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朱塬說服的華大人創造了一個醫學奇迹,隻是洗了把臉,奄奄一息的狀态就恢複了大半,朱塬難免‘驚歎’,自己這還研究什麽新式醫學?
強行挽留朱塬吃過午飯,華高進宮面見老朱,朱塬則返回後湖。
剛剛乘船到家門口,左七就迎上來通報,有客上門。
不是上午抵達金陵的寫意兩個妮子的家眷,而是另外一行。
朱塬來到正院大堂,這邊正坐着聊天的四人立刻起身,朱塬隻認識其中一個,翰林直學士詹同,上次來傳旨的那位。
詹同還是來傳旨的。
朱塬又又又升官了!
從三品的太醫院副使晉升爲正三品的太醫院右使,不僅如此,還有一個,正四品的太子府少詹事晉升爲正三品的太子府詹事。
前一個朱塬知道,爲了齊整。
祖宗到底還是寵自己啊!
隻是,後一個,怎麽回事?
接旨後,和詹同聊了幾句,朱塬才明白。
說起這個,不僅是朱塬之前不知道,老朱自己也都忘記了,因爲上月初十那天剛剛宣布關于朱塬的太子屬官任命,某人就已經因爲前一天受到刺激而卧床不起,差點沒過去。
随後又發生一連串事情,讓大家都沒心思再關注此事,畢竟這隻是個沒有任何職權的虛銜。
朱塬上午離開後,老朱要重定朱塬的太醫院職位,身邊人才提醒他,要不要把太子府少詹事的告身也一起送來。
當然要送。
順便,老朱又幫自己的寶貝二十三四孫補了個齊整,從正四品的少詹事提升到正三品的詹事。
這下好了,比蘇秦還多一個。
而且吧,朱塬覺得自己也要開創一個獨一份了。
别人都是因爲任職地名而得别号,像劉備的劉豫州啊,柳宗元的柳柳州啊,而朱塬卻獨獨因官品得别名。
大家好,我又有新名字了。
我叫朱三品。
朱塬覺得自己可以嘗試集齊一百零八個名字,憑此證道飛升,轉向修仙。
到時候最好能有個系統。
哪怕給個老爺爺也行啊!
大堂内。
說過升官的事情,詹同又介紹另外幾人,這是老朱爲朱塬挑選的營海司屬官,之前讨論的時候,朱塬要求至少三個,一個懂海事,一個懂天文數算,一個負責工造。
三人恰好對上。
方禮,身材壯碩,肌膚黝黑,讓朱塬想到了黑旋風。這位還有個身份,去年剛剛被迫歸順的浙東大豪方國珍的長子。方家曾經與張士誠合作往大都運糧,哪怕方禮本人不懂海事,這身份也足夠召集一些方家舊部,非常契合朱塬的需要。
劉琏,同樣有個另外身份,緻仕沒多久的劉基劉伯溫長子,天文數算,這是家學。
父子倆很像。
神機妙算劉伯溫在大部分人潛意識裏應該是個文質彬彬的儒雅書生,其實不是,劉基是很豪放的大髯外貌。
劉琏也是滿面虬髯。
姚封,這位倒是清瘦的文人模樣,沒什麽特别背景,之前職位是将作司正六品提舉,負責監造船隻。不過,朱塬與對方說話時聽出,姚封口音與另外兩個江浙出身明顯不同,更傾向于老朱那種淮西腔調。
三人都是三十歲左右的年齡,全部被老朱封爲正五品的營海司郎中。
再就是,介紹的時候,三人面對朱塬的态度也不盡相同。
方禮異常謙卑,直接跪下行了個大禮,讓朱塬頗爲意外。
這不會是假的方國珍兒子吧?
劉琏大概因爲其父緣故,明顯對朱塬沒什麽好感,隻是拱手半禮,顯得頗爲傲氣,這倒也是‘家學淵源’,一副你隻要一句話咱扭頭就走的架勢。
這官,不稀罕!
朱塬隻是感慨,這性子,難怪曾經曆史上能逼得淮西勳貴直接把他丢井裏。
最後的姚封則是規規矩矩的長揖,顯得不卑不亢。
三人當然也不是光杆司令。
老朱特批方禮可以召集十位懂航海的方家舊部。
之前除了方國珍家族,原本的方國珍舊部屬官大部分都被發配去了濠州。
劉琏和姚封則是各自從禮部、太史院和将作司挑選人手,劉琏手下大概有二十多人,姚封則會帶上千人的工匠團隊一起去往明州,其中主要是造船工匠。
另外還有一批老朱從國子學和近期被送來金陵的人才中爲朱塬挑選的直屬吏員。
朱塬當時的要求隻有一個,一定要會畫畫。
本來還想說最好自願的,畢竟涉及航海,危險很大。想想還是作罷。老朱不是個會給人選擇的君主,否則朱塬自己當下也不會驢子一樣。
這些人今天沒有過來。
奔波了一上午,已經疲憊,這邊介紹過後,沒有太多寒暄,朱塬就讓趙續去西院那邊取來了兩本書,一本很小很薄,32開的小冊子,一本很大很厚,全是8開大紙。
兩本書,一個叫《數學基礎》,這是朱塬抽空親自寫就,主要是爲了推廣阿拉伯數字。
另一本是《素描技法》。
不過,其中圖稿全是身邊女人們平日繪制,不隻是寫意四個,老朱前些日子賞賜婢女裏也有些能書會畫的,因此全是她們代勞。朱塬自己沒那時間,也沒女人們畫的好。哪怕是一些文字***說明,洛水領悟補充的都比朱塬的零散記憶要多。
這就是有秘書的好處啊。
把兩本書遞給就近的詹同,朱塬說道:“這是我最近編寫的兩本教材,一本講數學的,關鍵是其中的數字記法,稍後印制幾百本,發下去,所有營海司下屬官吏都要盡快學會。另一本是關于繪圖的,我最近浏覽了一些匠作書籍,其中附圖,簡直慘不忍睹……”
說到這裏,朱塬還有些思緒跑偏。
最近總算知道了幾百年後爲什麽我中華攝影師總能把大航母拍成小舢闆,這也是一脈相承,就像一些關于造船的書籍上,這邊講述着能載數百人的艨艟大艦,那邊附圖卻是條隻有兩三人的Q版小龍舟。
朱塬也明白這是當下印刷技術限制,但,你還不如不配圖啊。
倒是将作司送來的一些造船圖樣,還算不那麽離譜,卻也有太多可以改進的地方。
收回思緒,朱塬繼續道:“……以後的作圖必須規範化,哪怕不識字的工匠看了也能一目了然,我給出的是一種全新繪畫技巧,不适合大批量印刷,其中文字論述你們可以複制一下,至于圖稿,我也沒有裝訂,各自分幾頁拿了去學。我的要求是,出發去明州那天,所有營海司官吏都交給我一張伱們的繪圖作品,我先看看功底。”
朱塬這話說完,其他人沒什麽,坐在另一邊的方禮明顯有些不自在,看過去,笑着補充:“很易學的,一天就能學會,而且畫不好也沒關系,關鍵是要敢畫,今後也多練習。”
方禮連忙拱手答應。
朱塬說着倒是又想起,轉向趙續:“家裏還有多少炭筆,留一些自用,其他都讓大家帶走,分下去。”
這邊說着,詹同随手把那本很薄的《數學基礎》遞給了旁邊的劉琏,自己翻開了厚厚的《素描技法》,隻見一頁頁炭筆繪制的圖稿,有小小的一顆卵石,有插滿了筆具的筆筒,有桌椅整齊的房間,有花園裏的假山池塘,有坐在凳子上神态拘謹的丫鬟,還有湖上飄蕩的一葉扁舟……
最關鍵的是,這些繪畫,都超出了他以往的認知,不是詹同曾經見過的任何一種繪畫技法,就隻是一支炭筆,勾勒出了各種栩栩如生。
既然能被朱元璋選做近臣,詹同也是個實用主義者,一眼就能确認這種全新繪畫技法将來可以發揮的用途。
比如主上最近打算讓人赴浙東重新丈量田畝。
若丈量之餘,再有人把一些緊要位置的具體地形繪制出來,肯定能讓主上更加一目了然。
這麽想着,詹同已經打定主意返回皇宮複命時就如此進言。
肯定算個小功勞。
詹同旁邊,劉琏更是很快沉浸到了手中的‘天書’裏。
既然書名是《數學基礎》,确實非常基礎,阿拉伯數字的0到9,還有加減乘除等各種符号,乃至一些乘法口訣和初級的代數幾何原理。
朱塬想到哪寫到哪,但肯定不超過初中水準。
高中已經忘記,更别說那棵讓無數大學生都挂上去撓心撓肺的高高的‘樹’。
然而,隻是這些後來最簡單的數學基礎,還是讓劉琏深感震撼,越是真正的學問人,越能明白想要開辟一種全新學問有多難。眼前……哪怕這隻是朱塬從别出轉錄,也不能否認對方肯定有真才實學。
說完最後這些話,朱塬覺得困意更濃,主動起身送客。
詹同小心合上那本厚厚的《素描技法》,與方禮、姚封二人一起向朱塬辭别,倒是劉琏,依舊旁若無人地翻着那本《數學基礎》。
朱塬見狀也不介意,還覺得挺有趣的。
詹同無奈,拍了拍劉琏,沒反應,又伸手過去,剛剛抓住書本想要抽出,就感覺那本書突然被人握緊,然後是劉琏犀利的目光扭頭瞪過來,配上頗有氣勢的虬髯,把詹同都吓了一跳,下意識收回手。
劉琏被打斷,這才發現大家都已經起身,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卻依舊拿着那本書,起身先向詹同緻歉,稍稍遲疑,又轉向朱塬,恭敬地行了一禮。
朱塬也回了一禮,笑道:“我身子弱,就不送各位了。”
又是一番謙讓。
大家出了門,來到院中,詹同不理會眼巴巴看着他手裏《素描技法》的姚封,而是示意劉琏:“劉郎中,這書……本官要先帶回去給主上過目。”
劉琏依舊握着書本不願放手:“可否讓在下抄錄一遍,隻需幾盞茶功夫。”
詹同搖頭:“朱翰林剛說了,很快會印制數百冊分下去,劉郎中不必着急。”
劉琏依舊堅持:“在下路上抄。”
還真是一樣性子啊。
詹同想起也算共事許久的另一位同僚,作爲一個标準的儒家弟子,他對于劉基辭官是頗爲遺憾的,自己已經年近花甲,劉琏在他眼裏就是個晚輩,看他急切模樣,想想也就答應下來。
恰好朱塬又讓人送了幾捆炭筆過來,劉琏直接取了一支,還讨了一些紙張,出門上船後就開始抄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