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次日。
秦國出十萬将士平叛成蛟,由王翦領兵。
秦軍身着黑色甲胄,拿着盾牌和握着長袍的士兵排列成方陣。
在城牆上俯瞰,隻覺得道道冰冷的鐵牆在森森發光。
這是一種讓人凜然振作的新銳之氣,是讓六國難以望其項背的虎狼之師。
白桃在城牆上給嬴政系着頭盔上的結。
嬴政身上穿的都是精鐵特殊打造的甲胄,堅挺又有氣度。
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配上他那張俊美的臉, 稱的上宛如是天神降世。
白桃覺得有點晃眼睛,“好了,系好了。”
也不知道爲什麽非要讓她系。
她要墊腳,他還要弓腰,都怪累的。
嬴政叮囑道:“桃桃,此去不會耽擱多久, 要照顧好自己。”
“好啦,知道了, 我真的不小了。”
白桃說道, “你也要照顧自己,畢竟這是你一次領兵打仗,你别第一個沖,你讓小兵先沖,然後讓那些當大兵的再沖,最後要讓将軍都往你前邊站點,實在人多勢衆打不過你也好跑。”
分明是這般正肅的場合,嬴政臉上那點冷凝差點沒崩住。
他默然有頃,才道,“寡人省得。”
白桃說道:“那就好,好啦,政哥哥你去吧,一定要平安回來。”
“好。”
嬴政握着腰間别的鹿蘆劍,轉身走去,氣勢剛健似驕陽。
白桃心下感慨。
凡人的成長速度好快啊,眨眼少年人皇已經有了人皇的樣子, 她個狐狸精卻還沒變成九條尾巴的大天狐。
還沒等感慨完, 隻見嬴政豁然回首,三步并兩步的扣住她的腰肢往懷裏一抱。
白桃以爲自己的臉磕到他的甲胄上,一口狐狸牙怕是要斷送了。
沒想到他卻是化作百般柔情的力道抱住她,“桃桃,等着寡人回來。”
說說,他将手心裏一直握着的蒼鷹玉佩遞在她手裏,在她光潔的額頭上烙印下一吻。
蒼鷹玉佩是他的生身玉佩,上面刻着他的生辰八字。
許是烈日驕陽有些燙,連着他的懷抱都增添了幾許熾熱的溫度。
白桃覺得臉頰有點熱乎乎,手中的玉佩還留存着他的體溫,直到他遠去看不到背影,才略微恢複了正常。
怎麽好像有哪裏奇了八怪的。
她心想,難道狐狸精也會站在城牆上曬太陽曬上火嗎?
旁邊上了城牆的蕊兒見到她手裏拿着的東西,大吃一驚。
“這是君上的貼身玉佩?可以号令王城護衛軍的那塊嗎?”
白桃思緒被打斷,将玉佩别在腰上,“他是經常不離身,但是号令護衛軍這事我不知道。”
蕊兒臉上綻開了笑,“小主兒,奴婢就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以前覺得小主兒您可能是夫人, 現在奴婢覺得您當王後沒跑了。”
當王後?
白桃對當王後可沒興趣, 規規矩矩的,還不如給隻燒雞給她吃。
她說道,“我才不要當什麽王後。”
蕊兒:“可是.王後是最大的了啊,有好多女人削尖了腦袋都想當王後呢。”
白桃搖頭,“不說這個了,你去備馬,我要單獨出宮。”
蕊兒是知道她的玩性大,前段時間憋得慌,現在是應該要出宮了。
也沒多想,連忙答應下來:“諾。”
白桃歡歡喜喜的下了城牆,不料卻碰到了滿臉缟素韓夫人。
韓夫人朝她走過來,凄凄慘慘戚戚道,“不會的,成蛟他沒有上過戰場,一向都是安守本分,他隻是前幾年收了韓地,他沒有不軌之心,也沒有謀逆的膽子!”
“他又怎麽會行讨伐之事呢?一定是有惡人從中作梗,一定是的!”
這是前朝的事,白桃不想惹一身腥,準備從她身邊繞。
沒想到韓夫人如附骨之蛆的跟着她連哭帶訴。
“你能不能朝秦王求情,放過他,放過我的蛟兒,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她眼底的淚流了下來,像是窮途末路的母親,讓人不禁動容。
接着她折下所有的高傲,折下所有王室公主的尊嚴,在玉階上插燭般跪地。
“你和秦王青梅竹馬,你的話他一向聽得進去,我隻求蛟兒能夠全須全尾的回到我的身邊,自此以後我哪怕幽閉在宮内,我放掉所有的韓室外戚,再也不幹權。”
白桃張了張櫻唇。
其實成蛟全須全尾回來已經不可能了。
按照王權的極度排他來講,不僅是人類的領地,就算是妖精領地也不許其他的觊觎者虎視耽耽。
隻要窺伺,必殺無赦。
人和妖精也沒有什麽不同,最多也隻是人比較看不清也看不開而已。
她思索了會兒,覺得說得緩沖一點,“韓夫人,你先别哭.”
韓夫人一喜,眼裏迸發出希望,“白小主,難道你有辦法了,先前是我不對,豬油蒙了心,隻要您肯想辦法,我和蛟兒日後給您當牛做馬,我們一輩子都報答你!”
當牛做馬倒是不用,主要是沒那個機會。
白桃抿唇開口,“其實我想說,成蛟能夠活着的幾率,已經不大了”
這話如同落下一顆炸雷,韓夫人兩腿一軟,整個人委頓在地。
她接受不住的雙眼翻白昏厥過去。
白桃:“?”
白桃呆了一呆,覺得她承受能力未免也太差了。
不過就是沒有孩子。
各人有各人的命數,孩子也不可能作爲她一輩子啊。
但是這話自己還是别說的好,免得說多了又是罪過。
站在原地認真的想了想,白桃出示秦王玉佩,讓宮女太監把她扛回去:“好生伺候着,要是有什麽閃失,唯你們是問。”
太監宮女們見玉佩如見秦王:“諾!”
政哥哥現在奔赴前線去平定叛亂。
若是後宮的韓夫人出了岔子,難免會讓世人覺得一個君王,誅殺親弟,又對其母趕盡殺絕。
到時候落得一個殘暴的罪名就不太好了。
做好一切之後,白桃很快出了宮。
宮外白雲皚皚,天幕碧藍如洗。
鹹陽城内大街小巷阡陌縱橫,綠坊茶室酒肆遍地開花,人稠物穰,車馬水龍。
布衣名士穿梭不停,舌尖搖擺的都是些天下奇事,宮廷秘聞。
更有牽着駱駝的胡商在兜售着運來的珍品,簡單的一些馬奶酒,茶壺,毛毯,簪子擺了上去,再各自點數着貨箱,呼朋引伴,異國口音此起彼伏。
秦國重軍功重農業,更是抑商,
現在鹹陽城卻門戶大開,和齊國做交易,和波斯商人做交易,更和胡人做交易。
倡優,賽馬,博彩等等異國風情遍地開花。
鹹陽城現在能發展的如此繁華熱鬧,大半都是曾經的商賈呂不韋的功勞。
加上老秦人的勤勞樸實更加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大部分老秦人自然就對他感恩戴德。
稠廣人坐的大街上,白桃正在邊逛邊看鋪子。
她的半張桃花面被面巾裹住,隻露出一雙秋水剪眸,然後徑直入了一家酒肆。
[滿華堂]
精美的長案上,銅鼎玉盤酒香四溢。
這是間僻靜又華麗的雅閣内,一襲紫衣的鄭國正在裏面坐着。
見到她進來了,他招呼道:“姑奶奶,見你真不容易,你最近幾天都沒有出宮啊,我又不好進宮去找你,來,過來快坐。”
白桃坐在正中,掀了面巾。
鄭國不知道從那裏拿出捧樹枝,邊嚼邊道,“長得好看就是麻煩,出個宮玩還要戴個面巾,不像我。”
“我長得好看有什麽用?還不是被說娘炮,凡人娘們都不喜歡我這款,我出門一點也不擔憂.吧唧吧唧”
白桃給了他個白眼,不打算和他閑聊,“我要出趟遠門。”
“出遠門?”鄭國齧齒頓了下,“你要去哪裏?”
“去趙國。”
“這麽遠?!”他驚道,“趙國不是在和秦國幹架麽,你爲什麽要去那麽遠的地方,你個小狐狸家家的,去那裏多危險。”
“我去那裏是要找我阿兄,還有,什麽小狐狸!”
白桃已經不能忍受别人還把她當幼崽看了,“去趙國就危險了,那你覺得我這隻狐狸對你危不危險?”
鄭國氣勢低了一截,弱弱道:“好像.好像也是,不過我怎麽沒聽過你有個阿兄,你阿兄也是個狐狸精嗎?”
“那不廢話嘛,我阿兄當然是狐狸精了,他是全天下最俊的狐狸精。”
白桃想起從來沒有和阿兄分開過這麽久,就心裏堵堵的。
她眸光轉而黯淡下來,“阿兄和我,經過上次一别,已經過了好多年過去了,他也沒來找我,我是定要找他的。”
鄭國還沒見過她這般模樣。
蔫蔫的。
以往都是隻古靈精怪的狐狸崽,現在頗爲萎靡不振。
鄭國沒有問緣由,隻勸慰道,“有别的事情纏身說不定呢,任誰有你這般的妹妹誰能忍心割舍,他肯定也在思念你,你修爲這麽高,定能夠找到你阿兄。”
白桃擡起霧霧濛濛的眸子,“真的嗎?你莫不是恭維我。”
鄭國:“.”
鄭國湊上來:“凡人世界那套,實在太俗了,我才不屑,何況你我都是妖精,沒有必要恭維了,你說是吧,姑奶奶。”
白桃看着他那張白皙如玉,帶着緊張兮兮的面皮,說道,“你别怕我,你若是說假話我也不會把你怎麽樣,現在我隻想請你幫我個忙。”
“什麽忙?”
“幫我準備一把短劍,一匹汗血寶馬,幾袋子幹糧。”
“哦不過這些爲什麽不讓宮人去辦啊?”鄭國略感奇怪,“宮裏的東西才是最好的東西,包括那上等的汗血寶馬。”
白桃鼓着臉道:“因爲秦王不準我出遠門你知不知道。”
“嗯?還有這事。”
“他老是管我,宮裏的人都是幫他通風報信的人,沒準我一出去他就收到信了。且我也沒個自己人,我頂多隻有你個自己妖,何況這次我去的是趙國HD,他去的是趙國屯留。”
“我比他遠,我要比他之前回來認個錯,還能和好,要是比他回來的晚,我以後出去就别回來了。”
鄭國頗爲同情:“這麽嚴重啊,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白桃兇巴巴:“你不許說他!”
鄭國:“.”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手裏的樹皮嚼下去,摸着肚皮打了個響嗝道,“姑奶奶,等一下,這事情馬上給你辦好。”
說着,他一溜煙的跑開了,仿佛被狐狸追着攆。
白桃發現桌上擺的都是她愛吃的燒雞,遂坐下來享受燒雞盛宴。
吃飽餍足後,過了約莫一個半時辰,太陽西斜,鄭國額頭冒汗的跑了上來。
他斂衽拭汗,色轉皎然:“好了,在馬市精挑細選給你買了最貴的寶馬,短劍也已經備好,幹糧三日的,金螺子給你裝了一袋,路上不撒錢夠花了,你現在從後門出去,騎着馬就走,秦王的人暫時跟不上你。”
“好。”白桃将寫的信遞給他,“記得幫我送進宮裏,再會。”
鄭國接過:“路上多加提防,你也要找到你阿兄。”
關于政哥。
政哥建立了中央集權制度,所以他一定是非常專制和獨裁的。
掌控欲和獨占欲也是極強的。
謝謝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