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也能觀察出來的嗎?”二郎神下意識問。
“這個嘛……”杜康一下子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他之前的猶豫其實就是在猶豫這個,有些時候事情的事實結論其實沒有“如何得知事實結論”的這個過程重要,而在觀察“三聖母到底有沒有生過孩子”這件事上顯然是完美符合這一點的。
畢竟杜康隻是下意識地一想,然後靈眼術就很是自然地加載了一個MOD,再之後便是各種各樣的觀察數據和特征湧入腦海,自動分析從而得出判定結果。
其中的那些數據和特征,自然是不太好和其他人說,尤其還是在當事神和當事神的親哥哥面前……
要是說出來的話,接下來的重點就很有可能不是在三聖母的身上,而是在他自己身上了,比如一系列合情合理的疑惑——“爲什麽杜康你要研究這種法術,究竟是何居心,是何目的?又究竟看到了多少細節?”
這種疑惑,身爲法術的釋放者,杜康是沒有辦法答出來的,因爲他确實是不知道啊!
但是又沒有辦法證明,畢竟這法術确确實實是他用出來了沒錯……隻能說有些時候修爲太高深,法術全都到了“随心意而使用”的境界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
“我剛剛心中若有所感,于是就算了一算,結果得出了這個結論,應該是八九不離十。”杜康選擇将原因歸納于直覺和占蔔。
哪怕是在神仙裏面,這二者也是那種玄之又玄的存在,大部分情況下都不需要做出任何解釋,除非對方是罕見的深谙此道的大佬……二郎神雖然是大佬,但應該不是這個類型的,不然這手段、實力未免也太誇張了一點。
“哦……”
二郎神果然是點了點頭,沒有提出任何質疑或是疑惑。當然,也有可能是覺得杜康确實說到這種事情的能力然後選擇了相信。
“杜公子的意思是,舍妹與凡人私自成親生子這件事并沒有發生過?”
“據我的判斷來看應該是這樣,當然并不排除三聖母她使用了什麽我不知道的法術或特殊手段來遮掩這種可能。”杜康沒有把話說死。
“奇怪,如果這事情是假的,何仙姑有什麽欺騙我的必要?她就不怕我找她算賬嗎?”二郎神納悶道。
“這就要看令妹這邊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馬上會有怎樣的說法了……”杜康在神識傳音裏面說着,那小屋内的三聖母已然起身,出了門。
“還以爲你接下來便會直接一下子把我這小屋給掀了呢,沒想到竟然還能被攔住,這位是誰,竟然有這樣大的面子,我還從未見過?”
女神仙就沒有不好看的,一方面是修仙得道,氣質和身份加成擺在那裏,另一方面是可以使用各種法術或是其他的手段調整自己容貌,那可要比現代的化妝、整容甚至PS厲害多了。
不過這并不會導緻出現“撞臉”之類的情況出現。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爲女神仙數量本就不多,還是撞臉容易招緻一場“神仙決鬥”,抑或者是女神仙都有各自的傲氣……反正基本所有的女仙都是在“美”的基礎上有着各自的特點。
三聖母就是那種看上去柔弱之中帶點清冷的風格,不過這種風格現在被她那嘴角輕輕勾起的一抹冷笑破壞了,反倒是有些像那個殺得整部劇隻剩下劇名的,擁有史上最狠空氣劉海的女人。
“在下杜康,見過三聖母。”
杜康拱手行禮,倒是并沒有因爲三聖母不知道他是誰這一點而覺得有什麽奇怪之處。
畢竟乍一想就能想到許多個解釋,例如當年和二郎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三聖母并不在二郎神身邊之類的,以他們這兩兄妹的道府距離來看這種情況應該是再正常不過。
“杜康……哪個杜康,那個杜康?”三聖母一愣之後問道。
“雖然不知道三聖母說的是哪個杜康,但我想應該不是你所想的那個。”
杜康覺得這種繞口令一樣的對話說起來很有放海的嫌疑,于是又将話題拉回到她和二郎神的事情身上。
“我不過是二郎拜托順路過來看看的路人,以防出現什麽意外,三聖母稱呼我爲杜公子即可。當然,眼下看來倒是不需要我冒着生命危險出手阻攔了……不知三聖母可否爲我等解惑?
先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個明白,再說其他不遲。”
如果說在三聖母還沒有出來之前,杜康僅僅隻是通過靈眼術·奇怪用途MOD看出三聖母的身體狀況從而得出了一定猜測,那麽三聖母出來之後,杜康就是直接用她的言語神态得出了基本可以肯定的結論——此事定有蹊跷。
就算是仇人也不帶這麽當面跳臉嘲諷的,唯一的解釋就是有恃無恐!
杜康推測,應該是發生了什麽讓三聖母覺得委屈的事情,然後應該幫忙的二郎神卻沒有在場或者是沒有出手,然後三聖母的陰陽怪氣和當面跳臉也就有理可據了。
如果換作是沒什麽關系的二者之間,這陰陽怪氣自然顯得是莫名其妙不講道理,但如果是親兄妹的關系,那就是義務責任了,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那估摸着鍋還真在二郎神的身上。
要問杜康爲何這麽熟悉?那當然是因爲他曾經也有遇到過……等等?!
杜康瞪大雙眼,刹那間心神俱震……自己剛剛想到了什麽,什麽叫做自己也曾經遇到過,是誰?
但就像是霧裏看花一樣的,杜康剛剛不小心瞥見的一眼記憶真容此時卻又籠罩上了一層白紗——左思右想都想不起來。
情況和在考試之中面對卷子上那道題的時候,心想着“這道題我是見過且做過的”但就是想不出來具體的解題過程甚至是大緻思路一樣,那叫一個心急難耐。
“說,有什麽好說的?”三聖母瞥了二郎神一眼,冷笑一聲,直接轉身回屋,“杜公子,請進屋用茶。”
竟然是直接忽視了二郎神的存在。
二郎神此時卻已經冷靜了下來,并沒有因爲三聖母這一出而更加生氣——經過杜康那麽一說,再加上自家妹妹這有恃無恐的态度……他也意識到了情況可能和想象之中的不太一樣,甚至有可能是截然相反。
不過他此時的處境還是有點小尴尬的,畢竟人沒有邀請,也不好厚着個臉皮往裏面走,畢竟高手總要要面子……如果隻是他和他妹在這也就罷了,但現在杜康還在這呢。
求助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杜康。
“那我便厚顔無恥,反客爲主一回,請!”
杜康笑了笑,邀請二郎神一同入内。
身爲吃瓜群衆他倒是看得很明白,這三聖母隻是想要陰陽怪氣,氣一氣二郎神,擺個臉色看,至于真說什麽“割袍斷義斷絕來往”,那就應該是一開始就不給任何溝通機會,直接拒之門外了。
他來這一波倒是剛剛好給了一個溝通的橋梁,屬于恰到好處,要是少了他,說不定今天的事情發展就按照不可挽回的方向去了。
接下來的場面便顯得有些沉悶與尴尬,二郎神和三聖母都端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茶葉山泉炭火自動飛來飛去地開始泡茶,不一會便泡了出來,然後也隻是往杜康的杯子裏倒……二郎神面前是連個杯子都沒有。
不過大家都是神仙,自然可以輕松緩解這種尴尬。杜康放松地坐在一邊,眨眼之間二郎神面前的桌子上就出現一個一模一樣的杯子,然後倒進杜康杯子裏面的茶水同流速地從三人的杯底浮現,等速上升。
“原本我還有些好奇那凡人究竟是如何英姿風采,能讓三聖母傾心,現在看來,這種事情當然是不可能發生的。”杜康先是一踩一捧,讓三聖母臉色略微緩和,然後這才又看向二郎神。
“這我就得要說說你了,二郎啊,你怎麽能因爲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就因爲擔心自己妹妹嫁錯了人而如此着急,以至于根本想不到應該先分辨一下真假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呢?”
二郎神默然,雖然确實是有這方面的因素在吧,但也有其他的……當然,這種時候他肯定不可能開口說出來。
不過,他不開口,三聖母卻開口了,隻聽得她冷笑一聲道:“擔心我?我怕他隻是擔心我這事讓他這當三界巡按使的被人說‘不查自身’,從而丢了位置又丢了面子吧?!”
此言一出,雖然聽着刺耳,但杜康卻是心下一松。
别的不怕,怕的就是什麽都不說,玩冷暴力,那可以用的辦法就少之又少了。
隻要開口說話,就代表着還能夠溝通,且必然會有信息。不管說話語氣如何,說的真話假話……這樣一來,至少溝通會有一個結果。
當然,結果的好壞那就要看溝通的水平了。
這不就是勸架員該幹的事情?
杜康想了想,腦海中跳出另外一種勸架的方式——隻要把吵架的雙方都打趴下,嘴塞上,這架自然就吵不起來了……
前提是打得過。
“三聖母此言差……倒也有些道理。”杜康臨時改口,點點頭道。
二郎神:“???”
杜康甩過去一個眼神,示意:“稍安毋躁!”
然後這才又說出反駁的意見,“不過,在我看來,如果二郎真君真的是那種重視地位的人的話,此時因爲不可能隻是一個灌江口二郎神,偶爾代任三界巡按使,聽調不聽宣的神仙了……不知我的這番言語,三聖母是否認同?”
“呵,我說的可不隻是在乎地位,而是在乎臉面!”三聖母敏銳地察覺到杜康在話語之中直接隐去了“要面子”這部分的小動作。
被看穿的杜康也不氣餒,隻是笑了笑,“隻要是人,就會有在乎的東西,地位、臉面,還有親情……太多太多了,隻是孰輕孰重的區别而已。
就像二郎這一次如此急匆匆,氣沖沖地來,其中自然是有諸多複雜的情緒,例如擔心你找了個差勁夫婿,例如擔憂你因此觸犯天條而要被逮捕……心急但又不知道确切情況之下才會莽撞,對在乎的人才會急躁,如此再正常不過了。
當然,我想其中肯定是有某種原因導緻三聖母你心生怨氣,所以故意采取了這樣的行動……但是不說出來的情況下,誰又能夠想得明白這些呢?
所以,不如三聖母你将事情從始至終的前因後果全部都說一遍,等到二郎知曉之後,再看他的反應如何?”
“……杜公子倒是個能言會道之人。”三聖母沉默一下之後說道。
“主要還是三聖母你有耐心,願意聽我唠叨,說些誰都能說得出來的話。”杜康從來不會吝啬沒有成本的稱贊,微笑道。
當然了,這稱贊完全是合乎情理,沒有誇張的,能夠在生氣的情況下還聽得進去别人的話,以及做出明智的,符合邏輯判斷的人可不多。
“這不就有一個嗎?”三聖母瞥了二郎神一眼。
二郎神沉默,隻是捏了捏拳頭,準備等着看看三聖母能夠說出來個什麽東西……眼下是他占下風沒錯,但是如果三聖母說不出來個理所然來,那就該是執行家法的時候了!
“……有一個凡人将與我成婚生子,這件事是真的。”三聖母端起茶來輕抿一口,同時大概也是整理思路,之後緩緩說道。
“将?”杜康微微挑眉,“将生未生,蔔算之術?”
“不,那是另外一種東西……涉及因果的,”三聖母搖了搖頭,輕輕吐出四個字,“姻緣紅線。”
“紅線,月老?”二郎神皺起眉頭,沉聲說出他進屋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月老給三聖母你和一個凡人牽了一條紅線,然後被你提前知道了,”杜康順勢推導,略一思索,眼睛微微瞪大,看向三聖母,“你不願意,想要反抗?”
“那當然!我是何人,憑什麽要因爲那一條虛無缥缈的紅線便與一個凡人成婚生子?”三聖母柳眉倒豎,說得理直氣壯。
烏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