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擊築而歌

頭顱被水銀灌溉。

活灌。

放入玉匣呈遞給秦王。

嬴政百忙之中,停筆擱置了一會,似乎才瞥眼注意,“丢出去,喂野狗。”

“是。”

趙高恭謹的跪走過來,然後雙手伸出頭顱低下,捧着匣子倒跪着出去。他緊攥着至門檻邊上的時候。

聽得君上那冷潤的聲音,“高漸離呢?”

高漸離.

這位也是嬴政的幼時友人。

姬丹彈古琴,高漸離擊築而歌,唯有自個兒君上不喜歡這些擾亂心性的靡靡之音。

趙高思索了會兒,道,“回君上,高漸離找着了,現在正在别殿沐浴更衣,等待君上傳召。”

“孤聽聞他築擊得有兩下子,明日傳上來吧。”

“諾。”

*

方才下了一場春雨,空氣裏彌漫着泥土混着花香,濕潤潤的雨鏈垂了下來,殘留水漬蜿蜒在秦磚之上。有十幾個小宮女在檐下比賽踢毽子。

單,拐,踱,環,岔,秃肚,聳膝。

動作如織布繡花,讓人眼花缭亂。

“我赢了我赢了。”

“走走走,這去找王後,找她讨個好彩頭了。”

“走走走。”

“上回賞給咱們好幾堆楚布,這會兒又是什麽呢?”

額頭香汗盈盈,臉上嬌憨可人,跑過來的宮女們好奇的從他身邊跑過,而後捂嘴咯咯笑,“你們快看他,穿得好生奇怪。”

“估計是哪個博士,咱們不用管。”

“博士長這樣麽?”

高漸離抱着築久久伫立,閉着眼吸着撲過來的脂粉香,迷醉感歎道:“後宮佳麗三千,一個塞一個,秦王真是好豔福啊。”

旁邊的内侍抿緊唇線,擺出一副嚴肅恭敬的模樣,也不做解釋,“閣下,請往這邊走。”

待往前走幾步,視線便變得狹窄。

高漸離擡頭一看玉龍金鳳,極盡奢華麗糜浪漫的宮殿,遮住了青天白雲,也窮盡了他祖宗奶奶的想象,“操他娘的,這小子果真飛黃騰達了啊,住這麽好的屋子,有這麽多的美女,也不知道能不能賞我一間。”

内侍沒回話。

高漸離又扭頭問内侍,“你們大王呢?這我人都親自來了,都不出屋子迎接一下?莫非秦人就這等禮數?”

内侍垂頭伸手指引:“閣下,這邊請。”

“真不出來接?”

“閣下,這邊請,”

高漸離徹底停下了腳步,閉上了眼睛,從身上掏出了竹片,擊打五根弦,嘴裏合着韻律哼道:“蹬蹬噔瞪,蹬蹬噔,不生氣,蹬蹬噔,不生氣,噔噔,生起氣來,彈不好,蹬蹬,噔蹬蹬噔。”

内侍:“.”

擊完後,竹片塞進胸口,他左手抱着沉重的築,右手甩着袖快速走了進去。隻不過剛踏入一個腳步,旁邊一抹倩影勾住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好似全身痙攣,酥了骨頭麻了筋。

高漸離奮力仰着身體探頭去看。

蒼碧的葉子在漾漾的雨水坑裏還在起起伏伏,穿着薄紅撒面的襦裙浮動在其中,那少女沒有回頭,就單單一背影。

整個天地都被颠倒過來。

四肢百骸都在變得軟爛,高漸離抓住衣服襟,閉上眼細細品味,掌心左右摩擦,“絕色,絕色,絕色中的絕色!六國宮妃與之相比,噔噔蹬,真是塵飯土羹。若是我能夠和此女子共度一良宵,就算現在去死也值得了。”

内侍嘴角抽搐不停。

高漸離走了進去,直到見到面前高大男人的背影,噗通跪地,把築放在一旁,連磕了好幾個響頭,“草民叩見秦王,秦王萬萬歲,大秦萬萬歲,草民祝頌秦王的秦國不朽,江山永固,比那生鐵還要固,比那鐵打的還要硬實。”

嬴政打斷他:“行了。”

高漸離擡頭,額頭上通紅一片,眨眼問道:“秦王,草民頌得難道不得你心麽?”

還沒等嬴政說話,他豁然站了起來。

垂着手弓着腰,奴才似的圍繞着寬肩窄腰不怒自威的男人,邊繞邊噴唾沫,“草民和秦王至少有快三十年沒見了,秦王都長得這麽高了,氣質不俗,鶴立雞群!秦王身上穿得啥?金絲做的王袍,穿的都是金子!頭上戴的啥?”

嬴政頭上隻戴了一根木簪。

胸口和黑袍袖口綴着簡單的金色紋飾。

秦王向來不喜歡繁雜的累贅,就這般也顯得格外威赫。

高漸離繞到他後背,從肩膀邊探出一個腦袋。

朝上翻着眼球,目光聚焦那木簪道:“門口有那麽多珠寶堆出來的珍禽異獸,秦王也不多摳幾個眼珠子戴在頭上。”

“.”

“這木,連草民都不識得,莫非是傳說中能不死不老的寶貝!不死樹?建木樹?扶桑樹?”

嬴政薄唇勾起,轉身幽幽的看向他,“不過是一普通枯木,孤的王妻親手取材雕刻得之。”

“秦王娶了妻了?哦.忘了忘了,以前三個人,如今太子丹死了,你做了大王,隻有草民還沒娶妻。”

高漸離手收進袖子裏恭敬站着,臉上的表情拉扯開來,左看右看,對着他眨眨眼道,“聽說秦王後是趙國孤女,可惜在趙國的時候,草民還沒見過呢。”

“不,你已經見過了。”

“見過了?”

嬴政拍了拍手。

他坐在蒲團上,單腿曲起踩在竹絲墊,眉眼帶着惬意,煥發出刀鋒般凜冽的華美,“你千裏迢迢去了燕國,又來了秦國,實屬不易,孤要賜你,一件東西。”

“什麽東西?”

聽到坐擁半邊天下的君王送自個東西,高漸離喜形于色。

“收完這件東西,孤還要另賜你一間屋子。”

“妙妙秒!妙音。”

高漸離胸腔振動,極度的欣喜讓他臉上紅暈滿滿,笑出淚花來,“哈哈哈哈哈哈,秦王真是懂草民也,草民方才還沒進來就說,以秦王胸襟,定能賞賜草民一間典雅堂皇的屋子,果然果然!果然也!”

雙手舞之蹈之,将築抱過來,放在五六步的地方。

高漸離略略調音,掏出竹片彈唱道,“日出而作,噔噔蹬,日入而息,噔噔蹬蹬,鑿井而飲蹬,耕田而食蹬蹬蹬蹬蹬.”

幾個太監擡了東西上來了。

握着竹片,高漸離湊着腦袋去看,一看眉頭大皺,“咋都是些幹馬糞?!”

鐵盆壘着一層幹糞便,底下是炭火。

小太監正在生火,拿扇子扇了扇吹了吹道,“馬糞在民間可是好東西呢,能堆肥,能入藥,打仗時溫養好,抹點馬糞在箭頭上,誰遭射誰死,饑荒時候,那更頂用了,曬幹後和着野菜能填肚呢。”

“誰要這些了?俺要金銀珠寶。”

高漸離被兩個孔武有力的太監按住胳膊,馬糞的煙熏上來眼睛刺疼不已,微眯着眼仰頭道,“秦王,俺不要馬糞,俺要金銀珠寶!”

秦王沒答。

他繼續張口道:“趙政,天下六國不知道,别以爲俺不知道你,隻有你從小當馬奴的才把馬糞當個寶,俺告訴你,你什麽窮困潦倒樣俺沒瞧見過,你隻要給點珠子寶貝,俺出去絕不撇腔拿調沾你的光通你的大名!”

“哪隻眼睛看見的?”

君王的聲音蒼涼且兇戾。

高漸離被熏的頭昏眼花,聲音狂躁:“兩隻眼睛,兩隻都看見了!”

後背的力道更大了。

湊近那煙霧,好似滾入了沸水,高漸離聽到滋滋滋的聲音,眼珠被沾了泥沙的在眼眶裏上下翻滾,燒出幾個大燎泡來。

偏生頭皮被用力扯開,閉不上眼:“啊啊啊啊啊啊,秦王,你個殺千刀的驢雜碎!我操你娘!操,沒娘的孽種!”

高漸離隐約看見了。

好似荒古的兇獸蘇醒。

嬴政那兩隻鹞鷹一樣的眼睛盯着他,“左眼,右眼?”

“狗雜種,我瞎了也要蹦了高兒罵,日你八輩兒祖宗!”

眼球被熏得幹澀火痛,陷入一片黑暗。高漸離疼得冷汗如水,滾着喉嚨,“有爹娘生,沒爹娘養的雜碎,要不是你被接回了秦國,你到現在還舔着你高爺爺的熱屁!啊——”

“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你這個慫包!軟蛋!腰斬,夷族,淩遲,有種你來啊,試試看你高爺爺吭不吭一聲,啊啊啊!格老子的!”

“啊——”

聲音嘎然而止。

小太監加大濃煙,高漸離感覺眼球被硬生生多分化了兩顆,插上羽毛飄到空中。

他看見了,這下徹底看見了。

嬴政兩眼綠瑩瑩猶如閃動着鬼火,那鬼火燒起來,焮天爍地的恐怖。他冷冷的郁笑,薄唇勾起來,宛如毒蛇,毒蠍,惡虎,猛狼。

連身上的那層皮随時都要被他燒成灰燼,現出原形。

六國都在唾罵秦王是個畜生。

他娘的真是個孽畜。

“畜牲!狗彘不食!呸!”

腹部翻滾,喉嚨痰絲湧動,高漸離眼瞳發散,朝秦王吐了口口水,沒想到太監眼疾手快的将他按了下去,濃煙炙熱的熏烤着雙眼,慘叫不停。

這下子他是真瞎了。

“孤曾聽聞,太平盛世的音樂安甯祥和,是因爲政治平穩,動蕩亂世的音樂怨恨憤怒,是因爲政治險惡乖張,亡國之音悲傷哀怨,代表着國家即将覆滅。”

孽畜平平道,“高漸離,方才不算,你再爲孤擊築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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