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向敲定,針對甘肅的安排便開始緊鑼密鼓的進行起來。
先是各家歸附的地方勢力首領,按照湯和給出的名單,統一安排入京朝見,計劃授予官職,以及朱塬提及的某些計劃。同時,爲了避免地方勢力心生顧慮,各部還是駐紮原地,暫時不做太大調整。
當然,肯定要卸除武裝。
再就是,重新進行行政劃分。
甘肅七路二州,北方兩路接連沙漠,暫時未附,也就不做考慮。
其餘基本确定的五路二州,永昌路南部的西甯州和西北的山丹州,全都劃到永昌路下轄,并改五路爲五府。在朱塬的建議下,一些府制名稱也有所修改,恢複漢制。
因此全新的五府,分别爲甯夏府、武威府、酒泉府、張掖府和敦煌府。計劃暫時隻派五位正四品知府進行管理,下轄州縣短期内不作考慮。
軍事方面。
除了再從四川和甘肅調遣六萬屯卒之外,按照五府建制,配合新設五衛,分别爲甯夏衛、武威衛、酒泉衛、張掖衛和敦煌衛。
計劃每一衛管轄戰兵5000人。
另外調入的六萬屯卒,則是将由新設的從三品甘肅屯田分司管轄,同樣按照五衛編制分布,平均一府12000人,由五大衛鎮負責監管。
再說屯種與放牧等事。
馬上就是開春,一年之計,即使西北的春天會晚一些才到,這邊也必須盡快安排,除了屯卒,還要撥付種子、農具等各種物資過去,協助地方盡快擴大生産。
另外還有一些具體的人事任命。
比如湯和。
既然決定讓湯和暫時鎮守甘肅,在保留老湯從一品左禦史大夫的基礎上,再次加封從一品甘肅行省平章。相比華高、李文忠等人隻相當于虛銜的行省平章,湯和這次卻是有了實權。
這也算老朱對湯和的某種安撫。
畢竟這年代,讓人鎮守甘肅這種荒涼之地,和發配差不多。雖然吧,按照朱塬對大明未來的規劃,這可一點都不算事發配,甚至是一個很能有所作爲的位置,但,外人可不一定這麽想。
即使知道湯和某個‘騎坐屋脊’的典故,若是不做一些表面功夫,也難免會讓人覺得老朱對這位功勳宿将太苛刻了一些。
除了這些大安排,還有各種小騰挪。
比如派遣測繪團隊,比如探索河西商道,比如挑選人手赴甘肅開辦學校,如此之類。
皇城。
轉眼已是正月廿一,持續十天的元宵燈會正式結束,朝野之間都開始爲新的一年而奔波。
今天也是另一個特别的日子。
關于洛水。
不過,相比之前的寫意和留白,朱塬今天卻沒能早早回家。
上午十點鍾就來到宮内,中午被老朱留了飯,到了下午,繼續在這邊商議事情。
下午一點鍾開始一個會議。
關于保障甘肅春耕和放牧相關,以及具體的一些人事安排。
會議持續一個時辰。
結束之後,其他人散去,老朱帶着自家寶貝二十三世孫來到東閣,祖孫兩個坐下,老朱就笑着說起之前的一個安排:“讓那鳳翔的莊木端去武威當知府,你可是收了他一個女兒的,這份安排,可有不情願?”
朱塬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道:“這幾天……祖上,我最大的感覺是,大家還是沒有把心态調整過來,包括祖上您,也是一樣。”
老朱疑惑:“嗯?”
朱塬道:“我之前已經有過闡述,甘肅并不是大家想像的荒涼苦寒之地,唔……當然了,氣候是有些這樣,但,在我看來,隻要經營好了,河西……不說一個,至少也能算是半個天府之國。更何況,若是将視野放得更長遠一些,考慮到将來經略西域,甚至更遠的中亞和歐洲,那麽,河西的戰略地位就更重要了。因此,派遣某人去甘肅爲官,在我看來,絕對沒有任何明升暗貶的意思,更别說發配,反而是委以重任。若不是塬兒身體條件不允許,祖上也不會舍得,我自己甚至都想去甘肅當一個行省平章。”
“你這身闆呵,那甘肅,還真真就不要想了,”老朱笑着點頭,又微微搖頭道:“聽你說了恁多,俺其實也知這些,奈何百官看不透啊,讓他們推薦赴任甘肅的人選,倒是一個個鬼精的,把一些自己看不順眼的人推上來。”
朱塬聽老朱這麽說,也隻能無奈。
老朱倒是又看過來:“伱既是如此看好甘肅,怎就不見你推薦一兩個人給俺?”
朱塬實話實說:“祖上,避嫌呀。”
老朱頓時不悅:“你啊,就是平日裏亂想的太多,避個什麽的嫌,俺這個當祖宗的知道你,就夠了,該做什麽事情,你就放心了大膽地去做?”
朱塬點頭。
還很真誠地露出感動表情。
老朱卻還是不滿:“那就說說……”
朱塬想了下,倒是記起一個,說道:“祖上,在明州時……定海那個縣令,薛戍,我覺得不錯。”
老朱沒有回憶思索,直接道:“薛戍呵,俺記得此人,你早前那些個書信裏提過,清廉又不迂腐,比那劉琏還好着些。”
“是啊。”
“明州有營海司,事關重大,俺早前還想,若此人真可用,磨練幾年,就讓他替了陶潛,擔任明州知府。你這……若是送去甘肅,怕是大材小用了,”老朱明顯不舍,轉而若有所指地問道:“那陶潛……”
朱塬直接搖頭:“祖上,陶潛……年齡不說,主要是,此人性格過于守成,到那邊怕是難以做出開拓。”
老朱斟酌猶豫片刻,又笑看過來:“薛戍,你就真舍得?”
“祖上,這和我可沒關系啊,”朱塬也笑:“您是皇帝,他們是臣子,該如何用人是您的事情。不過,若是讓我來建議,我甚至可以把薛戍放在最西的敦煌府磨砺幾年,那邊已經出了河西地界,但把守玉門,卻也是要地,需要好好經營一下。”
敦煌府,就是之前的沙州路,甘肅最西的一路,有‘春風不度玉門關’,有‘西出陽關無故人’,可見偏僻。
不過,卻又是絲綢之路的重要節點。
“你這可真是……”老朱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麽形容,打量自家寶貝二十三世孫片刻,再想想,忽然有些了悟似的:“這……薛戍,一個‘戍’字,難不成,也是天命?”
說着還找了紙張,用鋼筆寫下了薛戍的名字。
朱塬卻沒拐過這個彎。
薛戍……
戍?
祖上你太能聯想了吧?
不過,回到這時代,倒也越來越迷信的朱塬跟着想了想,或許,薛戍去甘肅,還是去敦煌,或許真有點宿命之類的因素在其中呢?
老朱又擡頭,與自家寶貝二十三世孫對視了下,很快道:“那就讓他去敦煌吧,雖說邊塞荒涼苦寒,但他一個從七品下縣知縣,直接升到正四品敦煌知府,也不算虧了他。”
老朱在前年還是吳王的時候頒布了上中下三等縣制,當時定海被評爲下縣,薛戍這個定海知縣也隻能算從七品。
雖然隻是短短一年時間過去,但,現在的定海,别說升個上縣,提拔爲州都足夠了,問題是,縣級評定是三年一次,薛戍那邊,若不是被老朱特别關注,也隻能老老實實再等兩年。
現在,不僅不用再等,還直接連升多級,提拔爲正四品知州,這算很多人一輩子都遇不到的際遇。
嗯……
如果不是敦煌的話。
朱塬也能想像當下西北之地的荒涼寒苦,但,同時,在他看來,那也真的是一個能做事情的地方。
還是大事。
于是跟着點頭,朱塬道:“祖上,若是這樣,先召他來京師,我仔細交代交代。大明有總體的三年計劃,他去了敦煌,也要有一些計劃。”
老朱答應一聲,随即反應過來,笑道:“你這可就偏心了,這五位知府,爲何就隻交代這一個?其他……也都喊來,讓你說教說教。”
避嫌啊!
朱塬内心裏念叨一句,不過,既然自家祖上這麽說,他也就沒意見,想想又補充:“莊木端就不要跑了,他那邊直接去武威就行,其他幾個,可以喊來,我交代交代。”
“你這倒是……周全。”
老朱本來想要調侃,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隻是給自家寶貝二十三世孫送了一個美姬而已,哪裏就算的嶽丈什麽的,朱家的親戚可不能随便的就能攀附。
這麽想着,老朱翻開剛剛自己的會議筆記,把之前的一個名字劃掉,換了薛戍,一邊又問:“可還有其他?”
“沒了,”朱塬道:“祖上,我熟悉的也就一個明州。”
金陵這邊……
嗯。
不熟!
老朱換了名字,看了看眼前筆記,甘肅五府,薛戍和莊木端,轉眼這就是兩個了,對面孩子顯然還是想着避嫌,他也就不再勉強,轉而談起了其他。
直到朱塬之前進獻被老朱放在這邊的刻表指針過了下午的四點鍾,眼看就是傍晚,老朱才放自家寶貝二十三世孫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