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統之争已經開始傾斜,田昌文逐漸占據上風。
原本田昌文必須以攻代守,根據石矶的應對見招拆招,如今有屠宰場在,立刻化被動爲主動。
道統之争的走向愈發微妙,石矶也不再極端行事,似乎準備保全傀修的有生力量。
不過哪怕如此,依舊免不了小規模的摩擦。
特别是部分傀修三兩成組,專門以偷襲落單獸修爲主,用人頭來換取各類資源。
濃霧的深處,偶爾能看到破敗的一間間店鋪。
店鋪普遍聚集着五位以上的傀修,相互間分工明确,就算遭遇不可力敵的獸修,也能聯系石矶快速轉移至安全地帶。
洪川便是其中一人。
他與六名同道坐在店鋪的院落裏,面前是劈啪作響的篝火,炙烤着不知名的古怪肉類。
因爲拟人詭獸盛行的關系,連洪川自己都搞不清肉類來源。
“咳咳咳……”
洪川一陣咳嗽,忍不住吐出半截舌頭,能看到全身破爛不堪的腐肉裏,無數蛆蟲在蠕動。
他連忙取出丹藥服用,渾身散發的屍臭才壓制些許。
“該死的,坐吃山空肯定不行。”
洪川暗罵幾聲。
他在十年前面對總角期死病時,雖然勉強渡過,但血肉骨骼已經遭受不可逆的屍化。
洪川爲自保轉修更完善的多肢類功法,可仍然要時不時服用化腐丸,否則難免根基盡毀。
大部分修士在遭受死病後,難免遺留些弊端。
總角期死病會從二十歲持續到五十歲,不能及時壓制住,下場就是洪川這般的行屍走肉。
與洪川一同的傀修,也都是類似的情況。
他們唯一能慶幸的是,不管再怎麽說也是渡過死病,腐敗的根基保留着更進一步的可能。
洪川歎了口氣,面容怨毒的撕咬着血肉。
馬文昂在旁沉默良久,轉頭吐掉嘴裏的指骨,“洪川,道統之争差不多該尾聲了啊。”
“有沒有機會,再多宰幾人換點靈石?”
洪川眉頭緊皺,嘴裏不由嘀咕道:“我也想啊,奈何單獨的獸修越來越少,上一頭肥羊還是十日前,怎夠兌換化腐丸。”
有傀修提議道:“要麽去獸禍裏找找機緣?”
他的話語頓時引得其餘傀修附和。
洪川不由面露意動,顯然對修行還有着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不奢望晉升假丹期,但哪怕僅僅是弱冠中期,從雜糧鋪領取的資源便也多出三成。
洪川餘光瞥了眼同行的四位傀修,已經心底裏在盤算,該如何讓他們當獸禍的馬前卒。
砰砰砰……
沉默的撞擊聲從遠處傳來。
洪川條件反射般站起身子,眼神充斥着貪婪。
在他的印象中,撞擊聲源頭的附近确實有個獸禍,是由陽泉子負責的黑風嶺,據說足足十餘傀修跟随着陽泉子。
如今的突生變故,八成是因爲獸修圍剿黑風嶺。
陽泉子不可能坐以待斃,兩方必定大打出手。
洪川感覺說不定有撿漏的機會,甚至無需進入黑風嶺,襲擊外界的坐鎮獸修即可。
即便獸修裏摻雜着一定數量的拟人詭獸也無妨,器官照樣能用來賣靈材,就是少個人頭錢。
“走,有大魚了。”
洪川面露猙獰的笑容,招呼着同道準備起來。
他取出靈牌聯系石矶,堆積店鋪朝黑風嶺的方向而去,因爲速度不快,顯得悄無聲息。
店鋪在臨近黑風嶺時停住,傀修陸續走出院落。
洪川用麝珠法器放出白煙,籠罩衆傀修的身影,步頻加快直指那間礙眼的大戶府邸。
還未走出多遠,他很快就察覺到不對勁。
周遭實在太過安靜了,根本不像是有獸修坐鎮的樣子,透露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感。
“小心爲上。”
洪川做出警示後,示意馬文昂探查院落的情況。
馬文昂點頭答應,把蟲卵含在舌頭底下,随即鼻腔鑽出十幾隻沾染腦髓液的多臂蚊蟲。
“去。”
蚊蟲飛進院落,徑直朝黑風嶺的位置而去。
洪川緊張的盯着馬文昂,片刻後,馬文昂突然表情吃痛,鼻孔裏流出暗紅色的膿血。
“怎麽了?!!”
“腦蟲無故暴斃了,或許是因爲黑風嶺的關系。”
洪川抓着馬文昂的肩膀,迫不及待的問道:“快說,那你有沒有看到坐鎮的獸修?”
馬文昂表情疑惑:“腦蟲死得太快,不過确實看到了。”
“多少人,什麽分布,有沒有察覺到我們……”
“好像就一人。”
洪川瞪大眼睛,還以爲聽錯又問了一遍,馬文昂則閉目回憶當時看到的畫面。
“隻有一人,應該是黑風嶺逃出的獸修,我看到他似乎深受重創,在服用什麽丹藥恢複……”
洪川眉頭一挑,丹藥價格不菲,對方既然能毫不吝啬服用,說明受到的傷勢難以壓制。
“行,那獸修能從陽泉子手中脫身,必然有着可取之處,我們的動作盡量要快,殺。”
馬文昂不由欲言又止,反複檢查腦蟲的記憶,總感覺那名獸修似乎有點不同尋常
他沒有開口提醒,反而識趣的閉上嘴巴。
黑風嶺的動靜肯定會吸引到其餘傀修前來,要是猶猶豫豫,恐怕連湯水都分不到一口。
洪川領路穿過院落,走到會客廳的門前。
咔咔咔……
他們聽見會客廳傳來一陣古怪的聲響,如同礦石被敲碎,又有點像是牙齒咀嚼硬物。
“什麽鬼?!!”
洪川驚疑不定,忍不住看向馬文昂,後者也有些發愣。
他溝通法器察覺虛實,會客廳裏的獸修确實氣息微弱,可能隻是用來唬人的手段。
再有猶豫,搞不好獸修的支援都要到來了。
“媽的,老子何時如此優柔寡斷了?”
洪川一咬牙推開大門,濃郁的霾霧撲面而來,刺鼻難聞的氣味令他深感不适。
衆傀修相互對視一眼,接着提起靈力深入會客廳。
随着他們朝百獸圖移步,發現有一道身影盤腿坐在獸禍下,體型至少三米出頭。
洪川看清楚那名獸修的長相後,忍不住瞳孔微縮。
獸修背靠牆壁,赤裸的皮膚遍布一塊塊不均勻的金色鱗甲,頭頂隐約還能看到一對犄角。
他的嘴巴咧到耳邊,口中全是泛着金屬色的尖牙利齒。
咔咔咔……
洪川不由如坐針氈,那莫名的咀嚼聲竟然來自于中品靈石,對方正把靈石當作食物。
“不好。”
他轉身便想離開,結果剛邁步,就看到馬文昂的腦袋掉在自己腳邊,其表情驚愕至極。
似獸非獸的身影已經把手臂搭在洪川肩膀上。
洪川死前不禁想笑。
拼命修行幾十載啊,到頭來依舊是一場空。
一根絲線閃過。
洪川腦袋懸空,無首的身軀奔行幾百米,最終倒在門前,幹枯的血管僅僅流出些膿水。
他趁意識還清醒,拼命睜着眼睛看去。
“山海…居士…”
“真當…了不得……”
李墨呼吸沉重,強忍着心頭湧起的殺意,在傀修的生機還未斷絕前,簡單的縫補下傷勢。
沒辦法,屍山需要“住戶”保持活死人的狀态,否則就無法源源不斷的獲取陰屬靈氣。
李墨順帶把陽泉子等傀修同樣攝入屍山,還有從塑像處收獲的大量詭獸血肉。
墓碑頓時多出十幾塊,第四座次峰不斷的拔高。
李墨的意識失去對屍山的感應,說明法器終于生出蛻變。
他表情不見欣喜,因爲後天道體“采生獸身”的弊端太大。
采生獸身是刺青獸吸收培元果藥力意外形成的,說白就是繪青衣對體質的影響。
采生獸身的作用是,讓修士契合獸類的器官,可以無限制的移植各種各樣的獸類肢體髒器。
李墨看着自己不人不獸的模樣,忍不住苦笑連連。
他從未想過借助采生獸身,對自己展開非人的改造。
在黑風嶺時,李墨也隻是試着讓獸首刺青臨時依附于自身,進行完全刺青獸化。
結果顯而易見,李墨重回人身後,由于後天道體的掌控難以如臂指使,導緻身軀多處獸化。
他要是靈力充沛,還得一點點消除局部的刺青獸化。
奈何化爲三足金蟾,短短幾息便使得丹田枯竭。
将來有新的法術頁,可以考慮優先烙印繪青衣,把采生獸身從後天道體轉變爲先天道體。
李墨往嘴裏塞着中品靈石,逐漸收攏局部的刺青獸化,疼痛不亞于直接剝皮抽筋。
同時,大戶府邸外又有傀修偷摸進來,被息霧察覺到。
李墨雙眼泛紅,三足金蟾的兇煞表現得淋漓盡緻。
在傀修靠近會客廳前,他便選擇主動出擊,爆發出的恐怖肉身強度,再次瞬殺四人。
不過這回沒控制住力氣,有三人徹底身死。
李墨發現心底的獸性竟然有所收斂,就更加肆無忌憚,圍繞着大戶府邸展開一場屠殺。
如果撐過一回合未死,才有資格成爲屍山亂葬崗的一員。
凡是來到府邸外,都能聽到野獸瘋狂的嘶吼,不知道的還以爲有詭獸從黑風嶺逃出。
随着時間過去,前來的傀修實力明顯在增長,可見石矶已經意識到黑風嶺的情況。
隻不過傀修一方落入頹勢,明知黑風嶺有假丹期修士,石矶不可能再投入大量的人力。
在厮殺中,李墨渾身的金蟾鱗甲緩緩消失,不過那一雙豎眼獸瞳卻保留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