪有懷孕八月的媳婦,去了趟路頭神寺廟就變得瘋瘋癫癫。”
“多事之秋啊。”
“誰說不是呢,李船頭幾日未曾捕魚了吧?聽說船不見了,是被河畔裏水鬼偷走了。”
………
業灼道人如臨大敵,身後的樓梯在一點點消失。
頓時進退兩難。
他隻得放慢腳步,俯身朝樓梯外瞄去。
酒樓二層理應是客房,如今卻是擺設相同的大堂,天花闆懸挂着十幾根上吊的繩子。
最讓業灼道人不知所措的是,人聲鼎沸都是假象。
在大堂的中央,趴着一頭不可名狀的劍鬼。
劍鬼勉強維持人形,手腳無比狹長,皮膚長滿細密的黑發,黑發末端連接密密麻麻的人首。
喧鬧就是源于人首間的相互攀談。
業灼道人額頭冒汗。
太山衍面對小夜遊都無法全身而退,如果自己被酒樓劍鬼察覺到,肯定是死路一條。
可…樓梯早晚會消失的,除非劍鬼主動離開大堂。
“說書人張先生在吧,不如來講一段巒川仙人的事迹?聽聞仙長可是遊曆過大好河山。”
頭顱互相碰撞,從裏面擠出顆幹瘦的老人頭。
“咳咳咳,說到巒川仙人,可真是一副好心腸,二十年前奔走八百裏,屠盡北涼山三千盜匪……”
業灼道人沒心情聽說書,四肢并用打算躲到櫃台的後面。
咔咔咔。
黑棺内的百爍道人再次睜開眼睛,即便有血藏魂束縛,也難免在業灼道人疏忽中發出聲響。
業灼道人瞳孔微縮,說書依舊在持續。
不過源頭卻是在頭頂。
巒川趴在天花闆,黑發向着業灼道人延伸而來。
“你媽的,百爍。”
業灼道人欲哭無淚,雙腳發力一個翻滾,甩出黑棺吸引巒川的注意力,自己沖向窗戶口。
右手死死攥着葫蘆,實在迫不得已,可以放出封禁的劍鬼。
巒川根本不理會黑棺,說書先生的語調一變,“巒川仙人剛到北涼山就察覺不對勁,原來盜匪背後有一邪道人。”
“巒川仙人與邪道人交手三日,把他逼到山寨的庫房中。”
業灼道人一恍惚,大堂化作封閉且破舊的庫房,周遭堆積着大量打劫得來的貨物。
窗戶不知所蹤。
“拼了。”
業灼道人抓住本命飛劍,剛想出劍,卻見寒芒炸起。
“太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