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等到葉芳菲的電話之前,陸洲都沒有再外出。
午後三點多,電話來了。
“不好意思,說好的約下午的,但我這邊活動現場出了點小意外,延時有點久,我現在就回去,可能要五點多才能到了。你晚上還有空嗎?”
手機那頭傳來葉芳菲有些歉意的語調,裹挾着輕微的喘氣聲,似乎在步履匆匆。
“有,我等你,不着急。”
他溫和的語氣,讓葉芳菲心尖如同沾了蜜糖。
這像不像男朋友的口吻啊?
她覺得自己像要趕赴一場戀愛約會,從未有過的感覺。
雖說她也不是第一次和男人約會了,之前在戀綜節目裏可約了太多次了,但感覺卻截然不同。
如今她悟透了自己的心之所向,情愫不再懵懂,心中對和陸洲的每一次私下約見,都充滿了雀躍的期待。
帶着暧昧,帶着不可言說的心之蜜糖,去奔赴的見面,讓她覺得路上時間的流逝都變得格外漫長。
誰又不是呢?
陸洲亦然。
一場不曾明說的約會,陸洲甚至都還不知道她約他的這次,兩人是要去做什麽,僅憑着沖動,兩人就這麽約上了。
像極了曾經和她剛剛彼此動心的階段,美好總是不期而至。
那種心境,每一次品嘗,都會覺得幸福,饒是活到了第三世的他,依舊覺得新鮮。
這就是愛情。
将近六點時分,晚霞在天邊絢爛。
陸洲在用軟件完善歌的編曲,葉芳菲的電話進來了。
“我到了!”她聲音裏難掩興奮。
陸洲放下手裏的工作,對着手機笑了,“到哪了?”
“你家小區門口。”
“進來啊。”
“嗯?”
“上來坐會,我剛寫了首歌,給你聽聽。”
電話那頭的葉芳菲微微頓住了。
他讓她進他家!
沒記錯的話,他說過自己是一個人住。
孤男寡女獨處一室!
“……”
葉芳菲越往下想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了。
可是他邀約的口吻,是如此的稀松随意,似乎她去他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察覺到葉芳菲的沉默,陸洲才反應過來,自己又忘了兩人之間該有的界限了,他便連忙說:“你要是不方便的話,那……”
“方便。”手機那頭的葉芳菲打斷了他的話,“隻是小區有門禁,車開不進去。”
“沒事,我跟管理處說一聲,你讓司機報我房門号,可以直接進來。”陸洲接話。
“好。”
短暫的通話結束。
陸洲挂了電話,環視了一圈自己家裏的環境,似乎有點亂……
他嘴角抽了抽,忘了這一茬……他立即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拾家裏。
畢竟人家第一次來他家,可不能給她留下一個不愛幹淨的印象啊。
折騰了一通,門鈴響了。
陸洲把一堆亂七八糟的雜物塞進了收納盒裏,推進卧室的角落,然後努力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對着鏡面整理了一下形象,這才快步出去打開了門。
葉芳菲站在門外,戴着墨鏡,“怎麽這麽久,幹嘛呢?”
陸洲扶着門把朝她露出一笑,也實誠,“客人登門,好歹得收拾收拾。”
葉芳菲聞言噗嗤笑了,邁步進來,摘了墨鏡,瞧見了他額間有少許細汗,打趣道:“所以我來之前,你家很亂?”
“不算亂,隻能說不夠整潔。”陸洲應聲,随手關上了門,進屋去給她倒水,說:“歡迎光臨寒舍。”
“什麽呀……”葉芳菲無語地笑,她接過他手裏的水杯,和他對視上的瞬間,内心難免有點緊張,面上卻要假裝淡定自若。
她捧起水杯喝了兩口,好奇地轉悠了一圈他家的格局,“你還專門裝修了一個工作間。”
“對,小型錄音棚。”陸洲笑道,邀請她進去。
葉芳菲跟着他進了創作室,目光被那架斷了一根琴弦的古筝吸引過去,她微微一頓,轉身看他,“所以,你的手是彈古筝受的傷?”
她還記着他的傷呢。
“是的。”
“不是有義甲嗎?怎麽會這麽不小心割到手?”
“當時沒戴……”
“沒戴?”她眉眼輕挑起,詫異道:“沒戴義甲,你把琴弦彈斷了???”
這是下了多大的勁???
陸洲笑了笑,朝電腦邊走去,企圖轉移話題:“我剛寫了首歌,你聽聽?”
葉芳菲朝他邁近兩步,她此時對歌沒有興趣,隻關心他的傷口,她垂眸盯着他的手,問:“你傷口有沒有好好處理?”
陸洲知道躲不過,便幹脆直面了,“處理過了,沒什麽事,小傷。”
“我看看傷口有多深。”她忽然說。
他說得雲淡風輕:“都包上了,有什麽好看的,真沒事。”
葉芳菲又不是醫生,看了确實也沒什麽用,她隻是下意識擔心,畢竟空着指腹把琴弦彈斷如果太用力,傷口可能會很深。
“你手很金貴的,傷口如果沒處理好留下後患的話,以後可能會影響彈琴,你要愛護它。”她叮囑道。
在不知不覺中,口吻像極了女友責怪的語氣。
陸洲點頭笑道:“我知道的,日後還得靠它吃飯,肯定會愛護。”
葉芳菲這才放心,擡眸間,才發現兩人距離很近,這個創作間做了特殊隔音處理,不說話的時候,室内格外的靜谧,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她眼睫輕顫,不易察覺的紅潤爬上臉頰。
兩人默默對視着,她仰着脖頸,他輕俯着身,黑色的瞳孔裏映着對方的模樣。
氣氛逐漸微妙。
陸洲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滑動了一下。
這一幕落在她的眼裏,她莫名覺得他的喉結異常性感,突然有種想親上去的沖動……
念頭冒出來,她不禁微怔。
天呐,她是什麽女流氓嗎?
她慌忙轉移視線,清了清嗓音,“呃……你……不是說要給我聽歌嗎?”
“對……”陸洲也回過神來,緩了片刻,才走向電腦邊,把寫好的旋律播放出來。
葉芳菲有些心不在焉地捧着水杯小抿了幾口。
音樂聲在室内響起,聽了一小段後,她的注意力才漸漸轉移到歌上。
“兜兜轉轉
朝花夕拾卻已遲
尋尋覓覓
醉生夢死又一世
還記得前生盟誓
欲言竟無詞
恨對面不相識
我願化作望斷天涯
那一方青石
篆刻心頭是你的名字
輪回彩蝶化繭自縛
織就春蠶絲
剪不斷共纏綿
生生世世”
……
這首歌的demo,錄的是男聲,陸洲的聲音。
葉芳菲沉浸在了歌聲音律裏,情緒也漸漸被帶進去了。
不知道爲什麽,他唱這歌的時候,聲音有種說不上的濃烈憂傷感,詞間滿是深情,聽得她心髒一抽一抽地疼。
他的歌聲,隐約給她一種他似乎真的是在闡述自己的故事一般。
歌曲放完,她靜默了許久。
陸洲始終站在電腦前,側着臉,他沒有看她,眼眶有些濕潤。
此情此景,配合着歌詞,太夢幻了。
“好深情的一首歌。”葉芳菲看向沉默的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緒,評價道:“挺好聽的,隻是,你怎麽突然寫一首如此傷感的歌?”
陸洲在她看不見的角度風幹眼角的濕潤,笑了笑,說:“靈感來了,就寫了。”
葉芳菲望着他的後腦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他此刻的背影帶着憂傷。
他忽而轉過身來,葉芳菲愣了愣,擡眸望進他眼裏,卻發現他眼裏挺平靜無波的。
“給你寫的歌,唱嗎?”陸洲笑着問她。
“給我寫的?”葉芳菲再次愣住,心口怦怦亂跳,說:“你怎麽總幫我寫歌?”
“你不是打算試水情歌嗎?正是缺歌的時候吧?這首,感覺适合你的聲音。”他說。
“你上次已經給我寫過一首了,我都還沒發布。”
“一首你就滿足了?”陸洲挑眉笑道。
“那當然沒有。”葉芳菲心情好了很多,“隻是你怎麽上次給我寫一首輕松快樂的,現在突然來一首這麽悲傷的,這風格也太不統一了?”
“說的好像你之前的歌風格統一?你不就是喜歡玩多樣化嗎?”陸洲打趣道。
“……”葉芳菲不禁笑了,“你好像挺了解我啊?”
“還行,勉強了解一點。”陸洲笑着接話,“要不要這首?不要的話……”
“你都說是專門爲我寫的,那我哪有不要的道理。”
“華軒音樂的作曲團隊專門給你寫了不少歌,你聽了不想唱的不還是照樣拒絕?”
“你寫的,不一樣。”她說。
這突如其來的直球,讓陸洲猝不及防。
兩人皆是一愣,又陷入了微妙的氣氛。
“晚上去哪?”陸洲打破沉默,緩解尴尬。
葉芳菲:“我閨蜜歐陽雪和她男朋友今晚慶祝八周年戀愛紀念日,開了個party,想問你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玩玩?歐陽雪你知道的吧?她出席過你當初的拜師宴,就是坐我旁邊的妹子。”
陸洲:“我知道她,隻是……她沒邀請我,貿然去不好吧?”
葉芳菲:“沒事啊,帶朋友去玩正常的,圖的是個熱鬧,沒那麽多正式的規矩,我跟她說一聲就行。你想去的話,我們就一起去,如果不想去,那我們再找點别的事做。”
“我們去找點别的事做,那你閨蜜那邊怎麽辦?”陸洲笑了。
“哦,他倆都像老夫老妻了,天天在我面前曬恩愛,我少吃一天狗糧也沒啥。”葉芳菲吐槽道。
這是要拒絕那邊的意思啊。
其實陸洲看得出來,她想帶他去參加這種活動,不過是想帶他逐漸進入她的圈子。
陸洲:“閨蜜這麽特殊的日子,你還是去吧。”
葉芳菲以爲他要取消和她的約會,面上閃過一絲難過,“我自己去嗎?”
“你不是說帶我去玩玩嗎?反悔了?”他笑。
她眼神瞬間亮了起來,“我還以爲你不想去這種場合呢。”
“去玩玩挺有意思的,小聚會,都是年輕人,也有音樂圈的朋友,可以交流一下。”她笑道,心情顯然很好。
陸洲:“好,幾點出發?”
葉芳菲拿出手機看了看,說:“現在?”
兩人出了門。
到Party現場的時候,裏頭已經到了十幾個人,現場裝飾得很有浪漫的氛圍感。
愛心氣球,浪漫飄逸的白紗,玫瑰花束,好幾層的戀愛蛋糕,疊高的高腳香槟杯斟滿了酒,投影視頻裏播放着情歌,以及今晚活動男女主的戀愛日常照片。
戀愛紀念日都整得這麽有儀式感?是會玩?還是别有含義?
陸洲和葉芳菲一起進來的時候,在場的人紛紛看了過去,露出看八卦的訝異神色。
都是和葉芳菲關系不錯的熟人朋友,一個個不忘開起她的玩笑來,試探他們之間的深層關系。
但葉芳菲都以“半個師弟”“好朋友”諸如此類的借口,應付過去了。
而她的閨蜜都知道她的實際内心打着什麽主意,懶得拆穿她,幫她瞞着。
葉芳菲帶着陸洲一個個認識人。
“蕭諾!”
葉芳菲領着陸洲來到了一個男人的面前。
叫蕭諾的男人聽見聲音,立馬換上燦爛的笑容,“菲菲,喲,帶男朋友來玩嗎?”
葉芳菲臉熱,給了他一個無語的眼神,“别亂講話,這是我朋友,陸洲,秦老的徒弟,音樂人。”
“聽小雪提起過,我知道你。”蕭諾笑着看向陸洲,禮貌地伸出手,“你好,我叫蕭諾,歡迎來我們的party玩。”
陸洲和他握了握手,說了祝福語:“祝你們長長久久。”
葉芳菲見他這副正經樣,不禁笑了笑。
蕭諾有其他新朋友過來,又去打招呼了,三人就沒多聊。
葉芳菲側頭對陸洲輕聲說:“蕭諾他爸是億創集團二把手。”
聽到億創集團四個字,陸洲多看了蕭諾一眼。
“他跟歐陽雪的愛情還挺感人的,兩人都很專一,談了八年,感情還一直很好,情比金堅,羨煞旁人。”
葉芳菲的話傳至陸洲耳邊,别有一番韻味。
陸洲抿了抿唇,看着不遠處在親昵談笑的歐陽雪和蕭諾兩人,不是個滋味。
今夜這個party說是紀念日慶祝,實則,藏着一場求婚驚喜。
到了切蛋糕環節,歐陽雪切出了一枚鑽戒,怔愣在原地。
然後蕭諾就單膝下跪了,向歐陽雪來了一場真誠的求婚。
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當然,除了陸洲),現場人都詫異了。
歐陽雪喜悅過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說了“我願意”,然後蕭諾把她緊緊擁進了懷裏。
這一幕是感人的,現在來看,确實羨煞旁人。
但落在陸洲的眼裏,他滋味難言。
其實,他想說,這對情侶後來還是分開了……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甚是唏噓。
葉芳菲替閨蜜感到高興,淚眼汪汪地笑,同時也很是羨慕,她想,她何時也能如此跟自己喜歡的人甜甜蜜蜜呢?
心血來潮,她拉着陸洲上場,爲主人公獻唱一首《今天你要嫁給我》。
歡樂的氛圍濃郁,現場嗨了起來。
這種場合的蛋糕不是吃的,是玩的。
趁着陸洲不注意,葉芳菲偷偷在陸洲的臉上抹了一把奶油。
陸洲身體一僵,“不是……你怎麽還惡搞我呢?今天的主人公不是蕭諾和歐陽雪嗎?”
旁邊的蕭諾看見陸洲那張沾了奶油的臉,哈哈大笑起來。
然後陸洲也薅了一把手裏的蛋糕,朝蕭諾的臉上抹去。
蕭諾:“……”
這次輪到葉芳菲哈哈大笑了,“活該!”
緊接着葉芳菲也遭殃了,遭到了歐陽雪的奶油攻擊。
現場莫名其妙開啓了一場奶油大戰,一片混亂,像小孩子一樣玩得不亦樂乎。
最後大家都狼藉收場。
蕭諾打電話去讓人送了一批新衣服過來。
葉芳菲換好了一件新裙子出來,看向上衣和褲子都沾了不少奶油的陸洲,又忍不住笑,說:“你不換衣服嗎?不會打算就這樣回去吧?”
旁邊的蕭諾歉意地說:“門店那邊送過來的衣服數量不對,女士的多送了一套,男士的送少了一套,陸洲先讓其他人換了,他的那套我已經讓門店送新的過來了,得再等等。”
葉芳菲了然地點了點頭,但她看陸洲身上确實髒,黏黏膩膩的,肯定不自在,便說:“你要不去稍微擦洗一下?”
陸洲确實不舒服,于是起身朝洗手間走。
走到一半,他又折了回來,把塞在口袋裏露出一半的手機拿了出來,口袋邊緣全是奶油,手機邊緣也難免沾了些許。
他抽了紙巾擦幹淨手機,然後遞給了葉芳菲,說:“幫我保管一會?我去洗手間擦一下褲子。”
葉芳菲看了眼他的褲子,确實慘烈到沒地方放手機了,便接了過來,“去吧。”
陸洲轉身進了洗手間。
葉芳菲在外面等他。
過了兩三分鍾,手裏陸洲的手機突然響了。
葉芳菲低頭瞥了一眼,屏幕顯示“張辰”。
她拿着手機走去男洗手間門口,站在外面朝裏頭說:“陸洲,你電話響了,張辰打來的。”
“我還沒搞定,你要不幫我接一下,跟他說我待會給他打回去。”
洗手間裏頭傳出陸洲的聲音。
反正都是相互認識的人,葉芳菲也沒多想,按了接通。
手機剛拿到耳邊,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就傳來了張辰催促的嗓音。
“你到底什麽時候來啊?我跟你說,今晚的車模,真的好絕!你快過來!要是有看上的,咱弄倆回去。”
“?!”
葉芳菲瞳孔地震,太陽穴突突地狂跳。
什麽玩意?!
葉芳菲氣得直接把電話掐斷了。
另一邊的張辰:“???”
他以爲信号不好斷的,又撥了一通電話過來。
葉芳菲捏着手機,盯着重新亮起的屏幕沒接,心中更氣了。
這張辰果然是花花腸子!他自己花就算了,還要帶上陸洲?
此時陸洲從洗手間出來了,見到葉芳菲神色不對勁,疑惑道:“怎麽了嗎?”
葉芳菲沉着臉擡頭,把手機丢回給他,“你自己跟他說吧!”
陸洲拿回手機看了眼屏幕,接通來電,“喂?”
張辰:“剛怎麽斷了?你幹嘛呢?來一起看車模啊。”
陸洲一聽,臉頓時黑了,“……”
這下,誤會大了。
“‘汽車模型’四個字是費嘴嗎?你偏要說簡稱?我晚點打給你。”
陸洲說完直接掐了通話,快步追上了離去的葉芳菲。
張辰:“???”
不是,确實費嘴啊!
感謝血族長打賞100起點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