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空沙啞着聲音道:“阿彌陀佛,施主殺心太重……”
林賓立即歉然道:“抱歉,沒有如你們所願乖乖伸着腦袋讓你們這群大爺砍确實是我的錯,我殺的根本就不是一群秃驢,而是整個天下白道,殺的是天理,是這世間循環不息的公理……我太過分了,你殺我就又有不同了,乃是金剛怒目,懲惡揚善對不?”
了空歎了口氣。
别說他三十年不曾說話,口澀舌笨了,就算是換了高德大僧來,面對對方這張嘴,也得敗下陣來。
場面話也懶的說了。
再度向着林賓飄來,之前一指點在林賓胸口,差點兒廢了自己的手指,如今知道敵人穿有護身刺甲。
他輕飄飄一掌向着林賓頭頂拍去。
真當隻有伱才能施展真氣不成?
林賓将長生真氣釋放……
古怪的異力頓時乘虛而入,牽引長生真氣胡亂環繞。
但林賓早有準備。
以對應的真氣進行中和,雖有不适,但卻勉強能夠應付。
而多餘的真氣則驅使他以輕功後撤,旋轉反手間,掌心裏已多出了一柄三尺青鋒。
長嘯道:“看我劍氣!”
一劍直刺中宮。
了空提前閃身躲避,卻驚愕發現哪有什麽劍氣?
反倒是在兩人即将交錯之時,劍刃陡然分散,兩道飛刃如利矢般疾射而出,直逼了空喉嚨、下陰兩處要害。
了空心頭大震。
再想後退已是晚了。
危急關頭,隻能身軀蜷縮,努力避開要害。
數聲利刃劃過血肉的聲音響起。
了空悶哼一聲,身上已經接連出現兩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尤其大腿上鮮血淋漓,怕是連動脈都給割傷了。
而飛刃回旋,重新回到三刃劍之内。
林賓恍然道:“原來你也不能發揮全力。”
真正全力的了空可是足可比拟陰後的宗師級高手……
林賓雖然自傲,但也不認爲現在的自己有挑戰他的實力。
可現在的了空,明顯強的極爲有限,最起碼,不至于躲不開他暗中的偷襲,說白了他看到了,但卻不能全力而爲,所以動作慢了些微。
了空光秃秃的額上冷汗潺潺。
他生平第一次面上浮現惱意,怒道:“你這根本就不是劍氣!”
林賓從容道:“我那兩把飛刃,一把叫劍氣,一把叫暗器,沒毛病!”
“阿彌陀佛,貧僧今日必開殺戒了。”
了空再度沖上。
“倒不如說你還要順帶再開嗔戒!”
對方被上了DEBUFF,林賓心頭底氣大定,飛刃再開,向着了空絞殺而去。
可這回了空眼蘊怒意,反手一掌……
明明肉掌凡體,卻好似金剛轟鳴,嘭的一聲巨響,兩柄飛刃已經被遙遙撞飛了出去。
他面色一陣煞白,同樣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心知不能再拖延,和氏璧在前,速戰速決方是王道。
以最快速度,已逼至林賓身前。
再度一掌落下。
這一掌,比起之前強了何止一倍……甚至不惜承受和氏璧反噬之危。
但他功力深厚,短暫還能壓制。
而拼着代價,這一掌勁夾帶無邊破空之聲,好似雷鳴轟震,所過之處,甚至連空氣都冒出劇烈摩擦的輕煙。
隻是一掌,卻好像一顆轟然落下的隕石,讓林賓竟難有躲避之機。
他妄動真氣過量,決不可能毫無影響。
林賓心頭震驚之餘,絲毫不慌。
一身真氣所能動用僅僅隻餘三成。
他也隻能以太極卸力之法,格擋之下,已被了空逼退十餘步。
腳下生生犁出了兩道過膝深溝。
林賓自腰帶裏擡槍,對着他扣動钣機。
了空面色劇變,他剛剛親眼看到自己的部下是怎樣被這把槍給殺死的,快的連他也來不及救援。
若是近距離被擊中的話,就算是他也……
他隻能再度放棄大好局勢閃身躲避。
可接下來,啪的一聲……
卡殼。
槍裏早已經沒有了子彈。
了空面上一陣扭曲。
他憤怒道:“貧僧要打死你。”
再無留手,取下脖上佛珠,用力一震,無數鋼珠好像無數子彈般,彈向了林賓。
林賓閃身躲在和氏璧之後,拿起寶玉,動作并不甚快,但卻護的己身周全無縫,以和氏璧爲盾,将所有的佛珠都給擋下。
佛珠蘊含無邊内力,卻在碰觸到和氏璧的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勁道。
變的軟綿而又無力。
和氏璧能擾亂真氣勁道的特性也算是被林賓利用的明明白白。
他擡槍,再度對準了了空。
“貧僧豈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上你的當?”
了空真氣比起剛剛又強了兩成,但反噬也極爲嚴重,真氣激蕩沖擊……傷敵三分,他自己反受七分反噬之力。
但三分力足可打死他。
果然,随着了空的視若無睹,對方也隻能無奈的收起了武器。
“果然,又是虛張聲勢,這人太不老實,但他騙不過貧僧。”
了空頓時心下大定,當下這一掌再無留手,傾力落下。
然後他看到對方再度擡手,手中卻好似戲法一樣。
持的卻不是剛剛的天人手槍,而是一柄樣式極爲古怪的武器,似槍非槍,但内裏紅色閃爍,給他一種……
面對深淵地獄的絕望之感。
了空心道不妙!
林賓摳動钣機。
卟~~~!
夾雜着破空聲,并不像剛剛的手槍那麽轟烈,聲勢反倒更小幾分,但肉眼可見的光球直接轟在了了空的身上,下一刻越過去,落在了他身後的小山之上。
天搖地動。
碎石殘木橫飛,煙霧彌漫間。
兩隻腳直接落在了地上。
也隻餘下兩隻腳而已。
就算全盛時期,了空也不可能抵的住等離子手槍這種高等級的殺傷性武器。
隻是躲閃不難,可惜在和氏璧和林賓的幾次三番的刺激之下,老實人了空心眼哪裏料想得到那麽多,直接就領了盒飯。
眼見強敵已死。
林賓同樣面色慘白,哇的吐出一口鮮血,第一時間先給沙鷹修羅換彈匣。
然後這才收起了和氏璧,兩層鎖死。
異力緩緩消散……
他這才松了口氣。
了空能憑借對和氏璧的了解,憑借自身深厚的修爲強行按壓下傷勢,但林賓可沒這本事。
僅僅隻動用三成功力已經傷了内腑,尤其剛剛硬接了空一掌,這會兒手臂酥麻酸癢,幾乎擡不起來。
“曆練那麽多位面,這還是第一次這麽狼狽。”
林賓苦笑的看着那立在地上的雙足,心道如果這一槍沒殺掉他,那我隻能提着和氏璧,用光學迷彩披風跑路了……
但當着他的面隐身,暴露了自己最大的底牌不說,也很難逃出他的靈覺鎖定。
果然不愧是宗師級高手。
就算有和氏璧……不對……了空是因爲對和氏璧極爲了解的緣故。
如果換了祝玉妍在這裏,情況應該能好上許多。
就算她功力再高,隻要我打開和氏璧,你也得乖乖跟我貼身肉搏,加上你徒弟婠婠也是一樣。
某種意義上,和氏璧留在身邊也不失爲一樁好事。
林賓盤膝坐好,閉上眼睛,慢慢的恢複體内的真氣,充滿生機的《長生訣》開始修複體内那因爲和氏璧胡亂沖刺而有些撕裂的筋脈。
至于剛剛逃走的那名僧人,他是真沒追擊的力氣了。
片刻之後。
林賓睜眼,說道:“出來吧,我已經發現你了。”
等了片刻,見沒人回應。
他這才重新閉上了眼睛。
約莫十分鍾之後,他又重新睜開了眼睛,說道:“再躲也沒有意義了,出來吧。”
細碎的腳步聲響起。
來人一襲淺色對襟長裙,外搭披肩,秀發輕绾垂落香肩,整個人都帶着一股溫婉可人的感覺。
隻是其面容上滿是悲憫愧疚。
用帶着些微鼻音的娃娃音輕歎道:“妃暄真沒想到事情竟會發展到現在這一步。”
卧槽真詐出來了。
林賓面色如常,歎道:“殺死了空讓我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師仙子剛剛真應該趁機出手的,現在我傷勢恢複如初,你再想奪璧,恐怕沒那麽容易了。”
師妃暄愧疚道:“妃暄早在知曉和氏璧被賓兄取走那一刻,就該立即出手的,若是如此,了空禅師和那些大師們也不會有今日之禍患。”
林賓唏噓道:“常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了空身爲出家人,卻牽涉紅塵事,也是命中注定合該有這一劫,上天借我之手懲誡他向佛之心不純,讓他提前回歸西方極樂世界,也算是遂了他的心願,仙子不必覺得惋惜。”
師妃暄:“………………”
林賓一邊拼命恢複體内傷勢,一邊說道:“不過我很納悶,李世民怎麽會告知你和氏璧在我手裏?”
他隻告訴了李世民他叫林賓。
師妃暄既然喊出了賓兄,必然是從李世民那裏得到的消息。
“看來賓兄對秦王殿下很自信。”
“當然。”
“是因爲賓兄天人的身份麽?”
“看來你剛剛遇到了那個和尚了,叫啥來着?”
“不懼大師。”
“他怕我可怕的厲害呢,不然恐怕已經跟你一起來了。”
“正因我等難逃怖憂,所以才更需時時修行。”
林賓歎道:“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師妃暄感歎道:“賓兄果然深具佛緣。”
林賓說道:“随口感慨而已,後面還有一句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不過雙方辯駁頗多,各說各的有理,各說各的境界高。”
“賓兄果然每句話都能讓妃暄心神搖曳……之前也是妃暄之過,向了空大師求情說賓兄并非惡人,奪回和氏璧即可,切不可傷了賓兄的性命,了空大師卻認爲妃暄若在現場,很可能會做出不智之事,所以将妃暄逐的遠遠。”
師妃暄惋惜道:“不然若妃暄在此的話。”
林賓傲然道:“若你在此,也不過是這一地殘屍碎肉中的一份子而已。”
“縱成碎肉,妃暄也仍然要堅持自己心中的道,賓兄那句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讓妃暄向往。”
師妃暄頓了頓,說道:“還有一事,妃暄要向賓兄解釋清楚,秦王殿下并未出賣賓兄,是妃暄自己感知到了和氏璧殘留的氣息,而如非必要,秦王殿下不可能打開和氏璧,所以才推斷出和氏璧在賓兄的手中,妃暄僅僅隻是從秦王殿下那裏得到了賓兄的姓名,僅此而已。”
“原來如此,你倒是實誠,若換了其他人,說不得就得挑撥離間一番。”
“雖然賓兄嘲弄妃暄不過是一具傀儡,但妃暄是确實遵循着自己心中的向往而行,而非是他人蠱惑,趁人之危,妃暄不屑爲之。”
師妃暄緩緩拔出了色空劍,說道:“話已畢,賓兄,請指教吧。”
林賓皺眉道:“你這就要跟我動手?”
他體内真氣陡然加速,修複身體内的傷勢。
奈何長生真氣雖然生機無限,但畢竟不是萬能液體,流到哪裏治愈哪裏。
了空造成的傷勢很快恢複如初。
但和氏璧造成的傷勢卻恢複甚緩,尤其是師妃暄也是與了空一樣,長期接觸過和氏璧,恐怕也知道該如何短暫的應對。
這就……
此時此刻,林賓情願面對陰後祝玉妍,也不想面對這個師妃暄的。
起碼他能把陰後拉到跟他同一水平然後貼身肉搏,但師妃暄……目前可說是他掌握和氏璧之後最棘手的敵人,沒有之一。
林賓皺眉道:“妃暄,剛剛說了那麽多,我實在不想殺你了。”
師妃暄色空劍出鞘。
堅決道:“因我之故,已有這麽多位大師死去,妃暄又豈懼一死?若賓兄對妃暄當真有幾分憐惜,待妃暄死後,煩請你将妃暄屍骸收斂即可,還有這些大師的遺體,也請賓兄一并處置了。”
“但我……唉……好吧,實話實說,我不想殺你不僅是因爲你這個人,更是因爲我實在不想招惹一個可怕的對頭,妃暄,我最初就說過,我有敵意的是慈航靜齋,你何必急于出頭。”
師妃暄自嘲道:“連了空大師都死于你手,這天下還有誰能讓你畏懼?就算天下第一高手甯道奇,恐怕也未必是你的對手吧?妃暄可不覺得背後有什麽能讓你畏懼的人物……家師還沒那麽大的顔面。”
林賓驚奇道:“咦,妃暄你不知道嗎?”
師妃暄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用濃濃的娃娃音說道:“妃暄應該知道什麽?”
“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石之軒的實力未必強過甯道奇,但在我看來,他卻是比甯道奇可怕十倍的對手,我若殺你,豈非開罪了他?!”
短短片刻間。
林賓重新淡定了下來。
他唏噓道:“妃暄,别讓我爲難……”
師妃不解道:“妃暄與邪王能有什麽關系,倒不如說妃暄身份與他可算死敵,倘若遇到,縱然不敵,也必然是要仗劍降妖伏魔的,殺不了他死在他的手裏便是,妃暄怎會跟這種人物同流合污?”
林賓吃驚道:“你……你真這麽想?還是說這話是你師尊告訴你的?”
“自然是家師告知。”
“這個禽獸!”
林賓憤怒道:“這個畜生,果然我要覆滅慈航靜齋,是正确的決定!”
師妃暄不悅道:“賓兄,我對你一直以禮相待,你卻詞詞句句侮辱妃暄師門,縱然你與妃暄是敵非友,起碼的尊重也要保有吧?”
“不該罵嗎?這個該死的梵清惠,竟然想要生生促成這一樁父女相殘的人間殘劇……我甚至已經想到了梵清惠的想法,她必然是打算在你死在石之軒手中之後,再告訴石之軒真相,好讓他一世痛不欲生,當年碧秀心之死已經讓石之軒人格分裂,若是他再親手殺掉他與碧秀心的女兒,邪王必然徹底崩潰!”
林賓贊歎道:“好計謀,兵不血刃輕松将魔門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高手徹底瓦解,梵清惠果然不愧是慈航靜齋的當家人,這把弄人心的本事,當世無人能比,看來,這罰惡令非得交到她的手中不可了。”
師妃暄哭笑不得道:“賓兄,你會否誤會了什麽?邪王之女姓石,名爲青璇,如今正幽居于四川巴蜀,她才是邪王的女兒,妃暄乃是慈航靜齋的當代傳人……賓兄,你爲何用這種眼神看向我?”
“誰說石之軒隻有一個女兒了?我一開始也以爲邪王隻有一女來着,但根據我們收集到的情報,邪王之女應該是慈航靜齋當代傳人師妃暄,單是名字就能讓人有所聯想了,師妃暄,石非軒,這簡直就是在明目張膽的告訴所有人這個孩子不是石之軒的孩子……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是什麽?”
林賓歎道:“關于石青璇……我還真不知道,看來,是我們的情報網有所疏漏了,不過我們的情報網可能有所疏漏,但卻絕不緻有錯,這一點,妃暄你可以相信我的節操。”
師妃暄愠怒道:“賓兄,莫開妃暄玩笑。”
“我真沒開玩笑,梵清惠是不是還逼你殺死石青璇?讓你們姐妹相殘……同樣能起到刺激邪王的作用,不,也許她是想先讓你殺掉石青璇,然後再讓石之軒複仇殺掉你……”
“賓兄!!!師尊隻是告知于我,石之軒是我慈航靜齋大敵,更是害死碧師叔的罪魁禍首,若是遇到,不必手下留情,與他盡情一戰,縱然死在他的手中,也……”
師妃暄一滞,對……對上号了。
林賓歎道:“看來這個梵清惠總算還有幾分人性,沒有把無辜的石青璇牽涉進來。”
師妃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