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麋千足的現身,頓時引來諸多大母的關注。
甚至連道士雕刻紋路都受到影響,不由用迷惘的眼神,看向半空那道畸形可怖的身影。
“無礙,萬事維持現狀。”
大麋千足爲防止幹擾升仙大會,說完後便瞬間消失在原地,随即出現在内門的閉關室裏。
閉關室的牆壁懸挂有陳天罡的畫像,畫中的老者道骨仙風,有青煙自香爐裏緩緩飄蕩。
大馬蜂落在木桌上,李墨的餘光瞥了眼陳天罡畫像,隻感覺畫中的人物無比真實,似乎随時要從中緩步來到現世。
大麋千足解釋道:“陳天罡,母爐可能與陳天罡息息相關。”
明顯元嬰大能也無法确定母爐是何形成,完全根據升仙大會判斷出,與陳天罡有所聯系。
大麋千足在旁坐定,絲毫不在意自己畸形臃腫的身軀,取出青山酒鋪的屍酒暢飲起來。
一壇飲盡,他的表情似醉非醉,略顯感歎的說道:“青天你這大夢酒有點意思,竟然能讓我都微感醉意,實屬罕見……”
“大麋前輩要是喜歡,晚輩自當奉上。”
“不可貪杯。”
大麋千足話鋒一轉,語氣低沉的發問道:“青天在十一區沒有成爲大母吧?”
“晚輩不曾想過什麽大母,遠沒有大麋前輩的膽氣。”
李墨恭敬的說道,即便能保持住理智,但成爲大母依舊弊端極大,其修爲難以寸進了。
“哈哈。”
大麋千足大笑幾聲,言語複雜的說道:“我可以透露幾分隐秘,器修在結丹成嬰後,投胎轉世是能保留部分前世記憶的。”
“回爐重造嗎?”
大麋千足愣神幾息,然後笑着說道:“确實是回爐重造。”
李墨想起在十區廢墟的所見所聞。
三千年前的亂葬焚爐滿門似乎都死在禍端裏,其中有部分屍骸明顯重新活了過來。
母爐應該在器修時候,會孕育出相同的器胚。
相當于轉世投胎,能帶有部分記憶,并且生前境界越高,恐怕記憶的完整度就越高。
“我哪怕成爲大母,照樣還有機會回爐重造的,哈哈。”
大麋千足嘴上說的輕易,但李墨卻知道事情不簡單。
李墨在廢墟見過三千年前亂葬焚爐的山門,共有五位元嬰大能的屍骸,他們轉世後都通過重修回到元嬰期,再次建立道統。
但亂葬焚爐的五元嬰,隻有穹山和舊土真君時常露面。
其餘三位元嬰大能,卻一直以閉關爲由不見蹤迹。
很可能,保留記憶的回爐重造,大概率會因爲死病等緣故,導緻自身的根基出現損傷。
否則子器派也不用通過蓬萊老道,研究所謂的“奪舍”。
他們想借奪舍擺脫母爐,結果自然是以失敗告終,永遠被困在母爐的體内,生生世世。
從某種意義上來看。
母爐便是相當于子器派的天道,掌握着生死輪回。
大麋千足确實有退路,但成爲大母連自己的性命都難自控,身魂徹底化作母爐的一部分。
想要脫身,付出的代價恐怕非常大。
“我從未見過先天五道體的資質,青天你必然是第一世,将來有機會晉升分神期的。”
大麋千足眼裏有點遺憾,又夾雜幾分欣慰:“好好把握。”
“晚輩定然能達到分神。”
李墨算是知道千年禍端明明不會傷及子器派的根基,衆元嬰大能也要铤而走險了。
因爲子器派是一個潛力已經被耗盡的仙宗。
元嬰大能每隔千年回爐重造一次,别說是分神期,他們或許連元嬰圓滿都未曾接觸過。
從母爐誕生後,子器派的實力恐怕一直在原地踏步。
心獸地界的散修爲築基,都甘願接修行多肢類功法,更别說元嬰大能,哪裏甘心永墜深淵。
“青天你可知道,大母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回大麋前輩,不知。”
“子器派每隔千年都會經曆一次大難,海量的器修莫名暴斃而亡,甚至滿門皆是屍體。”
“有三分之一的器修會無差别的身死道消。”
李墨明白大麋千足的意思,無差别指的是所有器修,即便生前達到元嬰期修爲,一旦遭遇千年災禍,也是同樣的下場。
隻不過結丹成嬰後,回爐重造能選擇保留自己的記憶。
“大概是兩千年前,有位低階器修利用九幽仙光的同化,讓自身成爲母爐的一部分。”
“當時我們以爲能找到應對災禍的辦法,畢竟大母不懼死病侵蝕,還可以通過母爐死而複生。”
大麋千足連連搖頭,“但大母很容易被母爐影響,并且在一次次複活後,會讓自身更接近母爐,最終融入岩石血肉中。”
大母的誕生在當時,肯定有元嬰大能推波助瀾。
即便發現大母的缺陷,他們也沒有徹底放棄,研究出抵禦磷光的法門,使得靈智不受影響。
李墨隐隐有種猜測,抵禦磷光的法門和自己的便宜師尊穹山有關,後者不就是未蛻變完成的半人半大母。
“大麋前輩,千年大難,是不是與飛升大會有關?”
“恩。”
大麋千足有點驚訝,才發現李墨已經得知升仙大會,不由對後者的聰慧刮目相看。
“每隔千年,母爐便重複一次飛升大會的儀式,器修的暴斃一般會出現在儀式開始時。”
大麋千足不清楚飛升大會具體的事宜,畢竟他們從兩三千年前才開始布局,得知的古代子器派信息或許還沒有李墨詳細。
“不管如何,飛升大會不是你能參與的。”
元嬰大能爲防止災禍的消息外洩後導緻恐慌,其實是有意瞞着各道統的低階器修。
大麋千足告知給李墨,就是因爲後者的天賦。
即便他們無法阻止災禍,以李墨先天五道體的資質,也是有可能晉升分神期的。
“青天,舊土真君托我給你帶句話,災禍對母爐同樣會有一定的影響,如果迫不得已……”
“你可以試着脫離子器派的範圍。”
大麋千足點到即止,語氣中難免流露出一絲迷茫,但很快就在第二壇大夢酒裏散去。
“我知道了,大麋前輩。”
李墨腦海裏想起耳邊曾經不斷重複的話語,那是來自地底深處的回蕩,“我是來找你的,快醒來,救我們,快……”
醒來指的是讓李墨前去十一區的幻境,求救的恐怕便是幾千具融入母爐的道體殘留意識。
他能順利偷渡到子器派,八成有那群孤魂野鬼的幫助。
“青天,你盡快離開吧。”
大麋千足并不想讓李墨牽扯進來。
李墨不由說道:“大麋前輩,你也知道我喜釀酒。”
大麋千足的表情變得古怪,看着李墨猶猶豫豫的做派,忍不住喝道:“有事就說。”
“是這樣的,屍酒釀造要用屍體作爲容器,用道體釀造出來的酒水别有一番風味,您看……”
大麋千足愣神幾息,接着薄怒道:“青天你倒是可以,把主意打到母爐身上了!”
“如果我不在幻境内,恐怕你得鬧個底朝天!!!”
李墨讪笑着回答道:“哪裏啊,我隻求兩三具上乘道體,如果不行,晚輩也不麻煩您。”
他剛想把意識剝離大馬蜂,卻聽大麋千足無奈的說道:“我從未見過你這般性子的,膽肥和謹慎是怎麽混到一個腦子裏?”
“三具,最多三具,否則會引起母爐的暴動。”
“多謝大麋前輩。”
李墨大喜過望,三具上乘道體已經足夠,掠道頁太難獲得,将來烙印道體的機會不會太多。
“等等,我還沒提條件。”
“前輩您說。”
“既然青天你是拿去釀酒,那我就要屍酒,越多越好。”
“沒問題。”
李墨一口答應。
别的資源或許不好說,但自從多出五千餘位住戶後,屍酒的産量有點一發不可收拾。
現在他閑暇間,甚至會拿屍酒來澆灌屍山,畢竟花費空間囤積着也是件麻煩事,總不能好好的一件法寶,全裝酒水了吧?
“你說吧什麽道體,我讓人把道士鎖進西南角的偏殿。”
“無生之體,六氣俱吞以及斬盡三屍。”
聽到李墨不假思索的話語,大麋千足頭疼的捂住腦袋,怕是已經在十一區惦記數年了。
“滾吧滾吧,蹬鼻子上臉。”
“多謝前輩啊。”
巨胃蟲蒲扇着翅膀朝偏殿飛去,内門的大母果然有所異動,用法器開始查看各道士的體質。
沒過多久,暈厥的兩男一女被關進偏殿内。
李墨一手抓着一人,女子則存儲在巨胃蟲體内,接着施展狍鸮吞身逐漸脫身幻境。
過程比他想象的艱難,雖然沒有引起母爐的異動,但仿佛在遊出泥濘的沼澤深處。
不知持續多久。
李墨恢複意識的瞬間,道體屍骸正好離開肉壁。
屍體有兩具是曾經子器派的外門弟子,不過那位女子乃是内門親傳,眼睛艱難的睜了開來。
女子表情如釋重負,殘留的意識微微點頭。
“多…多謝…救我,還…有師兄…弟們。”
李墨點頭說道:“我知道你們的求助,但我現在的實力無法解決子器派的困局,如果有一天實力足夠,我不會袖手旁觀。”
女子露出癡癡的笑容,在意識渙散前開口道:“小心,自從…大師兄…成仙後,他…就瘋了。”
“大師兄?姜天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