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數天過去。
時空亂流内部。
那曾經被冰霜王利用法則凍結的世界,時隔數月再度出現變化。
原本籠罩于世界表層的冰霜氣息逐漸消散。
似乎其内發生的一切,已然塵埃落定。
這一動靜,
自然引來不少關注。
三個月前的景象再現。
大量破限者的氣息出現在末日世界的入口前。
他們大多數都是與冰霜王關系密切的破限者。
聚集于此,
則是爲了迎接即将出關,實力大進的冰霜王。
順便見識見識,
所謂的踐行火種,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此時,
冰霜氣息消散的速度越來越快,直至蕩然無存。
衆多期盼目光,
皆聚焦于世界入口。
然而,
随着時間一點點流逝。
本該出現的冰霜王,遲遲沒有蹤影。
就連原本殘留的冰霜王氣息都在不斷消散。
什麽情況?
冰霜王.已經離開了嗎?
衆人彼此對視,心中不禁浮現疑惑。
但他們中的許多人早在氣息波動出現的一刹那便已經趕到,更是親眼看着入口重新打開。
除非冰霜王特意隐瞞衆人感知,否則絕無錯漏可能。
但這又有何必要?
亦或者,是出現了其他的變故?
“等等。”
就在這時,
有人發現不對勁之處。
“這個世界.正在崩滅?”
此言一出。
衆人感知橫掃之下,發現這個世界果然正以極其緩慢,近乎微不可察的速度崩滅着。
通常出現這種情況的世界,
要麽是遭受極大程度的破壞。
要麽是被眷屬抽幹本源之力。
但冰霜王不就是擒下一個爆星級别的踐行者嗎,何須做到這一份上?
怪異之處越來越多。
終于,
有人忍受不住,提出進入末日世界探查的要求。
此提議一出,
衆人附議跟随。
很快,徘徊于入口處的氣息,大部分皆進入末日世界之中。
穿越表層空間。
浩瀚宇宙,呈現于衆人面前。
“.”
雖無半點言語。
但衆人腳步,紛紛停留。
他們臉上,更是不約而同地出現驚駭神色。
入目所見。
星雲變形扭曲。
星體殘骸懸浮各處。
能量波以及宇宙射線充斥每一個角落,相互不斷碰撞引動着更加龐大的能量。
這些能量迅速擴散,席卷着整個宇宙,消弭着一切存在的事物。
濃重的黑暗自宇宙深處降臨,好似巨獸張開血盆大口,誓要将此方萬物吞噬殆盡。
此情此景。
分明是這一方世界,承受着遠超世界上限的力量。
這才導緻整個宇宙直接進入解體,坍縮的狀态。
“找到了。”
有人驚駭。
亦有人冷靜地感知宇宙中的氣息,試圖找出冰霜王所在。
話剛說完。
感知者也不等衆人詢問,便自顧自地沖向前方。
其餘人緊随其後。
不多時,
他們便在一顆已經解體過半的星球表面,發現了冰霜王。
準确的來說.
是發現了冰霜王的半顆頭顱。
頭顱沾滿髒污,看上去狼狽不堪。
其殘存的部分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冰晶,消散于空氣中。
冰霜王,死了。
如果說,
光是眼前的場景,便足以令衆人瞠目結舌。
那麽,
冰霜王頭顱上帶着的詭異微笑。
以及摻雜于冰霜氣息中,那股若隐若現的猩紅色。
更是令他們感到驚駭欲絕。
身爲破限者。
沒有人分辨不出那道猩紅氣息。
倘若不是其過于輕微,以至于衆人原先并無所覺。
恐怕在場有過半的人,會選擇直接轉身逃離。
因爲這是
眷屬的氣息。
————
黑霧之上。
又到舉行踐行者聚會的日子。
歡樂照常來到此處,準備與神秘分享情報。
但今日,
他剛一達到,
便在圓桌另一邊,看到意料之外的身影。
“嗯?”
油彩勾勒出疑惑神色。
歡樂目光所視之處,
陳升雙手環胸,身靠椅背。
閉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麽。
“你竟然出關這麽早?”
“是出了什麽意外嗎?”
歡樂出言詢問。
彼此數次接觸。
他也大概猜測到,陳升或許掌握着某種可以無視環境與條件快速提升自身實力的方法。
而以陳升的性格,
如果不是有意外情況出現。
應該不至于這麽早出關。
“算是吧。”
直至聲音傳來。
陳升緩緩睜開眼睛。
其目色凝重。
聲音略有低沉。
這還是歡樂自認識陳升以來,第一次見其這般表現。
莫非是遇到什麽事情?
他沒有說話。
隻是将疑惑目光投向陳升,靜靜等待下文。
“無礙。”
“我會自行處理。”
可惜,
陳升輕輕搖頭,
似乎并不願意多說什麽。
“行吧。”
“你自己心裏有數便是。”
油彩短暫凝滞。
歡樂聳了聳肩,沒有繼續追問。
“你這次來,應該是想問關于調查的事吧?”
他十分自然地岔開話題。
見陳升點頭。
便開始講述自己與神秘這段時間的發現。
數分鍾時間。
便已經将目前掌握的情報盡數說出。
“左衛.”
口中輕聲念叨着這位反抗軍首領的名字。
對于結果,陳升并不意外。
他成爲破限者至今不過六個多月的時間。
這段時間裏,
這無盡宇宙之上與他有所牽扯的人極少。
眷屬那邊,
倘若觊觎他的法則,恐怕根本用不着如此大費周章。
至于靈武王與歡樂,更是沒有這個必要。
唯一有可能的,
便是反抗軍。
“那份奪取法則的秘法,神秘已經完全解析。”
“雖然運轉起來沒有什麽問題。”
“但其中,卻有一道暗門。”
“經過我和神秘的模拟實驗,如果真有人利用這秘法奪取踐行火種,其靈魂與肉體的連接便會出現極其微小的失衡。”
“這處失衡點乃是由踐行火種構成,故而難以被察覺。”
“但如果有特殊的秘法”
歡樂沒有繼續往下說。
但其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
“我明白了。”
陳升了然點頭。
雖然歡樂沒有給予他百分百肯定的答案。
但就目前的信息,
已經足夠陳升做出判斷。
既如此,
他也不打算多做逗留。
“多謝。”
擡頭向歡樂緻謝。
陳升的身形迅速消散。
“陳升,你知道你可以信任我的,對吧?”
望着逐漸虛幻的身影。
歡樂再度開口。
鄭重目光自油彩之下投射而來。
其聲音難得嚴肅。
聞言,
陳升轉頭看來,面露微笑。
“我知道。”
正是因爲相信對方。
他才沒有将自己遭遇的事情說出。
因爲,那是必須由陳升獨自面對的事情。
陳升輕輕點頭。
但随着話音落下。
其身影,已然消散。
隻剩歡樂一人獨自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麽。
————
時空亂流。
黑暗如潮水洶湧。
不時能看到代表世界的靈光,于夾縫中閃爍。
陳升緩緩睜開眼睛。
他張開手掌。
凝望掌中靜靜躺着的口袋宇宙,神情愈發凝重。
腦海中,
不久前于末日世界的畫面,再度浮現。
那遮天蔽日的黑影。
那令人窒息的威壓。
以及
對方令冰霜王生命消逝的手段。
“陳升,我等你很久了。”
“一天。”
“這是我給你的最後期限。”
“由你來見我,還是由我主動見你。”
“這是我給予你的選擇。”
雖然來者并非言明。
但種種表現。
其身份,已然不言而喻。
無上之魔。
所有智慧生物共同的敵人。
籠罩于宇宙之上的最大威脅。
即便是陳升也沒有想到,
有朝一日,對方會如此突兀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并且從其話語來看,
似乎已經關注自己許久。
“一天時間嗎足夠了。”
陳升低聲自語。
掌心微微攥緊。
雖然有太多疑惑,依舊環繞于心間。
但他知道,
以無上之魔的手段。
逃避恐怕不切實際。
但在見對方前,
他還有些事情,需要提前解決。
想到這裏。
陳升手臂輕甩。
靈光于黑暗一閃而過。
蔚藍星所在的口袋宇宙,被他直接抛入時空亂流中。
做完這一切。
陳升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在那裏,
人影自黑暗浮現。
來者須發皆白,面容蒼老。
眼中似有星河流轉,靈光于其周身若隐若現。
俨然一副仙人作派。
“貧道九陽子,見過陳小友。”
九陽子颔首見禮。
也不等陳升發言。
他便直接闡述自己的來意。
“老道此次前來,乃是請罪。”
哦?
陳升眉頭微微上挑。
雖然剛回到時空亂流,陳升便已覺察到九陽子的氣息。
但對方所言,卻令他有些意外。
他沒有接話。
隻是默默等待着下文。
九陽子也沒有故弄玄虛。
其手掌略微擺動。
周身靈光便如受到感召那般彙聚,直至凝聚成幕。
光幕之上。
陸陽身形赫然呈現。
其雙膝跪地,面色慘白,好似剛剛經受一場嚴刑拷打。
“老夫之罪,有二。”
“初次聽聞小友名号之際,反抗軍身陷囹吾。”
“老夫自以爲反抗軍家大業大,責令陸陽逼迫小友抉擇,陷你于不利之地,此乃傲慢之罪。”
九陽子此刻所說。
便是陳升與反抗軍的第一次接觸的事情。
當時的陳升剛剛戰勝天人王,自身實力尚未破限,難以應付即将到來的眷屬援軍。
陸陽原本答應陳升,願意爲其争取支援。
隻可惜當時的反抗軍,正面臨着眷屬四大統領之一的利格爾的威脅,難以分心他顧。
面對陳升這樣一個尚未破限的小角色,九陽子自然不會放在眼裏,更不可能在那時候分出力量,爲其遮掩世界坐标。
于是,
面對陸陽答應的條件,九陽子一舉推翻。
隻願意救助陳升本人,而不願意爲蔚藍星遮掩世界坐标。
左衛更是因爲看重陸陽的能力,想借此機會看其是否有身爲管理者的“取舍”能力。
直至最終,
陳升不得不自己面對後續到來的眷屬援軍。
不過,
對于這件事,陳升倒是沒怎麽放在心上。
他心知别人幫助自己是情分,不幫則是本分。
也從不會将希望放在他人身上。
倘若九陽子不說。
他甚至都不記得這茬。
“其二。”
九陽子繼續陳述。
“先前靈武王一事,反抗軍與小友略有誤會,起了些許摩擦。”
“但也讓老夫看到小友的潛力。”
“按照我之本意,是令陸陽極力招攬于你,令我等雙方摒棄前嫌,共抗眷屬。”
“隻可惜陸陽心胸狹窄,陰奉陽違,于招攬一事作下手腳,使得你我尚未相見,彼此間隙便已深如溝壑。”
“在那之後,陸陽更是借由職務之便,假借反抗軍名義散播小友之信息,陷小友于絕境。”
“此爲我禦下不嚴,識人不明之罪。”
說到這裏。
九陽子行抱禮,向陳升深深鞠躬。
身爲這宇宙之上的大勢力首領。
其能如此放得下身段,向陳升賠禮道歉。
倘若旁人看到,恐怕會大爲佩服九陽子的胸襟。
但陳升隻是漠然注視,并未表态。
鞠躬過後,
九陽子緩緩起身,擡手輕點光幕。
畫面不斷縮放。
也令陳升看到,那畫面中除陸陽以外的其他人。
有些陳升認識。
例如當初靈武世界時,對他頗爲不客氣的星系級破限者血屠。
但大部分人,他都未曾見過。
“關于這次陷害小友之人,反抗軍已經盡數抓捕,願意交由小友全權處置。”
“此次我且代表反抗軍前來,便是要摒棄前嫌,邀請小友加入反抗軍。”
“以你的實力,足以成爲首領之下最高位者,凡有所需,皆有所應。”
“隻消些許時日,待小友與我等磨合一番。”
“吾與另外兩位同僚,也絲毫介意小友與我們平起平坐。”
九陽子輕撫白須。
常年淡漠的臉上,罕見地露出微笑。
看上去十分真誠。
請罪的話說完。
他開始向陳升抛出橄榄枝。
而其所畫之餅,也确實夠大。
一旦加入,陳升便能成爲首領之下的管理層。
隻需證明自己的實力,更可以成爲反抗軍第四位首領。
“倘若你不願意相信我也沒關系。”
“隻需小友說出要求,我反抗軍能做到的,必将全力以赴。”
一番話下來。
九陽子可謂是給足陳升臉面,也擺出了十分的誠意。
要知道,
宇宙之上,雖然大大小小的組織并不少。
但因爲眷屬的存在,
這些組織能夠維持的時間,往往不長。
唯有反抗軍,是唯一能夠存在數萬年之久且還沒有被眷屬吃幹抹淨的組織,必然有獨到之處。
九陽子提出的賠禮。
換作除陳升以外的任何一個破限者在此,恐怕都會爲此心動。
隻可惜,
在此的是陳升。
從始至終。
他隻是站在原地,默默聆聽。
任憑九陽子說得天花亂墜,神情始終不變,不曾有過半點動搖。
隻不過,
對方能主動出現,倒是省卻陳升不少麻煩。
即便對其承諾之事絲毫不感興趣。
但陳升,
也沒打算拒絕。
“陸陽此刻何在?”
他沉聲詢問。
“反抗軍總部。”
九陽子不假思索。
“帶我前去。”
“好。”
沒有多餘的廢話。
不論是九陽子亦或者陳升。
對于彼此态度的異樣,皆保持着心照不宣的姿态。
二人約定既成。
身形便直接消失在原地。
————
仙武世界,九陽子老家。
這裏是反抗軍掌握的所有世界中,最爲強大的一個。
爆星級、星系級強者比比皆是。
或許在宇宙之上,
他們比不了依靠自身力量突破的同等級強者。
但身處此界,
這些強者所能夠發揮的力量,與宇宙之上的強者們并沒有太多差距。
故而,
這裏也是反抗軍總部所在。
“來了。”
此時此刻。
宇宙中的某顆行星。
由無數微型智能機器人構成的鋼鐵建築深處。
身着寬松武服,盤腿而坐的左衛睜開眼睛。
他瞳孔微移,看向聲音來處。
純白房間内。
九陽子的身形逐漸浮現。
“陳升已經答應随我一同來此,片刻即至。”
“正如你設想那般。”
“他答應得十分幹脆,恐怕已經知道真相。”
九陽子眉眼低垂,聲音一如既往平穩。
聞言。
左衛嘴角微微勾起。
似是輕蔑。
似是嘲諷。
他針對陳升一事,雖說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可謂波瀾橫生。
但依舊沒有超出左衛的掌控。
不論陳升實力幾何,是否已經超過他。
又或者,陳升是否已經了解事件真相。
種種可能性。
左衛早已經做好相應的準備。
其中,
自然也包括陳升在離開末日世界後,便直接找上門算賬的情況。
“果然如陸陽記憶所示那般,是個有勇無謀之輩。”
“既然他自恃武力,認爲可以憑借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反抗軍。”
“那麽.便順勢将其拿下吧。”
說到這裏。
左衛起身走向門口。
九陽子緊随其後,作從屬之勢。
“就讓我看看。”
“此戰,是陳升成爲我邁向至尊的階梯,還是反抗軍成爲其名震寰宇的墊腳石了。”
說話間。
左衛聲音幽深,寒意若隐若現。
謀劃陳升踐行火種一事,雖說波瀾橫生。
但總體而言,
事情,還沒有走到完全脫離掌控的地步。
即便陳升戰勝冰霜王,實力恐怕已至宇宙級。
但宇宙級,他又不是沒殺過。
更何況.
想到這裏。
左衛擡頭望向上方。
他的視線穿破無數阻礙,看向遙遠的星球外層。
“諸位,還請稍安母躁。”
“既然決定由我反抗軍出面,我必會調查清楚眷屬氣息一事。”
“給諸位一個交待。”
其面色恢複正色。
聲音也不複先前那般幽深。
霎那間。
似有無數意念自表層空間傳來,回蕩于左衛腦海。
他微微一笑。
“那麽,就多謝諸位信任。”
就這樣。
五分鍾後。
堪比擎天巨獸的反抗軍總部,已然消失不見。
隻剩三道孤零零身影,立于荒蕪大地之上。
左衛,李木黃,九陽子。
他們的視線無一例外,皆注視着宇宙之外的某一方向。
這時。
于遙遠的視線盡頭。
星光乍現。
轉瞬即至。
領頭的九陽子分身剛一落地,便如煙氣散去。
唯有一道挺拔身影,自煙霧中緩步走出。
“你們反抗軍的人,都在這裏了?”
陳升目光掃過左衛三人。
又看向四周。
于強大的感知中,
他能察覺到那一道道隐蔽于空間,或是身處于表層空間的強者氣息。
爆星級。
星系級。
乃至于宇宙級。
數量繁多。
這還是陳升自從破限以來,第一次見到這麽多強者。
這些人身上并沒有敵意。
來此又是爲何?
“反抗軍左衛,見過陳小友。”
“反抗軍李木黃,見過陳小友。”
雖說反抗軍首領三位一體,其餘兩個都是左衛的分身。
但如今仙武世界表層,有不少親近反抗軍的宇宙級正在觀測此地情況。
表面功夫,
左衛還是要做足的。
此刻,
相較陳升的單刀直入,左衛則是不慌不忙。
他面帶微笑,向陳升拱手見禮。
“雖與陳小友乃是初次相見,但在下可謂久仰大名。”
“小友破限至今不過半載,實力确實節節攀升,即便是宇宙級的冰霜王都不是你的對手。”
“此等天賦,當真是.”
“奇也,怪栽。”
左衛話鋒一轉。
陳升便瞬間感覺到,有無數視線自天外注視而來。
初入此地,他便已經察覺到那些聚集于表層空間的破限者。
起先這些人對他還未有敵意。
但左衛這番話說完。
陳升瞬間感覺到,那些聚焦于自己身上的視線,都多了幾分審視以及警惕。
“想必小友已經注意到,有不少人正在觀望此地情況。”
“不過不必慌張。”
“他們,都是心系我等生靈存亡的破限者。”
“此番前來,對小友亦無敵意,隻爲得到一個答案。”
左衛并沒有停止發言。
他故作爲難之色,看向陳升。
“雖說陳小友答應加入反抗軍,身爲首領的我倍感欣喜。”
“但在那之前。”
“我尚有問題,需要小友認真回答。”
他笑容褪去。
聲音随之變得嚴肅。
“你與冰霜王的戰鬥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爲何冰霜王的屍體上,會殘留着眷屬的氣息。”
“你變強的速度,更是前所未有。”
“據我所知,隻有眷屬一方的神樹,才能夠令人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快速變強。”
“你與眷屬到底是什麽關系?”
目光灼灼。
聲勢步步緊逼。
左衛的聲音并不像在質問。
但其中所蘊含的,來自于宇宙級強者的壓力,足以令尋常破限者心神失守,難以自已。
随着左衛的聲音回蕩在荒蕪大地。
那些凝聚于陳升身上的目光,也傳遞着壓力。
察覺到這一變化。
左衛眼底深處,閃過一絲譏諷。
原本他的打算。
隻是獻上陸陽以及其同黨,獲取陳升的信任。
待到陳升放松警惕,再伺機行事。
再不濟,
也能借此機會談和,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不至于跟陳升拼個魚死網破。
但這份計劃有一個弊端,
倘若陳升知曉真相,以其眦睚必報的性子,戰鬥恐怕在所難免。
雖說依靠着自身三位一體的力量,以及反抗軍、仙武世界等諸多強者。
左衛不認爲陳升會有任何赢面。
但戰鬥,
必然會導緻諸多損害。
不到萬不得已,左衛不想走到那一步。
而冰霜王屍首帶有眷屬氣息這一消息傳來,則令他欣喜過望。
眷屬。
是宇宙中所有智慧生命的敵人。
沒有破限者可以容許一個可能跟眷屬勾結的智慧生命,遊走于他們之間。
以此爲由頭。
召集那些與冰霜王,反抗軍相近的破限者。
如果陳升給不出合适的理由,或是執意要動手
那麽等待對方的,
便隻有萬劫不複的局面。
“陳升。”
“我需要你的回答。”
念頭于腦海流轉期間。
左衛沒有放棄觀察陳升的一舉一動。
見其沉默不語。
他一步踏前,體内力量釋放而出。
身旁的九陽子緩緩懸浮而起,運用術法封鎖陳升四周的空間。
整顆星球的空氣,都于此刻陷入凝滞。
一時間,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陳升身上。
而後,
陳升收回望向天外的目光。
即便受到無數強者氣息的鎖定,其面色也未有半點異樣。
終于,
陳升開口,
說出自出現以來的第二句話。
“我隻數三聲。”
“不走的人。”
“就跟着反抗軍一同陪葬。”
說完。
陳升便自顧自地倒數起來。
“三。”
他口中,
輕聲念出第一個數。
“好膽!”
“可笑。”
“當真是井底之蛙,可笑至極。”
“此子.已有取死之道。”
“此子狂妄自大,恐怕真與眷屬有所聯系。”
“諸位,我們不如随同三位首領将其擒下,後續再作探讨如何?”
“言之有理。”
或是譏諷。
或是嘲笑。
或是震怒。
不論是被陳升不斷靠近的左衛三人。
亦或者是位于世界表層的破限者。
還是靜靜等待于宇宙各處,随時準備支援的反抗軍成員。
沒有人相信陳升真的能夠令他們陪葬。
哪怕陳升是宇宙級,
也不可能。
因此,
陳升的勸告,不禁沒能讓這些離開。
反倒在一道蒼老聲音的勸說下,越來越多的人直接穿越表層空間,來到此方宇宙。
一時間。
即便是強大無比的仙武世界。
也因爲同時存在的強者數量過多,導緻空間略有顫動。
“小子。”
“我倒要看看。”
“眷屬這麽多年來,都沒能殺得死老夫,沒能殺得死我們。”
“憑你,要如何讓我陪葬!”
一道又一道的恐怖氣息,降臨于荒蕪大地之上。
身處反抗軍的地盤。
他們沒有立刻動手。
但依舊有一股股威勢不斷彙聚,化作驚濤駭浪向陳升打來。
四周的強者們已經做好準備。
隻要陳升有任何出格舉動,他們便會以雷霆之勢發動攻擊,使其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如此多強者圍攻之下,
沒有人認爲陳升能夠幸免。
直到
陳升走到左衛面前,居高臨下地注視着這位反抗軍首領。
口中,
輕輕吐出一個數字。
“一。”
左衛搖頭失笑。
“陳升,你無須虛張聲——”
話未說完。
陳升便做出一個動作。
擡腳。
落下。
動作并不快。
不論是左衛也好,周圍的破限者也罷。
每一個人,
都能清晰地看到陳升的動作。
有殺伐果斷者,
更是直接發動攻擊。
一時間。
天地變色。
空間扭曲。
足以毀滅整個星系的力量被壓縮至極緻,眼看着便要降臨陳升身上。
但就在這時。
震動。
強烈的震動。
仙武世界的每一寸角落,皆劇烈地顫抖着。
似乎是世界在恐懼。
恐懼着,
陳升的動作。
“你——”
誰也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周圍的破限者,大多數人臉上還挂着譏諷的笑容。
似乎陳升下一秒,就要爲其先前的挑釁付出代價。
即便是宇宙級強者,
亦是相同的表現。
唯獨左衛,
在陳升擡腳的一瞬間,他感知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機感充斥周身。
那是來自于他分身九陽子的預知法則,是絕無可能出錯的預警。
他的瞳孔下移。
眼看着陳升的腳面不斷下落。
他想要動。
他想要不顧一切,融合另外兩具分身。
他想要以自己如今宇宙級的強橫肉身,遠離陳升。
然而,
他動不了。
且并非是任何外力因素。
隻是前所未有的戰栗感,以及對于上位強者的恐懼,令他不得動彈分毫。
左衛隐約記得,
自己曾經,似乎也有過這麽一次體驗。
但那股記憶太過久遠。
且大腦,也過于僵硬。
令他難以回想。
無法回想。
隻能眼睜睜看着陳升腳面之下所發生的恐怖場景。
先是空間開始扭曲。
仿佛一團收到巨力擠壓下的橡皮泥,呈現着随時都要崩裂開來的狀态。
世界震顫的幅度愈發強烈。
而陳升的腳,
也随之砸落地面。
刹那間。
左衛似乎聽到空間碎裂的聲音。
無形的波動以陳升爲中心,開始向四周擴散。
所過之處,
萬物消弭。
光線,
物質,
空間,
乃至于破限者們的力量。
盡皆被這無形波動吞噬。
黑暗,
由此降臨。
左衛睜目欲裂。
一股股強大的力量波動自他體内迸發而出,試圖對抗這股扭曲。
隻可惜,
無濟于事。
他隻能任由那股黑暗吞噬他的視線,吞噬他的身體。
一瞬間的痛苦後,
在意識消亡前的一瞬。
左衛也終于想起,自己那沒由來的熟悉感出自何處。
這股戰栗。
這股恐懼。
上一次體會到,
還是他感受無上之魔的氣息。
這到底.是什麽怪物啊。
左衛腦海中,閃過最後一個念頭。
而後,
意識消亡。
————
“該出發了。”
時空亂流。
注視着身前不斷崩滅的仙武世界,陳升心中暗自盤算着。
神秘以及歡樂的調查,确實給予他不少的幫助。
先前于仙武世界,
他一個個的辨認身份。
發現左衛爲了以防萬一,近乎将反抗軍大半的高端戰力,都召回了仙武世界來對抗陳升。
隻可惜,
這個萬一,遠比左衛想到要恐怖。
以陳升如今的肉身強度。
隻需輕輕一腳。
所造成的空間崩滅效果,以及擴散開來的恐怖餘波,便足以令整個仙武世界以及那個世界中的人盡數消亡。
很殘忍。
但陳升心知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風險極大。
留下任何一個活口。
都有可能導緻蔚藍星在沒有他守護的這段時間裏,遭到報複。
倒不如就如現在這樣。
隻要他不自己出來承領罪責。
任誰也想不到。
一個破限不到半年的時間,能夠一舉毀滅這種超高武世界,以及一衆星系級以上的破限者。
由此,
解決完反抗軍一事。
陳升便也能順利地,去做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面見無上之魔。
————
數分鍾後。
天啓星。
這裏是眷屬的世界。
是生靈禁區。
自建成的數萬年時間裏,便不曾有智慧生靈踏足。
唯有來往的眷屬,執行着毀滅星球的計劃。
數萬年如一日,
不曾有絲毫變化。
除了今天。
嗯?
神樹前的道路上。
原本來來往往的眷屬面露詫異,擡頭看向天空。
所有的目光,
盡數聚焦于天空懸浮的身影。
來者并未遮掩自身。
與眷屬天差地别的氣息,肆無忌憚地散發着。
“這是.一個人類?”
誰也沒有想到,
會有智慧生靈膽敢孤身闖入眷屬營地,行尋死之舉。
因此,
察覺到陳升存在的眷屬們,并沒有第一時間發動攻擊。
而是紛紛駐留原地,露出一臉看戲的表情。
他們想要看看,
這個不知死活的智慧生靈,到底想要做什麽。
但,
也并非所有人都是這般表現。
“陳——升!”
仿佛來自于地獄深處的低沉嘶吼自地面傳來。
陳升低頭看去。
映入眼簾的,是他蔚藍星上的熟人。
高達三米的龐大體型。
籠罩周身的猙獰盔甲。
以及手中鋒芒閃爍的長戟。
令周圍眷屬不自覺退避的恐怖威勢,自其體表不斷逸散。
正是天人王。
他剛剛完成一次任務,正準備來到神樹交付。
卻不曾想,
曾經他心心念念想要親手擊敗的陳升,就這麽毫無預兆地出現在面前。
注視着立于天穹的身影。
在這一瞬間。
天人王閃過無數念頭。
他疑惑陳升是如何從冰霜王手中活下來,其實力是否已經到達宇宙級。
又疑惑着,
陳升爲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但最終,
天人王什麽也沒有問。
因爲他心中,湧動着一股更加強烈的渴望。
這裏,
是眷屬的陣地。
他擁有可以無限複活的資本,擁有無數強大的盟友。
更關鍵的是,
還有燼滅統領這一尊大能坐鎮。
不論陳升是怎麽從宇宙級手中活下來,實力又是否遠勝于他。
此時此刻,
他都處于絕對優勢的局面。
那麽,
又何須與陳升廢話?
“這就是陳升?”
這時,
身後傳來符秋的聲音。
對方是他在天啓星複活後,見到的第一個眷屬。
如今二人更是身處一個小隊,共同經曆無數任務。
彼此早已默契無間。
天人王回首看去。
四目相望。
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就開始吧。”
向來寡言少語,性格冷漠的符秋,罕見露出笑容。
“我會助你一臂之力,将心魔.徹底斬斷。”
話音落下。
其周身劍意迸發,淩冽之勢若隐若現。
天人王目光掃過符秋,
又看向其餘隊友。
所有人,皆回以肯定的目光。
這一刻,
他們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
“謝謝。”
他輕聲道謝。
隻覺得心中最後一股猶豫,已經消失無蹤。
剩下的,
隻有一往無前!
下一秒,
龐然威勢沖天而起。
天人王擡頭看向天際,目光堅定。
長戟劃過空氣,遙指陳升。
“陳升。”
“這一次,我不會再輸。”
轟!!!
天啓星于此刻震動。
天人王身形化作黑線,直沖天際。
轉瞬間。
陰影自陳升當頭覆蓋而下。
天人王神情冷冽,近乎實質化的殺意于目中流淌。
手中長戟未有絲毫猶豫,當頭向陳升劈落。
其所掌握的空間法則,而是迅速席卷陳升身軀。
凄厲呼嘯于耳邊響起。
力量從四面八方向陳升擠壓而去。
“死來——”
怒吼響徹天地。
而後戛然而止。
砰!
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悶響。
“.”
陳升一言不發。
隻是默默收回手臂,任由天人王所化血雨落于下方城市。
漠視的目光掃過四周一張張或是驚駭,或是詫異的臉龐。
他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呼。”
他輕吐一口氣。
摧枯拉朽。
無邊的飓風,于頃刻間席卷着天啓星每一個角落。
街道。
神樹。
建築。
所過之處,
一切皆化爲塵埃。
就連原本躲藏在神樹内部,準備伺機出手的燼滅也不例外。
其甚至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便被這股毀天滅地的風壓席卷,并直接摧毀身體。
無敵法則覆蓋之下,
被陳升所殺死的眷屬,不論是靈魂亦或者肉體,都将從根源上被抹去,再無複活的可能。
如果不是時間不多。
陳升倒是不介意閑着沒事多逛逛,多殺些眷屬。
隻可惜,
他的時間并不多。
想到這裏。
陳升看向一旁,原本神樹所在的位置。
在哪裏,
黑洞逐漸生成,并且還在持續擴大中。
他特意收着力,沒有将星球本體一同摧毀。
便是因爲神樹一旦被破壞,便能夠産生通往目的地的通道。
接下來,
便是直面無上之魔。
該來的,終究是躲不掉。
陳升面色凝重,擡腳邁出。
下一秒,
其身形便直接消失在原地。
而聳立于天啓星的黑洞,則随着時間的流逝不斷擴大。
直至整個宇宙徹底被摧毀。
黑洞,亦随之消失。
——————
鳥語花香。
高山流水。
身處山林間。
陳升環視四周。
頭頂,是高懸的烈陽。
四周,是成片的竹林。
不時還能看到昆蟲走獸,于此間嬉戲。
即便距離陳升很近,這些生物也絲毫沒有恐懼的表現,似乎早已經習慣如此。
穿越漆黑通道後,
這便是陳升看到的景象。
說實話。
相比預想中無上之魔所在的地方。
如今景色,實在有些出乎他預料。
“你來了。”
“這邊。”
陳升剛剛觀察完四周,便有聲音自前方傳來。
沒有任何力量波動。
亦沒有什麽恐怖的氣息。
隻是有人從遠處高聲呼喚。
短暫遲疑片刻。
陳升最終還是循着聲音走去。
很快,
清澈的溪流,以及坐在溪流前垂釣的身影便映入眼簾。
那是一個年輕男人。
其相貌不算出衆,身形更顯得有些瘦弱。
身上穿着的是與蔚藍星上款式相似的服裝。
迷彩褲加上黑色短T恤。
額頭還懸着一副墨鏡。
不論是形象還是氣息。
陳升都無法将面前這個男人,将自己在末日世界見面的無上之魔劃上等号。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是對方迷惑自己的手段,還是.
“無上之魔?”
懷揣着警惕與疑惑,陳升沒有靠近。
而是保持着一定距離發出詢問。
“是我。”
“不過,這個名字隻是其他人對于我的稱呼。”
“你喚我爲.算了,你想怎麽稱呼就怎麽稱呼吧。”
無上之魔搖頭失笑。
“坐下吧。”
“我說過,等你來見我的時候,我便會告知你事情的由來始末。”
“你就打算站着聽?”
說着,
他向陳升招招手,示意其坐下。
“我不累。”
陳升面無表情地拒絕,絲毫沒有靠近的意思。
“行吧。”
見此,
無上之魔隻能微微聳肩。
“我知道你心中有諸多疑惑。”
“想問就問吧。”
“我等了這麽久,倒也不差這一時半會。”
見此,
陳升單刀直入。
“你說你等了很久,是什麽意思?”
二人并非初次見面。
早在末日世界,陳升依靠着冰霜王的凍結法則閉關時,無上之魔的力量以及聲音便出現過一次。
其直接了結冰霜王的性命,緻使陳升閉關提前結束。
而後便邀請陳升與他相見。
即便以無上之魔當時的口吻,似乎見不見全憑陳升自己做主,其保證不會對蔚藍星下手,更是留給陳升一天時間,用以清理後患。
但無上之魔許多話沒頭沒腦。
對其中的由來始末,陳升更是一概不知。
他唯一知道的,
便是無上之魔,絕對不似其表現的那般和善。
所以陳升沒有拒絕。
而是在清理反抗軍後,便前來與無上之魔相見。
在他看來,
或許無上之魔的保證根本做不得數。
但清理反抗軍乃至殺死天人王,對于陳升不過随手爲之的事情。
“這話,很難理解嗎?”
此時。
聽聞陳升的問詢。
無上之魔微微一笑。
“陳升。”
“你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可是由我親手引導的。”
說着,
隻見其輕打響指。
下一秒。
原本環繞于陳升指節處的小黑仿佛受到感召一般,化作黑線融入無上之魔的身體。
不僅如此,
陳升更是感覺到肉體深處,好似有什麽東西突然消失。
他仔細閱覽一番。
很快便發現了消失的事物是什麽。
面闆。
自陳升練武以來,
便伴随他至今的面闆,徹底消失不見。
隻是一瞬間,
無上之魔便解開了陳升心中的兩個疑惑。
面闆從何而來。
小黑,又是從何而來。
陳升曾有過無數猜測,但他唯獨沒有想到,這兩樣對自己有着莫大幫助的事物,竟然是來自于無上之魔。
“你看這河面。”
無上之魔并沒有作過多解釋。
而是指向他身前清澈的河面。
陳升循着目光看去。
他看到的,不僅僅是河水。
而是
時間。
組成這條河流的每一滴水滴,似乎都象征着一個世界。
随着河水的流動,
這些世界以極快的速度進化、崩滅,又轉而成爲新世界誕生的溫床。
“這便是時間長河。”
“亦或者,你可以将其稱之爲遠高于世界意識之上的,多元宇宙意識。”
“它沒有感情,沒有思維。”
“隻是一台無比強大,強大到令人窒息,難以反抗的機器。”
“它孕育出無數多元宇宙,維持着無數世界運作的基本法則。”
“它是我們的得以誕生的溫床,卻也是巨大的監牢,将我們這些水滴死死地束縛于河流之中。”
無上之魔輕聲開口。
“即便我已經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觀測時間長河,甚至可以對其他水滴的走向進行一定程度的幹涉。”
“但是.這終究是有限制的。”
“我無法跳出河流。”
“河水有源頭,亦有終點。”
“時間的限制之強大,是所有生物都難以想象,也難以逃避的。”
“我們終将走向時間的盡頭,迎接屬于自身的湮滅。”
“即便是我.也無法幸免。”
說話間。
陳升與無上之魔的目光,随着河水的流動一路延伸。
直到這時,陳升方才看到。
河流的盡頭,
并非汪洋大海。
而是一片虛無。
似乎這個未知的空間内,僅存在着山林這一片生機之地。
除此以外,
其餘皆爲虛無。
“我想要超脫。”
無上之魔輕聲說道。
“自我接觸超凡以來,我便想要擺脫規則的束縛,擺脫宇宙的束縛,擺脫力量的束縛。”
“我想成爲.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無處不在的至高存在。”
“而你,陳升。”
他突然轉過頭來,目光緊緊盯着陳升。
“你便是這其中的關鍵。”
沒有述說自己的理想。
亦沒有述說自己的過往。
或許是經曆了過于漫長的歲月。
讓無上之魔已經喪失了作爲智慧生命最基本的情感。
他隻是靜靜地闡述着自己的目的。
闡述着自己的行爲。
“多年以來,我追尋着超脫之法,始終無果。”
“随着我存在的時間越來越長,我自身的磨損也越來越大。”
“大到即便我源源不斷地吞食着其他水滴,也隻能勉強降低自身損耗,而無法徹底擺脫死亡。”
“直到有一天,我觀測着時間長河。”
“發現了你的存在。”
“我的存在?”
陳升眉頭皺起。
“我還以爲,我的力量就來自于你呢。”
“不不不。”
無上之魔輕輕搖頭。
“你的道路是由我鋪就的。”
“但你的存在,并非由我催生。”
“你,是這多元宇宙的防禦機制。”
防禦機制?
霎那間。
陳升面上閃過明悟。
雖然無上之魔的話語中略過諸多細節。
但他似乎隐隐猜出,對方想要說的是什麽。
“看來,你已經想到了。”
見陳升面色變化。
無上之魔緩緩起身。
他并未向陳升靠近,而是輕輕整理着自己的衣物。
“我肆無忌憚地吞食水滴的舉動,引起了時間長河的警覺。”
“但身爲機器,他是無法毀滅自己内部零件的。”
“那麽.它能怎麽做?”
“當然是催生出更加精密,更加強大的零件,由此取代原本的異常零件。”
“一開始的時候,我确實是想過直接将你滅殺。”
“但我轉念一想,或許這也是一種契機,一個可能真正令我超脫的契機。”
踏。
無上之魔一步踏出。
黑暗随之降臨。
陳升先前所見的天空,山林,飛禽走獸,盡數被黑暗吞噬。
就連無上之魔的聲音,也由原本的人聲,化作恢弘之音。
眨眼間的功夫。
陳升仿佛回到末日世界。
當時的他,
便是被這股龐大的黑暗籠罩着,甚至沒能阻止冰霜王的死亡。
“多元宇宙将自己最爲本源的力量,在你體内化作種子,演化出破限之身。”
“而随着你的不斷成長,這顆種子生根發言,由此更是催生出無敵法則。”
“一種與多元宇宙意識同根而生,位階卻遠超于我這等水滴的力量。”
“隻要将你的力量與我的力量合二爲一,我便能夠做到.超脫。”
“爲此,我鋪就了你成長的道路。”
“我找到原初狀态的你,并以我最初的家鄉藍星,創造出你所在的世界蔚藍星。”
“賜予你面闆,賜予你屬于我身體的吞噬法則。”
“爲你安排一個又一個的敵人,逼迫你快速成長,催生無敵法則。”
“最終.”
“由我來摘取果實。”
直至現在。
無上之魔做過什麽,其目的又是什麽。
已經切切實實地擺在陳升面前。
“所以.”
身處黑暗。
陳升緩緩擡頭。
代表無敵的法則,自他身周逸散開來。
霎時間。
濃重且扭曲的黑暗仿佛遇到強大的阻力,被硬生生逼退。
以陳升爲中心,
周圍數十米範圍内。
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即便這處光明不斷顫抖,看上去頗爲勉強。
但不斷黑暗如何侵襲。
其始終都沒有消散的迹象。
“你不怕你自己陰溝裏翻船?”
不再停頓。
陳升身形拔地而起。
無敵之身,迎着漫天的黑暗。
揮動着拳頭。
轟!!
從始至終,
陳升并沒有過多發表意見。
并非是他迫于無上之魔的壓力不敢發言。
也不是因爲震驚說不出話來。
而是他在默默比較。
比較着,自己與無上之魔的力量差距。
直至現在,
陳升已經得出結果。
或許單純從力量能力上。
他遠遠不及無上之魔。
雖說他如今的實力進步速度,經由破限之身加持已經到了無比誇張的地步。
但無上之魔存在的時間實在太長太長。
加上其特有的吞噬法則。
不論是法則之力。
亦或者是肉身之力。
雙方的差距,都堪比米粒與皓月。
但.
陳升并非毫無勝算。
因爲他所擁有的無敵法則,是比無上之魔高級的存在。
他或許打不過對方。
但對方想要吞噬他,也沒那麽容易。
隻要将戰線拉長.
依靠着破限之身的告訴成長,陳升認爲自己未必沒有一線生機可言。
“呵呵。”
黑暗的力量還在持續增加,對抗陳升攻擊的同時,亦在一點點侵蝕着其體表的法則。
無上之魔發出輕笑。
“我當然怕。”
“根據我的計算,你我之間目前的勝率是我七你三。”
“随着時間的不斷推移,你的勝算會越來越大,我的則會越來越小。”
“但你知道嗎。”
“即便不吞噬你,我所剩的壽命,最多也隻有數百萬年。”
“于我而言,這等歲月彈指即過。”
“倒不如冒着些許風險,争取超脫的可能。”
“你說是與不是?”
無聲無息間。
黑暗不斷壓縮。
即便陳升一拳一腳間,皆足以震碎無盡黑暗。
但無上之魔的力量堪稱無窮無盡。
陳升的攻擊于他而言,甚至連損傷都算不上。
而隻要黑暗觸碰無敵法則,
他便能夠一點點地,将陳升的法則之力轉爲己用。
由此。
徹底逆轉戰鬥的天平。
戰鬥一經開始,便沒有中場休息一說。
陳升與無上之魔,也都不是喜愛談天說地之人。
一招一式。
一拳一腳。
一攻一守。
如此循環往複。
外界的時間.
亦在不斷流逝。
——————
時間流轉。
歲月如梭。
蔚藍星。
陳升消失的第五年。
由于陳升在離開前,曾經往蔚藍星中又一次注入大量法則。
整個世界的靈氣節節攀升。
短短幾年時間裏,
蔚藍星上氣感者的比例,便達到驚人的百分之六十。
其中,
各種天才層出不窮。
就連原先的強者們也紛紛煥發第二春,迎來實力的又一次大突破。
由黎武極爲首,
召集諸多強者,共同對呼吸法以及密功進行二次改良。
優化呼吸法的上限以及入門門檻。
并大力建設民衆的武學普及以及超凡者的管理措施。
世界,正穩步朝陳升曾經所預想的,人人如龍的時代穩步前進着。
時間再次推進。
來到陳升消失的第二十年。
蔚藍星的科技以及個人武力共同發展,一切都呈現着朝氣蓬勃的狀态。
如今尚未成爲氣感者的人,已是屈指可數。
而武學的課程,也早已納入小初高等等教學階段,幫助少兒打好基礎。
曾經的武術協會,
在前任會長黎武極的努力下,已經合并其餘勢力,成爲蔚藍星唯一的超凡勢力。
同時,
也成爲了無數武者們心中的聖地。
能夠加入武術協會,或是得到去進修的機會,已然成爲了所有蔚藍星武者的終極夢想。
而身爲人類最強者的黎武極。
也成爲了所有武者們心中神一般的存在。
至于陳升
他的名字,始終僅有隐退的頂級強者們知道。
依舊有人期盼着陳升歸來。
例如黎武極。
例如朱雀等人。
但也有人疑惑,陳升是否已經遭遇不測。
但不論如何。
所有還知道陳升這個名字的人。
對其都抱着強烈的感激。
因爲沒有對方,
就沒有蔚藍星的今天。
就這樣。
時光,再度流轉。
十年。
二十年。
三十年。
世界,每一天都會有新的變化。
蔚藍星上。
也終于出現第二位破限者。
黎武極。
這位曾經的武術協會會長。
面對危機一次又一次痛恨自己無能的老人。
終于踏上的追尋陳升蹤迹的第一步。
他沒有過多停留,而是直接前往宇宙之上,準備尋找陳升的蹤迹。
這一去,
便又是五十年。
期間破限者猶如雨後春筍,一個接一個的冒出,并前往宇宙之上冒險。
蔚藍星的名号,
開始在多元宇宙展露頭角。
身爲民衆已知的“第一位”破限者。
黎武極理所當然地,充當着領導者的作用。
這麽多年以來,
他始終沒有忘記尋找陳升的蹤迹。
隻可惜,
不論他如何打聽。
陳升最後的蹤迹,也在一百年前戛然而止。
那一年。
宇宙之上同樣出現重大變化。
反抗軍以及諸多強者的離奇死亡,一度令宇宙之上的無數世界惶恐不安。
他們認爲沒有反抗軍對付眷屬,接下來迎接他們的恐怕将是前所未有的艱難局面。
然而,
他們預想中的危機并沒有到來。
反倒是從那一年開始。
似乎有什麽不知名的原因,使得眷屬的數量不斷減少,勢力範圍也在不斷縮減。
時至今日,
一些較爲弱小的世界。
甚至都已經不知道眷屬爲何物,隻能從其他的破限者口中得出,上百年前曾存在着如此恐怖的一股勢力。
誰也不知道,
如此恐怖且遍布宇宙的勢力,會在短短一百年時間裏銷聲匿迹,且沒有人知曉原因。
一些求知欲旺盛且膽大的破限者,更是主動開始尋找眷屬,試圖調查出過去的真相。
黎武極亦在此列。
這一日。
時空亂流。
黎武極來到時空亂流,與自己結識的好友相聚。
“你們,也是一樣沒有收獲嗎?”
“是啊。”
“明明到處都有眷屬存在的蹤迹,人人都知道眷屬的恐怖。”
“但偏偏,就是找不到哪怕任何一處基地,或者眷屬的身影。”
“沒事,求知的過程本就是一種樂趣。”
“我最近發現了一些新的線索,有興趣的大家可以各自探索看看。”
“如無意外,我等一年後再聚。”
送别好友。
黎武極并沒有立刻離開。
他目光出神地望着眼中閃過的一個又一個世界。
“陳升.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現在又在何處?”
蔚藍星上,
許多知道陳升的人,已經相繼死去。
唯有黎武極,以及零散三五人還記得對方。
除他以外,
其餘人皆已經認定陳升死亡的事實。
唯獨黎武極。
他不認爲陳升會如此輕易的死去。
他總認爲,
或許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
對方就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唉——”
長歎一口氣。
黎武極收起思緒。
重新調整心态。
他遊覽一番好友給予的線索。
下一秒,
他的身形,便從時空亂流中消失。
————
與此同時。
蔚藍星。
福海省,梧桐村村口。
一個相貌俊朗的年輕人,不知何時出現。
他左顧右盼。
滿臉好奇之色地打量着周圍的一草一木。
“師傅,這梧桐村這麽多年咋都沒啥變化?”
一切與記憶并無太大出入。
年輕人好奇之下,
便向路邊打拳的老人詢問着。
“鬼知道哦!”
誰知老人一聽這話,好似受到什麽刺激一樣破口大罵起來。
“他媽的别的地方到處都是開發拆遷起高樓的,就咱們梧桐村這,從我小時候到現在都沒啥動靜。”
“也就每年換換新設備,裝新管道,給居民送溫暖啥的還算到位。”
“但老頭我缺的是一點小錢嗎?”
“我缺的是大錢!是橫财!”
老人越說越來氣。
頗有種痛斥世道不公的趨勢。
年輕人倒也不急,就這麽樂呵呵地等着對方脾氣消去。
“老丈,那這個地址現在還有人住嗎?”
年輕人緊接着說出梧桐村深處的一個地址。
此話一出。
老人的目光頓時變得怪異起來。
“你問那鬼屋幹嘛?”
鬼屋?
年輕人略有詫異。
自己家,怎麽就成鬼屋了?
“可不就是鬼屋嗎。”
“那個房子平日裏壓根就看不到人出入,但不知道爲啥永遠都是幹幹淨淨的。”
“而且我聽人家說,有時候走到那屋子附近,還能看到那陽台上有個女人。”
“但隻要你一眨眼,那女人就會消失不見!”
說着。
老人一把攥住年輕人的手腕,面色十分嚴肅。
“我可跟你說,你别不信。”
“上次也有娃娃不信,跑去那鬼屋玩探險,結果被吓到失了智。”
“我們村民好幾次跟政府提出把那鬼屋拆了,上面也不見有什麽動靜。”
“之前也有人私自動工過,結果啥也不知道,就直接受傷昏迷了。”
老人越說越恐怖。
但不知爲何,
這年輕人聽着,臉上笑意卻是愈發掩蓋不住。
“好了好了,老丈我知道了。”
“我會離那遠一些的。”
說罷。
也不能老人挽留,年輕人便從村口一路深入。
他一開始走得很慢。
似乎是想好好看一眼,這闊别百年的家鄉。
但他越走越快。
似乎是想起家中等待着自己的人兒。
于是,
他很快便來到村子深處,那位老人口中的鬼屋前。
他擡起頭。
看向三樓陽台。
而後,
他便看到了,先前老丈口中的靈異現象。
那位百年前的少女。
曆經歲月,不曾有半點變化。
今日的她,亦如過去百年間那般,倚着陽台,等待着陳升的歸來。
在陳升擡頭看去的一瞬間。
二人目光對視。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滞。
而後,
陳升張開雙臂。
香風撲鼻而來。
溫軟身軀随之入懷。
沒有過多的言語。
仙人掌緊緊地抱着陳升,生怕這一刻的體驗,是她等待太久所出現的幻覺。
陳升靜靜撫摸着她的頭發。
即便仙人掌沒問,
他還是輕聲講述着自己的經曆。
講述着自己與無上之魔這一百年來的戰鬥。
“最後呢。”
“你們兩個人的力量隻要合二爲一,不就可以超脫了嗎?”
“你都打赢無上之魔了,你有沒有超脫?”
柔弱的聲音自懷中傳來。
陳升抱着仙人掌,一步步朝家中走去。
聞言,
他微微一笑。
“沒有。”
“爲什麽?”
“超脫多無聊。”
“到達那種境界,暴漲的力量以及來自宇宙的無數信息,隻會讓超脫者的情感愈發淡漠。”
“與其像那樣永生不死。”
“我更想回到家,回到你身邊。”
話音落下。
陳升感受到仙人掌抱着自己的手臂,越來越緊。
“歡迎回家。”
“嗯。”
陳升輕輕點頭。
“我回來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