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的一聲響，很是輕微，但是不同于日常生活中時常可以聽到的瓷器或塑料、金屬之類的碎裂聲……石頭開裂的聲音是有些沉悶的，故而格外明顯，尤其這石頭越大時，這沉悶的聲響就越能讓人感到驚心動魄。
尤其那種山體崩裂，巨石砸落的時候，更是讓人有一種發自内心的慌張、恐懼。
貓兒石碎裂的動靜自然是沒有那山體崩裂之時來得讓人震撼的，但由于此時此刻它所代表的意義——傳說之中的山神，給人帶來的驚慌效果其實一般無二，甚至猶有勝之。
在這些天的時間裏，因爲被杜康的各種表現磨煉而鍛煉出了一定心理承受能力的韓衛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而後迅速來到因爲這突然的變化而再次愣在原地的杜曉和曹澤二人面前，将兩人帶到助手的身邊，讓助手看住兩人。
大學生是很好管理的，研究生基本上可以被劃分到大學生的這個範疇裏面，同樣作爲年輕人，助手自然知道應該如何管理……第二時間反應過來的他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話，便将杜曉和曹澤按在原地，根本不需要展示任何武力。
那句話便是——“别亂動，亂跑之後就要扣你們學分了。”
杜曉和曹澤還沒有回過神來，便聽到了這驚天威脅，一時間隻覺得冷汗直冒……再遲鈍他們也知道他們是接觸到了完全可以掌控他們命運的角色，更不用說還經曆了剛才那樣的景象，雖然足夠震撼，但吓人也是真的吓人，不知爲何，聽到助手這番話，被拿捏住的同時，他們還感受到了一陣安心。
至于之前的那一番猜測，早就不知道被他們扔到哪裏去了。
有道是“現實裏唯唯諾諾，網上重拳出擊”，放在他們身上就是“私下裏口頭逞強，真照面半個字說不出來”，倒也算是一種很普遍存在的現象。
稍微安下心來，好奇心便又湧起，他們嘗試着繼續往那邊看。
隻見那貓兒石仍然向外散發着光，由一開始的那種一層淡淡月華般的熒光到現在的光芒萬丈，幾乎成了一個純白的發光體，根本看不清其中虛實，如果是換一個造型，再來一個稍微中二些的，說不定就要來一句“你相信光嗎”的經典發言了。
而韓衛顯然不是那種人，他緊皺着眉頭，調動起全身的靈力提防着前方的貓兒石……尋常人是看不見那光芒之中的真實，但韓衛不同，他怎麽說也能夠算是排除掉杜康這種存在之後華國目前爲止戰鬥力最高的那一批，所以是能夠清晰看見那光芒之下的貓兒石本體上出現的裂縫仍然在蔓延的。
沉悶的聲響不斷入耳，固然那光芒給人的感覺是純淨而溫暖，尤其還随着陽光而變成了金色，但韓衛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至少，那格外明顯的靈力威壓是說不得笑的，隻是剛開始的靈力波動就已經達到了韓衛所能達到的極限了，而現在這威壓還在不斷地随着裂縫蔓延而變強！
“還好，和武聖宮時感受到的那股沒得比。”
韓衛雖然感覺到有壓力，但其實壓力并不是很大。沒辦法，見識擺在那，見過杜康的能耐之後，再見其他，隻要不如，就很難心生太大的敬畏了。
這就好比在桂林長大的人去看什麽小山小水，再好看也很難覺得如何印象深刻一樣。除非是完全不同的風景，比如高山、大海、荒漠……
當然，雖然遠遠不如，但仍然不是韓衛所能處理的，所以一邊警戒着貓兒石這邊的變化的同時，韓衛也一直緊盯着手機，從貓兒石剛剛發生如此之大的變化時，他就已經給杜康打電話了。搖人就是要及時，最怕的就是明知道不行還要硬送。
好消息是電話撥通了，壞消息是到現在杜康也沒有接通。
難道那位睡覺之後設定的是全靜音模式？韓衛心中不由得閃過這個念頭。
大學畢業之後，手機能在每天晚上睡覺時全靜音，連震動都不開，也就是無論什麽消息還是電話都沒有辦法打擾睡覺的，一般來說是兩種，第一種就是頂上沒人了，第二種是還沒上班。
反正即使是以韓衛這樣的身份也是不會晚上睡覺時這樣的手機完全靜音的，因爲他上頭還有人，且加班要做的事情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來。
但如果是杜康……按照資料上的顯示來看，全職作者這種自由職業肯定是屬于頂上沒人的，而且也宅得基本沒有社交圈，所以很有可能不隻是晚上全靜音，甚至是全天全靜音，能不能接到電話全看緣分？
韓衛胡思亂想之際，卻見那貓兒石上的裂痕像是突破了某個界限似的，蔓延速度陡然加快，幾乎就是幾個呼吸間的工夫，就已經蔓延到遍布貓兒石全部！
也正是此刻，一聲咆哮伴随着爆炸一般入眼可見的靈力波動從貓兒石中傳來，聲音低沉，但又無比的雄壯，一瞬間便激活了所有在此間聽到這聲音的人刻在基因之中的恐懼。
那是在野外站在食物鏈頂端之一的存在——虎！
“你不是說……山神不是山君的嗎？”曹澤怔怔看着那随着巨石碎裂而出現的黑色大蟲，忽然開口道。
“伱有見過黑成這樣的老虎嗎？”程曉反問，“我連花紋都看不出來了！”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說這種事情，也隻能說這兩人不愧是能不走公路夜爬貓兒山的狠人了……别的不說，這腦回路和行動力确實是和普通人不一樣。
作爲直面那隻從貓兒石中出現的黑虎的人，韓衛第一時間的身體反應是寒毛直豎，尤其是看見那随着巨虎咆哮之時在陽光之下閃耀着白光的利齒時。但他第一時間的心理反應是——這不是貓兒石嗎？怎麽裏面能是一隻老虎？
但是，作爲見過世面的人，韓衛也不可能再有其他更加激烈的反應了，哪怕是寒毛直豎，内心警惕，也沒有影響他想清楚自己現在要說的話。
還是那句話，貓兒山上的山神……這裏可是杜康種了東西的地方，要說這裏的山神不知道，不認識，韓衛絕對是不信的！
背後有人，自然能夠站得住腳，韓衛正準備頂着那虎嘯開口之時，忽然有人在他之前開口說話了。
“你咋胖成這樣了？”聲音之中帶着明顯的詫異和不敢置信，話語聲調并不大，但是卻直接蓋過了那震耳欲聾，貫徹山林的咆哮。
韓衛聽到這話語聲時，身體便自覺地整個人放松了下來，無論他之前有多麽本能的緊張，現在本能就又告訴他——無需緊張了。
隻因，韓衛認得，這是屬于杜康的聲音。
杜康至此，那眼前的事情就算不上事了。
“吼……喵？”
咆哮聲被這話語聲蓋過之後，那王霸之氣盡顯的虎嘯也像是被什麽東西深深地扼住了喉嚨一樣，剩下的一半直接掐斷，轉爲一記乖巧的……貓叫聲？
放松下來之後，韓衛的大腦也終于有空閑的餘量去關注其他的事情，并且思考，首先自然是看見了那隻巨大的，黑色皮毛油光發亮到根本看不到花紋的黑虎，此時已經不再張着那足夠将一個人腦袋塞進去，還有空餘的大嘴，而是縮小到成了一個小小的“。”，兩隻銅鈴般的眼睛瞪得溜圓，耳朵也豎起來，一顫一顫的，看上去竟然顯得很萌。
而第二眼，自然是看見了随口一句話便蓋過了虎嘯，隻聞其聲，未見其人，就讓韓衛直接本能地放下心來的存在——杜康。
杜康穿着短袖短褲，腳下是家居拖鞋，好在身軀挺拔、面如冠玉，尤其是陽光照射在那臉上，就越顯得風采萬分。
要是換個穿着洗得快要無法遮蔽身體的背心，再穿個人字拖的老大爺，那肯定就沒這種效果了，有的人披着個麻袋也好看，而有的人各種西裝革履或風衣皮靴也隻是讓人覺得油膩或土……這沒辦法的，誰讓女娲造人的時候沒有從頭兢兢業業到最後呢？
杜康看着那一隻手掌幾乎有一個人腦袋大的巨大黑虎，又認真地想了一下小玄當年的纖細小巧，不免有些愣神，伸出手去拍了拍。結實的毛發帶着溫暖，肯定不是熟悉的手感了，但那熟悉的靈力波動是沒有辦法變的……雖然從強度上來說是變強了不少。
“小玄？”杜康眨眨眼。
他是醒過來之後，察覺到留在貓兒山的法陣被觸動，便一路從家裏來到這的，但是在此之前确實沒想到小玄也恰在此時蘇醒了，更是千想萬想都沒有想到小玄竟然變成了這樣……剛一見面杜康都不敢認。
小玄點了點頭。
“你怎麽一下子胖了這麽多？也就幾百年而已啊！這都胖到換物種了，變成胖虎了！”杜康忍不住再一次吐槽。
“我這不是胖！”小玄有些羞惱地開口，“這是我的化形！”
話音剛落，随着一陣靈力波動，小玄的巨大身體便開始變化起來，很快就又變回了那隻原本小巧纖細的玄貓，輕巧地一躍，來到杜康的肩頭蹲伏坐下。
雖然對于小玄而言，與杜康大概是一别許久，但那股親切與歡喜之意是不會變的，根本沒有什麽生分的可能。
而對于杜康而言，那就更簡單了，他才見過曆史上的小玄沒多久呢，哪有生分這麽一說。
“化形？”杜康愣住了，“化形不都是變成人的嗎？”
“原本确實是應該變成人的沒錯啦，但是我化形的時候稍微出了一點小小的問題……”小玄歎了口氣，道。
“這化形按道理來說是往心裏最希望的方向去變化，人形修行得益，所以多爲變人，我原本也是打算變人的，結果在變化的時候一念之差，想到了當年山裏面唯一打不過的那隻老虎，然後稷神爺爺說……”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在用化形之法修煉，正在緊要關頭的時候忽然一念之差，就從化形變成了……進化？”杜康聽完之後，總結說道，臉色稍顯得古怪。
這化形和進化能是一回事嗎？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我雖然學習法術的時候容易加以更改，但怎麽說也算是在學習的法術的基礎上改善的，結果你竟然直接就來了一波本質區别的更改？這玩得比我還大！”杜康忍不住心想。
“差不多是這樣吧，不過虎乃山中之王，按照稷神爺爺說，這血脈進化算是我誤打誤撞之間碰出來的，算是走了運氣，不然應該是走火入魔才對，但現在事情已成，算是自研一道，所以也就不好教授了，最奇怪的就是還能變回來……”小玄很是人性化地擡起雙爪捂住眼睛，“玉葉娘娘倒是很歡喜，她說大虎騎着威風。”
“嗯……都好，主要是看你自己喜歡哪種。”杜康想了想，給出評價，論手感而言，肯定是貓撸起來舒服，但是誰又能夠拒絕一隻比人還大許多，一隻爪子就是人頭大小，還能夠騎的大貓咪呢？
兩種似乎都很不錯。
杜康默默地将心底裏的那個想法又往裏塞了塞，反正隻要他不說，就沒人知道一開始看見小玄的時候他就想到的貓娘的……哪個宅不想要一隻能夠變成貓娘的貓貓呢？不知道多少家夥在家裏盯着自家小貓咪問什麽時候能變，這是不需要監控攝像頭都能夠知道的事情！
呵忒，都是變态！貓娘哪有可以一巴掌把人輕松拍出腦震蕩的大貓可愛啊……如果是小玄的話，甚至可以輕易拍碎腦袋！
可以說算是第一次在現代見到在古代認識的朋友，杜康自然是相當高興的，當然也沒有到失了态的地步，大緻上聊了幾句之後，杜康便看向一直老老實實在原地等待的韓衛，走了過去，笑着介紹道：“這是我的朋友，貓兒山的山神，小……”
正說到一半，杜康卻忽然停住了，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而小玄也是恰到好處地扭過頭來，貓貓眼中滿是震驚與不敢置信。
“當年說過要給我起名字的，杜公子，都幾百年了……你不會忘記了吧？”
杜康心裏咯噔一下，有些心虛。
怎麽辦，好像确實忘了……
作息要調回來了！勝利就在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