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關雎坊

第356章 關雎坊

親耕大典過後,朱塬的主要精力就轉向了老朱交代盡快完成的《經濟之學》的‘分配篇’,不過,身邊的很多事情,還是不能放下。

二月廿六。

龍灣碼頭北邊的浮橋橋頭,今天早早地趕來送别。

挺龐大的一支隊伍。

爲首是即将趕赴甘肅赴任的薛戍和聞造,一文一武。

說起來,薛戍和聞造兩人今日都要出發,另外幾位被老朱選中的甘肅官員,除了陝西那邊來信說起同樣已經趕去赴任的莊木端,其他幾位還在磨磨蹭蹭。

顯然,還是傳統被發配的觀念使然。

這讓老朱已經有些不滿。

薛戍和聞造之外,還有朝廷精挑細選後派去甘肅的測繪團隊,以一位正五品的測繪司郎中徐銀帶隊。

徐銀同樣出身最早的營海司測繪處,當初作爲無品吏員身份與塗霄一起北上,曆經生死,得以走到現在。

本來的官職還是正六品,這次主動請纓去往甘肅,老朱一高興,連升了兩級,将徐銀提升爲正五品的測繪司郎中,全權負責甘肅的測繪事務。

再就是,這次的測繪團隊裏,朱塬還發現了另外一個隻是稍微有些印象的家夥。

魏仲。

本來躲在醫藥大學附屬小學給孩子們上課的教書先生,當初被朱塬偶然發現,希望對方校注自己的《素描技法》,魏仲照做了,隻是,依舊表示了不想爲官的态度。

朱塬沒有勉強,隻是讓人把對方校注過的《素描技法》進行付梓,還是不署名的那種。

沒想到,還是被老朱‘挖掘’了出來。

這次一句話,直接‘發配’。

不願當官,就去畫畫罷。

倒是有種宋仁宗‘且去填詞’的意境。

嗯。

接着,還有朝廷派遣趕往甘肅的教師團隊。

主要還是去年參與科舉的士子,爲了鼓勵這些人到邊疆支教,老朱也是慷慨,隻要願意去的,直接授予正九品官職,待遇也是從優,并且許諾,幹個幾年,就能調回中原。

相比大部分隻能從無品吏員熬起的士子,這樣的條件還是很吸引人的,因此,主動報名的人還不少,最後擇優挑選了60人,計劃到那邊,每人開辦一所學堂。

這些人不止各人配備了十人的仆從團隊,還帶了一筆資金和大批的文房書籍。

大幹一場的架勢。

除了三大官方團隊,還有兩隻商隊。

首先是朱塬這邊與錦衣衛和陝西莊氏合作的一支商隊。

因爲主動讓出了茶葉相關,這次莊氏的商隊以絲綢、藥材、瓷器等幾大類爲主,不過,到了陝西,還會增加鹽巴和鐵器,這也是老朱親自批複。

因此也可見,這家近期也在商部注冊的‘和信對外貿易公司’,才剛剛起步,就已經展現出了寡頭姿态。

不僅從事的都是涉及民生的大宗貿易,關鍵還是……足夠全面。

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

當然,條件是……某個‘金陵東城資産管理公司’,在這家貿易公司裏占了三成股份,另外,大明朝廷的商部,還拿走了另外兩成,隻是這兩家占股就達到一半。

第三大股東是朱塬,占股一成。

其餘的四成,一半被老朱指定給了各家勳貴,包括湯和的一成,郭氏的五分和确定駐守甘肅的另外幾位武将的各自一兩分。

另一半才是莊氏等幾家分享。

這也是朱塬給出的策略。

既然短時間内不适合對商稅進行太大的改革,主要是缺少足夠的執行力,亂改隻會導緻商業發展受到抑制,既然如此,那就官方主動地參與進來,直接切分利益,也就相當于間接地收取賦稅。

商隊中,還有這超過三成的錦衣衛成員。

帶隊之人名叫容巽,正五品錦衣衛千戶,而且,還是當初護衛塗霄北上刺探的拱衛司成員。

朱塬也因此有所感觸。

都說西出陽關無故人,這一群,大概算是‘西到陽關’,而且,隐隐約約的,好像被一根線穿到了一起,都是故人,可以相互照應着。

嗯。

沒錯。

這根線,就是朱塬自己。

對于很多事情,朱塬從來沒有太刻意地去做,畢竟也沒有什麽别的想法,但,不停地落子落子再落子之後,不知不覺,一盤棋的某個角落,或許就連成了一片。

最後,茶商高氏牽頭的雲封茶葉貿易公司的商隊,算是最不起眼的一股。

五萬斤茶葉,隻是一次試水。

無論如何,整支隊伍的全部人數加起來,超過3000人,這也是老朱叮囑安排,其中有1000的官兵,算是護衛。

該交代的事情,這些日子,朱塬已經反複說過。

當下,隻是叮囑一番,注意安全,一路珍重之類,就看着薛戍、聞造、徐銀、容巽、魏仲等人或者上馬或者坐車,吊在已經開始過橋的大部後面,逐漸遠去。

莫名還有些傷感。

這年代的遠行,無論年齡大小,無論身體素質如何,都可能是一去不回。

不确定的變故太多。

還是要加快進度啊。

隻要能進入工業時代,建起了貫通全國的鐵路,即使火車再慢,也要比現在快了太多。

眼看衆人逐漸通過浮橋遠去,同樣趕來送行的測繪使塗霄看了眼自家先生揣着手很有些唏噓的模樣,主動上前:“先生,回吧,莫要被風吹着。”

朱塬應了聲,見錦衣衛指揮使陳賒也走過來,笑了笑,說道:“恰好,一起去機械工廠那邊看看。”

親耕大典後,機械工廠……或者說,蒸汽機的制造,被老朱提升到了更加重要的位置。

比第一個‘三年計劃’的各種項目優先級還要高。

因此,兩大機械工廠,最近都在擴建并招人。

皇帝陛下與自家寶貝二十三世孫商議過後,也确定了全新的方案,并不一定都要是熟練的能工巧匠,隻要聰明,好學,再加上……稍微有一些基礎的,無論是打鐵基礎,還是木作基礎,都可以,統統招過來。

然後,采取流水線作業手法。

流水線,這就自然是朱塬根據後世經驗提出來的,一個團隊,隻負責某個零部件的打造,這樣,既可以讓工匠盡快上手,不必關心全局,也能夠最快速度實現批量化生産。

最近大家都密切關注着機械工廠的事情,聽朱塬這麽說,也都答應下來。

上了車,一起趕往幕府山南麓的機械工廠。

這邊果然很是熱鬧。

工廠擴建,人員招聘,還有忙碌中也是井然有序的工廠團隊,給人一種生機盎然的感覺。

老朱最初其實是有些擔心的,擔心大都的數十萬工匠抵達後,可能無法安置。幾十萬人如果閑置下來,那可太浪費了。因此,當徐達上書請求最後一些工匠留在北方,又出于提前經營大都的念頭,老朱就同意下來。

然而,現在的情況是,根本不夠用。

不夠用啊!

好在,因爲開出了比現階段普通工匠平均6鬥月米要高四成的1石薪資水準,民間報名者也是衆多。

朱塬一行人趕到,還見了上次親耕大典上被老朱欽點加入機械工廠的那位老者,姓龔,雖然已經六十七歲,依舊精神矍铄,發現這邊機械工廠的待遇實在是很好之後,幹脆還将整個村子的年輕人都拉了過來。

龔氏在地方上本就是擅長工造的一族,倒是很快上手。

甚至,老頭也是自信,當着鍾合與金三護的面,一點都不掩飾,希望掌握手藝後,帶着自家後生們成立機械三廠,與另外兩位打一打擂台。

朱塬是很樂意見到競争的那種人,當然,前提是良性競争。

表達了對龔老的支持之後,朱塬也再次闡述了一下自己的理念,必須良性競争,相互促進,絕對不能給别人使絆子。

随後又和金三護幾個當前的負責人讨論詳細規劃。

兩人的想法是,這一次規模增加後,希望到年底,兩家工廠能夠實現日産30台蒸汽機的規模。

朱塬則是更強調耐久。

必須不斷加強改進工藝,提升機器運轉過程中的穩定性,否則,若是一台蒸汽機幾天就要壞一次,生産再多,也是白搭。

當然,還有材料問題。

同樣已經開始運作的太平鐵礦公司那邊,會盡可能配合,爲機械工廠提供原料,乃至基礎的鍛造工匠。無論如何,鋼鐵制造的蒸汽機,即使不說成本,耐用性上,也肯定比銅制機器要更好一些。

這邊看過機械工廠,回到家,時間已經過了正午12點。

吃過飯,又是會客。

金陵紙業公司的尉贊和古仲仁一起來訪,說的卻是在幕府山上種植構樹的問題。

皇帝陛下都将‘親植’夾在了親耕大典之中,種樹的事情,看似簡單,但無論是中書,還是相關的各個衙門,比如綠化司,比如需要打造原料基地的紙業公司,都不敢再輕視,就連已經去往山東的營田使康茂才,離開之前,也特意又找到朱塬聊了聊,關于在山東屯田的同時,同樣進行植樹相關的問題。

送走尉贊和古仲仁,朱塬回到内院。

寫意和洛水一起過來,稍稍遲疑,寫意還是道:“大人,青姐在後面……今日,留了茶娘一起吃飯……可要見見?”

朱塬剛挪到了這邊西屋的沙發上坐下,沒想到寫意會提起這個。

倒是知道。

上午的時候,綠茶姑娘也是去了浮橋那邊給自家商隊送行,隻是一直待在馬車裏,并沒有露面。

朱塬一行随後去了機械工廠,倒是沒想到,這妮子見縫插針地就來了這邊。

笑了笑,朱塬道:“就不見了,讓她吃了飯就趕緊走,别打擾他娘休息。”

寫意輕聲答應。

朱塬說過,靠在單人沙發上伸了伸懶腰,就再次起身:“睡午覺。”

于是一群姑娘又簇擁着自家大人來到東屋的主卧。

脫了衣裳,躺上床,朱塬一時間也有些睡不着,想了下,說道:“讓乖乖巧巧過來。”

寫意下意識點頭,反應過來,卻是愣了下,再次答應,吩咐一個丫鬟去喊人。

周圍妮子們表情也是古怪。

特别是幾個詞牌丫頭。

這次……不對呀。

不是該喊那半……嗯,的徐氏麽,或者,那莊六兒?

怎麽乖乖巧巧了。

那對妮子……都還沒她們大。

朱塬恰好能注意到幾個妮子的表情,隻是一笑。

早就想到。

不能讓你們摸清了大人我的喜好啊。

哼哼。

當初方國珍送的一對雙胞胎很快抵達,摟着貓兒般的一對,朱塬倒也沒做其他,很快睡着。

這邊确認自家大人歇了下來,寫意交代一番,和洛水一起出了門。

寫意去往後院。

某個綠茶姑娘還在等着,得知大人已經睡下,很有些失望,卻也不能繼續等着某個少年平章醒來,那就是傍晚了,再離開回家,怕是到了夜間。

這可不好。

到底還是怏怏地離開。

另外一邊,洛水卻是去往梁洲東邊的翠洲。

距離關雎坊的開業時間越來越近,最近無論是箱包作坊還是首飾團隊都非常忙碌。

這次……

雖說也不一定,但,無論如何,總也要準備充分了,不能再如去年的緻用齋那樣,開業當天被人一掃而空,出現尴尬的無貨可賣的場景。

即使那種場面隻會讓其他商家羨慕,到底也是尴尬。

不過,當然了,也不能太供過于求。

自家大人還提過一個說法,叫什麽……饑餓營銷。

适當地表現出缺貨狀态,對于一家店鋪,是有好處的,因爲人的心思就是這樣,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想要,太容易得到了,反而會索然無味。

因此,洛水也已經有了一些規劃。

開業當天不能斷貨,這是肯定的,不過,一些品類,比如那種獨一無二的定制款,無論是首飾還是箱包,都要限量供應,第一天準備的賣完之後,客戶再想要,就要再等幾天,或者……提前預定。

這麽看過了這邊箱包作坊的準備狀況,洛水回到梁洲大宅,一些仆婦已經又取了設在北岸的首飾作坊的各種樣品和備貨數據過來。

關于首飾,最初的時候,關雎坊還是有些捉襟見肘的。

無論是工匠還是材料,因爲要求很高,都沒那麽容易找,不過,在朱塬與自家祖上商讨過股權分配之後,特别是老朱越發接受自家寶貝二十三世孫的理念之後,事情也就順利很多。

五五分成的結果,就是老朱親自吩咐,可以從皇家府庫中調取材料,同時,一些本來隻是給皇家制作器物的頂尖工匠,也都被撥付了過來。

甚至,老朱還下令,放寬了一些材料的限制。

比如最基礎的金銀,原本,這年代,也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戴金銀首飾的,更别說一些敏感的器物紋飾。雖然民間也不乏偷偷摸摸地佩戴,但總是見不得光。

現在,放開了,隻要出得起錢,就能買!

這當然也是朱塬給出的理論。

與其讓民間偷偷摸摸,不明不白,朝廷因此無法名正言順地從中獲得好處,還不如放開。

放開的同時,就是官營。

然後,想穿,想帶,就出高價吧。

這麽忙碌到傍晚,洛水又匆匆來到内宅的廚房,查看自家大人的晚餐準備情況。

另外兩個女人懷孕之後,因爲自家大人的交代,也因爲兩個女人本身的謹慎,都暫停了各種家務,這讓寫意和洛水都感覺忙碌了許多。

今日的廚房,除了自家大人親自交代後更多管事起來的伍三娘,以及另外幾個擅長廚藝的女子,還多了一個,那在自家大人身邊最顯特别的……徐氏。

私下裏,總有妮子念叨‘徐娘半老’什麽的。

這可不是什麽好詞。

寫意還訓斥過,然而,訓過了,反而越傳越開。

另一方,這女子……在開始的一段時間之後,也越發認命起來。

或許有其他想法。

或許……也能感覺到,能來到少年平章宅第,其實……很不錯。

偌大的平章宅第,很多的女子,日常都是看看書,作作畫,最多再幫自家大人謄抄校對一些書籍,然而,開始的時候,這些活計還能分到,随着進入大宅的姑娘越來越多,倒也逐漸僧多粥少了起來。

留白就念叨過,一個個的,越發懶散。

不過,也隻是念叨。

當然有女子希望能忙碌起來啊,可……寫意她們四個,當然也不會允許其他女子忙碌起來。

若是她們忙起來,自己幾個,可怎麽辦?

這也是僧多粥少呀。

晚飯做好,天色也暗下,一邊吩咐将飯菜端去西廂的飯廳,洛水則來到正屋。

自家大人已經午睡起來,當下正窩在沙發上,翻着一群姑娘們近日剛剛完成的《紅樓夢》第五回,下個月要發布的那種。

身邊一左一右還偎着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妮子,如同兩隻乖巧無骨的小貓,軟軟膩膩。

見洛水進來,知道是晚飯好了,朱塬卻沒起身,繼續摟着一邊的一個妮子,一邊示意另一旁的小丫頭給自己翻頁,笑着問道:“關雎坊那邊準備的怎麽樣了?”

“奴今日下午剛剛梳理一番,”洛水上前一些,說道:“各種箱包、首飾、刺繡還有零散的水晶紐扣之類,都是足夠,定不會再出現去年緻用齋那般的窘況。”

朱塬點了下頭,想到另外一個:“負責人呢,這也是很重要的一個問題。”

“奴也是挑選許久呢,”洛水道:“是咱們之前從明州帶回的一個仆婦,姓梅,叫做六娘。梅氏早前也是書香世家,隻是沒落了,梅六娘讀過書,也會管賬,關鍵是人也本分,奴就想着,讓她帶着另外一些丫鬟仆婦去關雎坊二樓當掌櫃,同時也統管店鋪的賬務。”

洛水這麽說,朱塬記起。

家裏倒是有這樣一個管事婦人,三十歲左右的樣子,樣貌也還端正,不過,卻是當初以仆婢身份被買來,又一路帶來了金陵,比起自己養在各個院子裏的大小女人,地位要低一些。

既然是洛水選的人,朱塬也是放心,不過,想了想,還是道:“内宅裏,你抽空也問問,如果有人願意出去做事,也是可以出去的。我可沒想過總是把她們拘在家裏。”

洛水頓了頓,還是答應下來。

本也該這樣。

家裏都這麽多了,按照那大戶人家的慣例,就是該定期放出去一些。

不過……

嗯。

人家别的大戶,女子别說過了30歲,就是過了20歲,可能就要被批量打發出去,自家……唔,也不能這麽想。

自己也是20歲到30歲之間的呢。

這個……

該是30往上的。

對。

洛水内心裏小小念叨着,又和自家大人說了幾句,寫意也趕了過來,朱塬才起身,來到西廂飯廳。

因此也意外地看到了徐氏。

笑着問幾句,嘗了嘗女人做的糕點,雖然還是不喜歡吃甜的,但也覺得不錯。

于是就笑着說有獎勵。

獎勵……

嗯,今晚。

還打算再挑兩個,三花并蒂。

百合什麽的,最有愛了。

這麽日常着,二月份的最後一些天,很快過去。

時間進入洪武二年的三月份。

金陵這邊,這些日子逐漸讨論更多的,就是朝廷即将對諸王進行冊封。

這是禮部提出。

據說皇帝陛下還專門爲此下诏解釋了一番,大概是諸位功勳陪着自己一起打天下,勞苦功高,本該盡快封賜,不過,尊卑有序,禮法有度……總之,諸王都還沒有冊封,總不可能就趕着給諸位功臣封爵。

這不合禮數。

對此,朝野上下當然沒意見。

議論最多的,其實是另外一個……爵位的傳襲時間。

據說,爲了避免宗室将來過于臃腫,皇帝陛下主動表态,将會限制諸王的傳襲時間,一些流傳的消息是……哪怕是親王,也隻能傳十二世。

親王傳十二世,那……郡王之類,就更不要說。

對于這一點,在一些士子的輿論引導下,百姓是非常贊成的。

皇帝陛下這也是爲天下人着想啊。

不過,另外一些人,也就感覺到了不妥。

勳貴群體。

顯然啊,連親王都隻能傳十二世的話,他們這些最多公爵的勳貴,又将隻能傳幾代?

大家辛辛苦苦兢兢業業了這麽多年,可不就想着一個與國同休麽?

現在,若是隻能傳個短短幾代,富貴就沒了……這也太讓人窩心了一些?

當然了,這話也隻敢在私下稍稍說一說。

理智層面,大家也都明白,皇帝陛下這是爲大明江山考慮,更何況,不是還有一種說法麽,叫‘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大家稍微讀一讀那史書,曆代開國後得了爵位,真正能與國同休的,又有多少?

許多都不過是過個一兩代,或者三五代,就沒落了下去。

因爲……

狡兔死,走狗烹啊!

封出的爵位太多,一方面,國家養不起,另一方面,對于王朝的傳續,也是一種強烈的不穩定因素,弄不好,今天這個侯爺造反了,明天那個公爵造反了,朝廷日子還過不過?

因此,若真能安安穩穩享受幾代富貴,或許,也不錯。

比起其他人的議論,朱塬算是已經知道了某些結果的,甚至,這件事,本身就是朱塬一手推動。

如果從自私角度,朱塬當然是希望爵位能夠世襲罔替,特别是身邊兩個女子懷孕之後,也就難免想着,萬一幾代之後,自己的子孫沒了爵位,淪落成百姓不說,甚至連百姓都不如,那可就糟糕了。

可……

從理智層面考慮,朱塬知道,爵位遞減,才是最好的選擇。

對所有人都好。

至少,幾百年後,自家的子孫散落四方了,萬一再出現什麽狀況,也不會被人按圖索骥。

甚至别說幾百年後,就說幾代之後……

想到一個個爵位遞減的勳貴,到時候,坐在龍椅上的某個,也就不會再那麽焦慮,不焦慮,也就不會想着削藩啊削藩啊削藩啊之類,這樣,大家都能安安穩穩。

如此到了三月初三。

關雎坊正式開業。

如同去年一樣,店鋪從前一晚就開始準備,一大早,精心挑選的時辰,挂上匾額,街道上,同時也響起熱鬧的鼓樂之聲。

提前到來的男男女女們等店鋪開張,立刻就湧了進來。

有的是各家專門派來挂紅賀喜。

更多的,也是沖着某個少年平章,乃至更加背後的皇家,專門來花錢。

神通比較廣大的一些人可是查到,這關雎坊,背後的股份可是五五分成,皇家占一半,朱塬占一半。

這樣的背景,不花錢,不讨好,還想什麽?

畢竟是售賣女士用品的店面,本來還覺得可能會比較尴尬,不過,進入店鋪,大家也很快發現,女客可以去往樓上,有專門的丫鬟仆婦招待,男客則是在樓下挑選,一些賀喜的客人,則是轉去後院吃酒。

秩序可謂井然。

沒有了想象中的尴尬,于是,當然就是……

買!

同樣1888兩的限量款挎包,啧……其上的繡工,還有那鑲嵌的寶石,還有用料……鼍龍皮,少見少見,還有背後的文化底蘊……更何況,與那緻用齋的主題鋼筆一樣,還是獨一份的。

值啊!

早前就打過招呼,今天又特意趕來的都督佥事郭興家管家聽完夥計簡單介紹,直接一揮手:“這上面,這六個……限量款,俺全要了,趕緊給俺包起來。”

這話剛剛出口,另外就有人不滿起來:“郭棟,都讓你買了,咱們怎麽辦,你這厮……最多買一半啊,剩下三個,俺廖家包了。”

名叫郭棟的管家看過去,是廖永忠家的管事,這就沒辦法,隻能妥協:“老廖,一人一半就一人一半,隻是……你可帶夠了銀錢麽,若是沒有,俺還是要全部拿走。”

廖家管事還沒有答話,已經又有人開口:“老廖,老郭,你這是不把俺們馮家放在眼裏麽?”

看過去。

征虜右副将軍馮勝家也來了人。

這……

面對一群神仙打架,周圍一些同樣帶着讨好心思過來的豪商巨賈,即使想着豪擲千金一下,不奢望入了皇帝陛下法眼,即使被那少年平章注意到,也是不錯。

現在……

這還怎麽開口啊!

沒法搞了。

不過,到也有人另辟蹊徑,這些日子一直在這京師活躍的某個廣東海商,陳戚,倒是主動與這些個勳貴家的管事攀談起來。

其他人很快發現,不由感慨。

這也行?

随着不斷有人過來,背景也一個比一個深厚,互不相讓,幾乎又要打起來的檔口,樓上傳來了話語,是一個紅衣女子,帶着面紗,站在那樓梯中間,略帶着些居高臨下,語氣也是不卑不亢:“諸位,到了咱關雎坊,都是貴客,若有招待不周,還望大家海涵。再說這購物之事,關雎坊也是希望諸位能放開了購買,隻可惜,其中一些貨品,工藝繁雜,數量不多,制作起來耗時也長,因此,爲了讓更多客人能夠買到,東家特意交代,一人隻能限購一隻,再說賣誰不賣誰的,爲了公平其間,也是以那先來後到爲主,誰先開口,就給了誰。這裏……六娘也請托各位,這箱包,今日賣完了,日後也還是會有的,大家的和氣卻是更貴,可不能傷着。”

女人這番思慮周到的話語,再加上言語間的暗示乃至站在樓梯上的居高臨下,讓堂内的客人紛紛安靜下來。

難免也想起……

這裏,可絕對不是鬧事的地方。

不同于那緻用齋,這邊,一半可是皇家的啊。

于是連連答應。

還不由猜測,這紅衣女子的身份……嗯,看模樣……戴了面紗,沒看到,不過,看年齡……怕又是那少年平章的身邊人呐。

少年平章的喜好,也是衆所周知了。

秩序重新恢複,大廳内井然起來,紅衣女子也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吩咐店鋪内的夥計,等諸位貴客消費完,一定要帶去後面,喝幾杯水酒。

這麽交代一番,确認沒有其他,一身紅衣的梅六娘才回到樓上。

再次熱情地招待了一番樓上的女子們,其中不乏幾位朝中勳貴的正妻,忙碌一番之後,梅六娘才轉到這邊櫃台後的一個隔間。

洛水正在這邊。

洛水也是很早就趕了過來,隻不過,到來之後,她就一直躲在這裏,别說一樓,連二樓的一些勳貴家婦人都沒有招待。

這也是自持身份緣故。

若是在家裏,作爲自家大人的妾室,招待客人是應該的。

但,關雎坊這邊,這就是在買東西了。

若是平民小戶,掌櫃娘子出面,也沒什麽,可……放在少年平章乃至接下來的朝廷郡王這邊,洛水再出面,就有些自降身份。

今天本就不該來。

不過,因爲整個關雎坊都是自己操持,自家大人那裏,也不限制她出面,洛水就沒忍住,實在想要過來看一看。

梅六娘進門時,洛水正在翻着不斷被送進來的發票,親自在表格中做着記錄,一旁還有丫鬟仆婦不斷來往遞送着。

察覺到一身紅衣的梅六娘進門,洛水才擡起頭:“處理好了?”

梅六娘點頭:“好了。”

說着還想起剛剛。

故意站在樓梯中段,還有那些個話語,并不是洛水教的,而是梅六娘自己想到。

或許……有些狐假虎威了,不過,梅六娘也清楚,洛娘之所以選中她,當然就有着看中她擅長處事的這一面。

洛水對梅六娘确實很放心,确認了一句,就沒有多問,低頭繼續記錄着,隻是,内心裏,看着一個個數字在賬簿表格中迅速累加,洛水也并不如表面上那麽平靜。

自家大人……

那什麽的,關于消費能力的排列,女人最高,男人最低……嗯,現在看起來,還真不假呢。

去年的緻用齋,開業第一天,雖然也有着不少人想要讨好自家大人的緣故,但,單日1萬6000多兩的進賬,卻也驚呆了所有人,雖然全年銷售額度并沒有如同開業第一天那麽累加,可,隻是一個店鋪的體量,總體依舊是讓人驚歎。

這一次,這關雎坊……

洛水最最開始,私下裏難免想着,開業首日……既然女人的消費能力遠遠超過男人,第一天,相比那緻用齋,翻一倍應該沒有問題吧?

可,實際是……

哪裏隻會翻一倍啊!

……

朱塬今天也進了城,還是上午的十點鍾,抵達皇城,先去給太子殿下講了一堂課,太子優先,這可一直都是沒有忘記的,然後,中午又被皇帝陛下留下一起用餐,老朱同樣也問起了關雎坊的事情。

隻是,才開業半天,結果還沒有出現,朱塬隻能答應,傍晚時,會盡快把數據送進宮。

下午一點多鍾離了皇城,沒有返回城北,而是來到了自家在秦淮河畔的宅子,今天就打算住這裏,午睡之前,還特意吩咐,讓洛水在傍晚的時候把結果給自己送來。

吩咐過事情,就歇了過去。

再次醒來,戶外又是已經暗下的天色。

身邊是一大一小。

上次……徐氏的三花并蒂,産生的靈感,次第開花。

嗯。

于是,這次就是麻袋姑娘和祝二娘。

兩個力氣都很大的女人,在朱塬身邊,卻都柔柔軟軟地如同兩隻小貓,很反差,很萌。

甚至差點又有些沒忍住。

還是忍住了。

王爵落地之前,還有,青娘和留白之前,實在是不想再出意外。

還是可以俯瞰秦淮河的二層小樓内。

穿好了衣裳,還沒下床,洛水已經捧着一本賬簿走了上來,放下賬簿,跟着上來服侍。

朱塬打量着姑娘的古怪表情,懶得好奇多問,直接示意:“拿來我看看。”

洛水于是又停住動作,轉身拿了賬簿,帶着幾分獻寶地雙手捧到自家大人手裏,還張了張嘴,卻到底也沒有說什麽。

朱塬翻開,并沒有急着看向最後的結果,而是饒有興緻地浏覽各種細分條目。

很快就看到了連續六款大額消費。

全部都是1888兩。

宋詞系列挎包。

朱塬知道,相比同樣1888兩的鋼筆,這次的挎包,其實是很劃算的,因爲無論是用料還是做工,都達到了這年代的極緻。

這也是朱塬很早就給洛水說起的策略。

幾百年後的奢侈品……那做工……如果一用就壞了,才是真的,如果太耐用,大概率就是假的。

原因……

因爲人家賣的已經是品牌了,而不是産品本身,因此,質量之類……真的已經沒有那麽重要。

你想要一個面子,不管多貴,你都得買。

至于一用就壞……

當然不是自家的東西質量差啊,而是……難不成你還想用兩次?

這麽掉價的嗎?

嗯……

用某個術語來說,這也是PUA。

不過,當下……可不行。

即使有皇後娘娘親自題寫的匾額,即使皇家在其中占了一半的股份,即使整個店鋪還是朱塬這個世外高人的少年平章策劃,但……在品牌還沒有立起來的時候,如果就随随便便拿一些殘次品糊弄人,那麽,别人或許開始捧場一下,再然後,也就别想了。

誰也不是傻子啊。

大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因此,關雎坊當下的各種産品,相對來說,溢價可都遠遠沒有緻用齋那邊高。

雖然隻是一年,緻用齋的品牌算是已經初步打造起來。當然,朱塬也并沒有因此就急着殺雞取卵,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質量還是要精益求精的。

這麽想着,翻過一頁又一頁,很快,還是來到了最後。

即使剛剛也下意識心算,因此有所預料,朱塬還是被最後的結果驚訝到。

緻用齋開張首日,進賬……折合白銀6.1萬兩。

這……

隻是一天,就是6萬多兩的白銀啊。

相當于五分之一的緻用齋年收入了。

至于爲什麽這麽多,因爲……那1888兩的挎包,還不是最貴的,最貴的,是今天三款同樣屬于限量版的頭飾,單個定價6888兩。

再加上其他諸多種種,累計之下,隻是一天,一個店鋪,就賣出了6.1萬兩。

即使明白這依舊不可持續,但,可以想見,關雎坊的全年營收,肯定會遠遠超過緻用齋。

百萬級别,肯定沒問題。

嗯。

本來就是這樣。

一個隻是鋼筆,一個……卻是諸多的女士用品,還都是奢侈品,根本就沒有可比性啊。

這麽考慮着,朱塬合上賬本,很快吩咐,讓人送去皇宮。

老朱也還在等待。

畢竟……自家可是占了一半的股份。

同樣看了賬本,然後……宮裏的夫妻兩個,直到深夜,都沒有睡着。

這……

搶錢呐!

不。

這比搶錢還快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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