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口愈發焦灼,安剛布置的五層法陣,連半日都沒有支撐到,便有分崩離析的趨勢。
人熊詭獸散發着宛如實質的氣息,任誰都清楚,安剛短時間内不可能處理得了獸禍。
獸修一方的死傷開始加劇。
建築破爛不堪,到處都是殘垣斷壁,若非必須留守防線,恐怕早有修士逃進菜市口。
徐虎根本無暇顧及他人,面對的源啼真君一直在死纏爛打。
讓他疑惑的是,源啼真君明明占據優勢,卻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反而處處選擇留手。
徐虎剛開始還以爲,是源啼真君靈智有礙的緣故。
但很快就察覺到不對勁,源啼真君似乎把自己當作補藥,奈何他根本無力反抗。
徐虎試圖讓源啼真君知難而退,“源啼真君,安剛處理完菜市口後,你再想逃遁……”
他話還未說完,右臂突然間脫落,斷口處呈現溶解狀,可見毒素已經深入骨髓。
“嘿嘿嘿嘿……”
源啼真君壓根不理會徐虎,拖行着狹長的身軀,低頭啃食因爲毒素半溶解的右臂。
他身上由徐虎造成的傷勢,在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
“你……”
徐虎咳嗽幾聲,掌心全是如同岩石的内髒碎片,左手無力的指向源啼真君,癱倒在地。
源啼真君吃完右臂後,面露滿意,修爲竟然有所增長。
雖然不至于晉升而立期,但其靈力無疑更加雄厚了,可見後天道體百毒焚心的恐怖。
“我本來就是爲安剛才來的菜市口,早想試試假丹期獸修的味道了,想必鮮美至極。”
源啼真君在徐虎耳邊輕聲呢喃道,後者已經瞳孔放大,幾次張嘴卻都說不出話語。
徐虎隻能眼睜睜看着,源啼真君趴在自己的身上啃食。
他完全失去對軀體的感知,眉頭察覺不到任何痛苦。
徐虎艱難的環顧四周,發現毒煙遍布菜市口,源啼真人沒有趕盡殺絕,隻是爲保證新鮮度。
他不免有些悲觀。
所有修士都将化作爛泥,成爲源啼真君的食物。
徐虎知道百毒焚心的可怕,源啼真君身處毒煙中,幾乎立于不敗之地,安剛都得暫避鋒芒。
他失聲苦笑,能否解決獸禍已經不再重要。
“嘿嘿嘿嘿……”
源啼真君發出期待的笑聲,片刻間已經把徐虎雙腿吞食。
他傾聽着菜市口的獸吼,顯得無比悅耳美妙,甚至尾部忍不住分泌出紫綠色的粘液。
“石矶一直盯着田昌文,不會有結丹修士前來支援的。”
源啼真君呼吸粗重,徐虎僅僅是開胃小菜,等自己吃掉安剛,再有小人頭的輔助,必然有機會凝結多肢金丹。
“味道太鮮美了。”
他把徐虎的半身啃食殆盡,便有意停住動作。
倒并非源啼真君心存憐憫,而是想把弱冠期修士的屍靈根,用于凝結金丹時再享用。
爲保證屍靈根的完整,他分出十幾隻手臂抓着徐虎。
源啼真君直接無視獸修,徑直朝菜市口的門徑而去,所過之處地面滿是腐蝕的坑洞。
沒人敢阻攔源啼真君,哪怕同爲道體的青明道子,在弱冠期圓滿的面前依舊不夠看。
源啼真君大搖大擺的走進法陣腹地。
因爲人熊詭獸受創的關系,菜市口的門徑變得破敗不堪,腐血靈力的腥臭無比淡薄。
徐虎被放置在門徑外。
源啼真君迫不及待的吐出粘稠的胃液,包裹住徐虎,片刻後形成一塊晶瑩剔透的琥珀。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鑽進土壤裏等待。
人熊詭獸的動靜愈演愈烈,獸吼變得虛弱起來,隐約還有重物敲擊的聲音不斷響起。
不知過去多久。
當菜市口陷入死寂,霧氣緩緩消逝,變相說明獸禍的結束。
坐鎮修士卻沒有因此慶幸,畢竟安剛難免受傷,面對全盛的源啼真君,勝算屬實不大。
迎接他們的,大概率還是身死道消。
霧氣若隐若現,有道身影從門徑裏走出,源啼真君的嘴角咧到耳朵,唾沫不自覺的流出。
他從地底緩緩靠近對方。
源啼真君打算一飽口福,卻見出現的身影并非安剛,而是一名弱冠中期的獸修。
他強忍心頭的躁動,依舊蟄伏不動。
李墨看似尋常的走向徐虎,手掌接觸到琥珀的瞬間,皮膚便在劇毒的侵蝕中化爲紫綠。
源啼真君不以爲意。
上百種毒素熔煉的蟲毒,絕非一個弱冠中期……
他瞪大眼睛,隻見李墨竟然把皮膚沾染的毒素吸收殆盡,同時汲取着徐虎體内的劇毒。
李墨不但沒有付出代價,反而臉色更加紅潤了些。
“道體,抗毒的道體……”
源啼真君再也按耐不住,從土壤裏一躍而起,幾十對手腳并用的朝李墨快速爬去。
他不知李墨的身份,可絕對是道體之威。
如果李墨同樣是假丹期,那便是沒有還手之力的天敵。
“好你個源啼真君。”
源啼真君剛鑽出土層,一隻兩米的象足便狠狠的踩下,百餘米的地面瞬間塌陷。
“安剛!”
源啼真君張開血盆大口,濃郁的毒煙噴湧而出。
安剛絲毫沒有猶豫,邁着象足便朝源啼真君迎去,兩人交手的動靜使得裂縫蔓延開來。
李墨沒有插手戰鬥的打算,說不定隻會起反作用。
他扛着徐虎撤離,順帶把徐虎的毒素清除幹淨,缺失的肢體也通過外科手術移植。
不過徐虎想恢複完全,恐怕需要長時間用靈力滋養肢體,好在生命體征已經穩定。
“多謝,無以爲報。”
“不用管我,先幫其餘同道穩定傷勢。”
徐虎睜開眼睛,他把李墨此前的舉動看在眼裏,明白後者的道體能夠克制百毒焚心。
李墨沒有回話,他發現狍鸮吞身将毒素消化後,三株培元果的藥性竟然增長了兩年。
他不由面露炙熱,注視着遍布菜市口的毒煙。
徐虎見李墨毫無反應,生怕沒有聽清,不由重複道:“李墨,有沒有辦法破除毒煙?”
李墨悶哼一聲,口鼻突然湧出密密麻麻的毒蜂。
十煉的息霧,與尋常中品法器已是天差地别。
數量誇張到鋪天蓋地,毒蜂群争先恐後的朝毒煙湧去,用身軀沾染毒素,再送回李墨處。
“哈哈哈哈哈。”
安剛放聲大笑,即便渾身布滿毒傷,但他知道有李墨在,菜市口的局勢已經颠倒。
他強壓毒素後,單方面壓制着源啼真君。
源啼真君惱怒的扭動身軀,嘴裏吐出毒珠法器,想要盡快解決掉受創的安剛,卻發現安剛在菜市口内,幾乎沒有受到損傷。
“多目,伱要是僥幸不死,我必定把你挫骨揚灰。”
坐鎮修士朝李墨靠攏,一方面防止毒煙侵擾,另一方面如今勝負的關鍵已是護佑李墨。
培元果的藥力不斷累積,很快就達到兩百年的關口。
除去狍鸮吞身的作用,也有無漏之體鎖住精元的關系在,李墨甚至有種虛不受補的感覺。
“蝾。”
衆獸修隻聽到李墨的自語,随即李墨身軀變得幹癟,一頭十五米的巨型蝾螈顯露。
蝾螈頭頂是棵參天古樹,腦袋輕輕甩動,點點生機落下。
雖然不至于讓傷勢痊愈,但蝾螈的生機至少能防止惡化,同時壓制獸修體内的毒素。
李墨盯着培元果,其藥力艱難的突破至三百年,可惜外界的毒煙已然不多,無法更進一步。
哪怕如此,達到三百年的培元果已是妙用無窮。
刺青獸能通過培元果的藥力脫胎換骨,也可以用于滋養器官道體,或是提升屍山的品質。
李墨徹底清除毒煙後,傀修不由生出頹勢,慌不擇路的留下十幾具屍體,才勉強撤離。
唯有源啼真君不依不饒,恨不得同歸于盡。
兩人越打越遠,身影消失在濃霧。
李墨也就看看而已,假丹期與弱冠期差距極大,源啼真君凝實的靈力都夠他吃一壺了。
李墨發揮自己醫術的優勢,修補衆修士的傷勢,同時分神整理着在菜市口的收獲。
安剛沒有和李墨争搶人熊詭獸的屍體,長青樹的空間堆滿血肉骨骼,還有近五千的貢獻點。
李墨做完所有手術,安剛才返回菜市口。
安剛的臉色陰晴不定,手裏提着源啼真君半米的殘軀,甩給李墨後說道:“既然你的道體能吸收毒素,血肉便拿去吧。”
他說完轉身返回衙門,顯然心情不是很好。
徐虎苦笑着搖頭,随即輕聲對李墨說道:“應該是田掌櫃的命令,有意放走的源啼真君。”
“爲何?”
“我聽聞,屠宰場那邊不太平,安剛就算能殺死源啼真君,恐怕短時間内也得失去戰力。”
徐虎拍了拍李墨的肩膀,踉踉跄跄的走向建築。
幸存修士恭敬的行禮謝過李墨,然後也紛紛起身離開,戰場則是由衙門負責打掃。
李墨望向衙門,目送安剛的兵刑殿遁入南方。
懷裏的靈牌生出溫熱。
李墨無奈的查看,果然也是關于屠宰場的麻煩,不過田昌文沒讓書畫堂直接前去。
隻是在臨近屠宰場的某處,後勤支援圍剿獸禍。
李墨也有時間,好好消化下收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