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是從桂城往襄陽城來,不看見燕赤霞是不可能的。
城門口排着一條老長的隊伍,并非爲了排隊進城,本身就極好的目力再加上足夠的身高,讓杜康一眼就看見了那隊伍的最前面,身穿道袍的燕赤霞正在給人畫符。
“诶,兄台,不知前面那位道長畫的符有何講究,爲什麽這麽多人排隊呀?”
杜康拉住一個路人詢問。
“啊?原來是道士在畫符嗎?我還以爲是什麽新鮮事呢,走了走了!”原本還興緻勃勃排着隊的路人一愣,搖了搖頭,便直接脫離了隊伍。
杜康:“……”
感情你根本就不知道在排什麽就來排隊了啊!
嘴角微微抽搐之際,杜康忽然想起一個有趣的現象——如果有一個人在大街上突然站住,往天上看,那麽旁邊的人基本也會照做,接着越來越多的人就會一起……原來此種現象在古時候同樣适用?
搖了搖頭,杜康當然沒有接着排隊,而是往前面走去,直到隊伍的最前端。正在畫符的燕赤霞便擡起頭來,看見杜康,将手上的那張符畫好,就站起身,對着那些排隊的人們拱手作揖道:“貧道有事要辦,今日便到這裏,還望大家海涵。”
說罷,不聽那衆人喧嚣反應,燕赤霞就收拾起東西來。一張桌,一沓黃紙,以及朱砂和筆,簡單地用布一裹,便送入袋子裏去了。
效率堪比見到城管的小攤小販。
單提那張桌子就有一米見方,而燕赤霞手裏的那個袋子也就隻是個看上去普通的皮袋子大小而已,這一手本事頓時讓那些有些不滿的人們紛紛噤聲,不敢再言語責怪。
“杜公子,請。”燕赤霞收拾好東西,朝着杜康邀請道。
杜康點頭,便跟着燕赤霞一同離開。
杜康來此的目的本就是爲了拜訪燕赤霞的道觀和他的那位卦仙師父,所以燕赤霞是直接帶着杜康往城外而去的。
想到燕赤霞的那位卦仙師父,杜康頓時忍不住好奇,詢問起來。
“燕道長是奉你師父的命令,到這襄陽城外來等我的嗎?這也是提前算到的?”
有一說一,就算是杜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現在到襄陽城,畢竟中間可是經曆過一些的事情,改變主意的,按照原本的計劃,杜康還要在路上花上許多時間呢。
可沒想到,即便是這樣,燕赤霞卻還是在他抵達之前在城外等待,這也就讓杜康難免好奇起來了。
杜康可是沒有忘記,之前商量好要來拜訪道觀,自己詢問詳細地址的時候,燕赤霞所說的“師父說到了自然就知道”那句話,現在看來,頗有一種獨屬于“天機妙算”的神秘味道。
“哦,我剛剛送師兄回到道觀,師父就讓我來襄陽城外等了。”
燕赤霞老老實實地回答,“因爲師父沒說等着的時候做什麽,所以我就幹脆在原地擺了一個攤來畫符,人還挺多的。”
“???”杜康一愣,“那你等了多久?”
“大概有一天多快兩天吧。”燕赤霞想了想,說道,“還好杜公子伱來得早。”
杜康頓時就有些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了……原本他還以爲是卦仙神機妙算,算到他會什麽時候來,結果沒想到是直接讓燕赤霞蹲點!
倒也不能說這個辦法哪裏有問題,但是和那卦仙的身份比起來,又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就是前面的那一座山了。”帶着杜康走了沒有多久,燕赤霞便遙指着前方的一座有些雲霧缭繞的山,說道。
燕赤霞所在道觀,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在一座并不聞名的山上,而且本身也不太有名。至少,杜康在現代查資料的時候,并沒有在襄陽隆中查到什麽有名的道觀,隻查到了襄陽隆中有一座武侯祠,是忠武侯諸葛亮曾經的居所。
“你們在山上還布置了陣法?”杜康使用靈眼術查看那座山,第一時間便看見了那其中的各種布置,看上去頗爲玄妙,好像八卦一樣,流轉不息,變化萬千,籠罩了整座山,讓人無法直接看清山中的真實模樣。
“是的,因爲我們的道觀并不對外開放,所以必須要以陣法來守護,才可以避免普通人誤闖。”燕赤霞點頭說道,“同時也算是師父對我們的一個考驗,如果實力不夠,不能看穿陣法自己走過,那就沒有辦法下山曆練。”
“原來如此。”杜康了然。
正在說話之間,兩人已經到了山腳下,隻見燕赤霞拿出一塊令牌,令牌上激發出一絲靈力,沒入山體之中,刹那間,在杜康的感應之中,整座山的陣法都開始變化起來,給人一種極緻的坍縮之感,如同将空間強行壓縮。
原本的山路開始變化,逐漸形成一條不長的青石台階,而台階末端的景象,也與之前全然不同。
“杜公子,請。”燕赤霞說着,率先踏上了青石台階,而随着他這一步踏出,在杜康的感應之中,他的實際位置卻是瞬間遠離了自己好幾十甚至上百米的距離。
“這是……縮地成寸?”杜康也随之踏上青石台階,因爲靈融地脈,實際所處位置的變化對于杜康而言格外敏感,也讓他徹底确定了這一現象。
“杜公子果然見多識廣,這是師父的布置,隻要通過這個令牌接入,就能夠直接跨過陣法,徑直來到道觀所在。”燕赤霞回答。
“哦……有意思有意思。”杜康挑眉點頭,靈眼術的輔佐之下,基本上算是通曉了其中的原理和布置。光是這一手縮地成寸融入陣法之中的本事,就已經讓他覺得不虛此行了。
這肯定不能算是偷師,這叫做參悟學習。不是誰都能夠看穿陣法,學到本源的,憑自己本事學到的,憑什麽叫偷?
跨過十多級的青石台階,杜康感覺到自己的位置起碼移動了有五六百米的距離。待到走完台階,上到平台,燕赤霞又以令牌溝通,陣法頓時恢複了原樣,再往身後看去,原本的青石台階頓時彎彎繞繞,不可見其源了。
再轉過頭來,平台上有一座古樸的茅草屋,談不上簡陋,甚至因爲其規整的裝飾,給人一種淡雅悠閑的感覺。
還未等燕赤霞開口,那茅草屋的屋門便打開來,而後有一人走出。
杜康定睛一看,卻見那人身高八尺,面如冠玉,頭戴綸巾,身披鶴氅,手持羽扇,清秀儒雅,飄飄然有神仙之慨……
“師父。”燕赤霞一句話,讓杜康下意識就要脫口而出的一句“諸葛亮”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燕赤霞的師父……應該不可能是諸葛亮吧?
但是怎麽看着這麽像呢?這打扮,這氣質,像得離譜啊!
而且這裏好像也不是武侯祠的位置啊?
“赤霞,辛苦你了,且去看看你師兄抄完了今日的道經沒有,讓他勿要憊懶。”卦仙微微一笑,朝着燕赤霞點頭說完,待到燕赤霞拱手領命離去,這才又看向杜康,邀請道,“兄台來了,請入屋一叙。”
“……好。”
這一句“兄台”,卻是讓杜康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些天第一次執行代班的時候,來自關公的稱呼。
那時候自然是覺得莫名其妙,誠惶誠恐的,而現在經過了這麽多的事情,杜康也就隐隐有所猜測了。
不過,倒也不是太過緊要的事情,所以杜康也沒有專程去尋找答案,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到了時候,自然就會知曉。
杜康也沒有遲疑,随着卦仙,進入茅草屋内。
茅草屋看上去小,但裏面的空間卻顯得相當寬敞,大概又是經過了一些陣法之類的加持,達到了内成空間的效果。不過此時的杜康卻并沒有心情去關注這些陣法的原理,而是将目光集中在了眼前的卦仙身上。
“兄台請坐。”卦仙帶着杜康來到榻上坐下,便拿起一壺茶,往早已準備好的茶杯裏面倒,蒸騰着熱氣的茶水成一縷落入杯中,中間卻沒有半點水花作響,融洽自然,那茶水的清香便也彌漫開來,讓人心神安甯。
“知道兄台要來,我特地泡了些自己種的茶,火候恰到好處,來,嘗一嘗。”
“好,多謝……不知閣下如何稱呼?”杜康端起茶來,終于還是忍不住詢問。
“我這一身裝扮,不是已經挺明顯的了嗎?”卦仙聞言一愣,笑道,“看來是時候未到。”
“……孔明?”杜康輕抿一口茶,感受着茶水的清香在舌尖散開,便看見卦仙點了點頭,算是印證了他心中的猜測,又問,“時候未到是什麽意思?”
“兄台心中不已經有答案了嗎?”諸葛亮微微一笑,羽扇輕搖,“時候未到,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啧……”杜康搖搖頭,大緻上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轉移話題問道,“你不在武侯祠裏,爲何要在這呢?”
“武侯祠裏,人來人往,我的性格卻是喜歡清靜的。”諸葛亮也喝了口茶,感慨道,“在這小山之中種一些東西,教些徒弟,閑着沒事的時候算算卦,這樣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啊……”
“你不用上班的嗎?”杜康好奇詢問道。
諸葛亮的身形行動作明顯看得出僵了一下:“工作……自然是要工作的,但也不能時時刻刻都工作,要懂得勞逸結合。”
“哦,那你現在就是在逃班了。”杜康恍然,就說嘛,忠武侯就可以不用上班了?不存在的!
“兄台還是一如既往的言語犀利……不過我們這樣的還好,雲長他才是辛苦。”諸葛亮苦笑一下,說道,“我這邊隻需偶爾算算卦,再讓徒弟去辦些事,便也能夠算是完成我的職責了,隻是雲長,他的性格讓他不能學我們,本身要做的事情還多。”
“我之前已經見過……雲長了,他當時上來就是一聲兄台,把我吓了一跳。”杜康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又喝了一口茶壓壓驚,那時候自己可沒有現在這番經曆和實力。
“哈哈哈,難怪,如果不是那樣的話,就是今天我的稱呼吓到兄台一跳了。”諸葛亮笑道,“早晚有這一回。”
“這也是你算到的?”杜康好奇問道。
“當然不是,兄台的事情,我是什麽都算不到的。”諸葛亮很是坦誠地搖頭說道,“隻不過是合理的猜測罷了。”
“什麽都算不到是什麽意思?天機不可洩露嗎?”杜康追問。
“怎麽可能,沒有‘天機不可洩露’這一說,能算到的肯定就可以說,算不到,那就是本事不夠嘛,”諸葛亮說道,“不過,以我的能力來說……應該是天機裏面沒有,所以才算不到兄台。”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杜康挑眉。
“确實厲害。”諸葛亮點頭,意味深長地緩緩說道,“如果不這樣,兄台怎麽能達到目的呢?”
茅草小屋内頓時一片寂靜,隻餘山間鳥叫蟲鳴。
半晌,無事發生,杜康這才開口催促:“接着說啊,我等着呢,謎語人急死我了。”
“我怎麽知道兄台的目的是什麽?兄台也沒和我說過,我又算不出來。”諸葛亮很是淡定,“我還想着問兄台能不能說了呢。”
“我也想不起來啊……可能要等之後吧,你确定沒騙我?”杜康先是無奈地歎了口氣,然後用懷疑的目光看向諸葛亮。
“當然不會,我從來不說謊話。”諸葛亮搖動羽扇,堅定說道。
“這句話我記得我也說過。”杜康無語。
“就是從兄台那學的。”
“好的不學淨學壞的?”
“兄台不要這樣說自己,我會過意不去的。”
一番言語之上的較量,杜康最終放棄了從諸葛亮這裏掏點什麽有用信息的想法,但是又覺得來這一趟就隻得到這一個早就有所猜測的信息,實在是太虧了,便抱着嘗試一下的心态,詢問:“真的沒有能算的?”
“……我最近新學了一些東西,可以幫兄台看看手相。”諸葛亮猶豫了會,說道,“應該可以幫兄台看看姻緣。”
“這個好這個好!”杜康頓時把手遞過去,作爲母胎SOLO至今的人,他對于這一點也頗爲好奇。
“好,讓我看看……”諸葛亮一看,頓時陷入沉思之中,片刻之後,又滿是猶豫神色。
“你這表情讓我很慌……是算不出來,還是結果不太好?”杜康忍不住問。
“算出來了,結果……怎麽說呢,對于兄台很好。”諸葛亮緩緩說道。
“那爲什麽會如此猶豫?”
“因爲我還算到,如果我說了的話,我很有可能會有血光之災。”諸葛亮說。
“那關我什麽事?”杜康眨眨眼,理直氣壯地問。
諸葛亮:“???”
PS:本章四千,作息已經亂了……等會再碼一章,不過估計要到兩三點了,大家先睡吧,晚安
烏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