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術協會深處。
明亮冗長的走廊間，
陳升緩步而行。
“大人。”
每走過數十米，便會有一道合金閘門，且配備這全副武裝的守衛。
但陳升尚未靠近，
合金閘門便會應聲而開。
身旁也會傳來守衛問好的聲音。
藏書室。
是陳升如今正要前去的地方。
這裏是存放着大量修行之法以及珍貴古籍的地方。
也是武術協會防衛等級最高的區域，與地下的研究所并列。
在過去的漫長時間裏，藏書室是不允許除黎武極以外的任何人靠近的。
甚至就連防衛的安保，也隻能駐守在一道道合金大門之外。
通常情況下，
隻有經由黎武極需要取用典籍時，才會進入其中。
大多數時間，
以藏書室爲中心的百米範圍内，都是常年保持着死寂範圍。
但這兩天，
常年無人的藏書室。
卻迎來了一位常駐的客人。
每天早上，
守衛們都能看到陳升直奔藏書室，在裏面一待就是一整天。
直到夜晚才會離開。
陳升是誰？
許多守衛并不清楚。
不論是尊老事件，
亦或者是天人來襲事件。
陳升的存在，始終隻有高層的一小撮人清楚。
這些武術協會的普通工作人員，
或許見過陳升的面。
但對于他到底是誰，又做過什麽，并不清楚。
不過，
這并不妨礙他們對陳升必恭必敬，尊稱“大人”
畢竟，
陳升第一次來到這裏時，
身旁可是有黎武極一路陪同的。
而且二人之間，
明顯是由陳升占據主導地位。
不明覺厲。
由此，
對于每天造訪的陳升。
守衛們也見怪不怪。
就這樣，
一路向深處前行。
很快，
陳升便已經來到盡頭。
随着金屬門緩緩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類似圖書館布置的寬闊空間。
與尋常圖書館不同的是，
雖外形相似，但藏書室内的書架通體由黑色金屬制作而成，且完全密閉。
一個個編号銘刻金屬表面，分别代表着不同的藏品。
隻有通過特殊加密的專用app或者暴力開箱，才能讓這些黑色金屬開啓。
至于每個編号相關的物品信息，陳升在前天便已經通過黎武極發送來的文件背了下來。
想到這裏。
陳升邁步踏入藏書室。
來到早已經最深處的一排書架前，他拿起手機輕點屏幕。
無聲無息間，
原本密閉的書架，赫然打開一道窗口，并向外持續綻放着燦金色的光芒。
藏書室内的溫度也在這一瞬間劇烈攀升。
倘若普通人站在這裏。
恐怕很快就會被蒸發全身水分，化作幹屍。
至于陳升，
他隻覺得有些溫暖。
來到窗口前，
隻見一塊石頭靜靜懸浮着。
光芒以及高溫，便來自于此。
陳升視線落在石頭下方。
那上面赫然銘刻着這門密功的名稱。
《至聖心陽功》
從這個名字來看，
就可以理解這門密功的創造者，有多麽渴望抵達聖境。
根據黎武極的介紹。
這門密功，
也是如今武術協會收藏中最爲頂尖的層次。
據說修煉到極緻，
便能夠利用肉身模拟核聚變，成爲一尊行走于人世間的太陽神。
所過之處，
無物不焚，無物不燼。
隻可惜，
據黎武極所說。
這門功法雖然經由他們考證以及測試，确确實實具有可行性。
但其修煉的難度，可以說是地獄級别。
過程中，
需要修煉者持有陳升面前這顆烈陽石，并在體内塑造名爲能量核心的事物。
其會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釋放放射性元素，而使用者需要利用靈魂之力将放射性元素與自身細胞結合。
随着修煉的不斷推進。
能量核心會逐漸在修煉者體内固化壯大，并轉而開始釋放能量推動體内原子模拟可控核聚變反應。
由此，
随着放射性元素與自身細胞融合度越來越高，能量核心越來越強大，直至可以完全模拟自然界的核聚變反應乃至超越。
使用者，
将成爲于人形自走核彈。
随手之間，便可制造核爆。
聽上去很美好。
但事實上，
修煉者在修行這門功法時，需要經受漫長的核輻射以及體内不斷模拟的微型核聚變反應。
即便剛開始時強度并不算高，也絕非尋常武者能夠承受的。
而足夠承受這一些的武者大多數都已經轉修密功，無法與至聖心陽經相兼容。
由此，
這門功法，時至今日也沒人能順利修行。
不過，
初聽到這門功法時，
陳升登時便想到一個人。
一個曾經被他殺死的敵人。
力宗宗主項力。
對方所修煉的核拳，陳升略知一二。
倒是與這至聖心陽功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黎武極給出的答案，也進一步印證了他的猜測。
項力所創的核拳，便是從這至聖心陽功中得到的靈感。
相比入門難度堪稱地獄級别的至聖心陽功。
核拳雖然進展要慢一些，且威力也要弱上許多。
但那是更适合普通人的道路。
如果任由項力發展下去，說不定力宗真的能成爲武術協會中首屈一指的宗門。
隻可惜，
他遇到了陳升。
雖然是不久前的事情。
但想起這些，仿佛距離現在已經間隔無數年歲。
即便是陳升，一時間也不禁有些感慨。
但他很快收起思緒，将注意力再度放在眼前的功法上。
将烈陽石抓在手中。
熾熱的高溫沒有給陳升帶來絲毫影響。
他就地而坐，便準備開始接受石頭中的傳承。
并非是要修行至聖心陽功。
這門功法修成後的戰鬥表現，也與陳升自身的作戰方式不兼容。
相比所謂的核爆。
陳升更相信自己的拳頭。
他如今之所以觀摩這門功法，是想從中獲取靈感，并增進自己對密功的了解。
而恰巧，
核聚變這樣的能量爆發形式，如果運用得當。
便可以進一步推動陳升自身的作戰能力，以及屬性提升速度。
因此，
陳升打算将其與枯榮聖經一起，作爲自己全新功法的基石。
創造出遠比權柄之力，更加強大的增幅以及戰鬥力表現。
有面闆的幫助。
他相信自己花費不了多少時間。
而他能夠得到的收獲，也将遠遠超出他所付出的。
想到這裏，
陳升緩緩閉上眼睛。
注意力盡數落于掌中，那顆散發着熾熱高溫的石頭上。
靈魂之力逐步牽引而出。
眼看着，
便要與烈陽石相互接觸。
但就在這時，
一道聲音，突然在陳升耳邊響起。
“陳升。”
嗯？
靈魂之力瞬間歸攏。
陳升雙眼豁然睜開。
他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在包裹着自己的靈魂。
“是我。”
聲音再一次響起。
是陸陽的聲音，也是陳升所認識的世界意識。
“關于求援的事情，我已有眉目。”
“但是.需要你自行抉擇。”
對方的聲音略有些遲疑。
陳升眉頭微微皺起，
他本能地感到不對勁。
“發生什麽事了。”
話音一落。
陳升眼前，景色迅速變換。
轉眼間，
世界意識便已經出現在眼前。
隻是相比曾經見過的模樣。
如今的對方，看上去更加真實，也更加強大。
“自我介紹一下。”
“我本名爲陸陽，你便如此稱呼即可。”
“好。”
陳升口中應答。
目光則環視四周。
二人所處，乃是一處寺廟門口。
本該開闊的空地上，如今堆滿焦炭般的屍體。
從這些屍體表面不斷升起的袅袅青煙來看。
戰鬥，似乎剛結束不久。
“這些不重要。”
“一些小雜碎罷了。”
陸陽的聲音再次響起，将陳升的注意力拉回。
他的神情有些陰沉。
見此情況，
陳升大緻猜得出，對方要給自己帶來的絕不會是什麽好消息。
但他并沒有表現沮喪。
隻是輕輕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陸陽也沒有多廢話，選擇直奔主題。
“關于增援一事，我已經和反抗軍首領談過。”
“他們都十分看好你的資質，也願意派遣小隊救你。”
聽到這裏。
陳升并沒有什麽反應。
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
接下來應該會有一個但是。
“但是.”
果不其然。
在陳升的注視下，
陸陽話鋒一轉，面露難色。
他輕歎一口氣。
“如今反抗軍自身，正遭遇着前所未有的危機。”
“眷屬四大統領中的利格爾，也就是你曾經見過的那個巨大眼睛，如今正在追殺我們。”
利格爾。
這是那個巨大眼睛的名字嗎？
陳升目光一凝。
他想起自己曾在天人記憶中看到的畫面。
說實話，
那種等級的存在，即便隻是一個照面，陳升都能想象得出其實力有多麽恐怖。
對方如果要殺現在的他，
恐怕比碾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而陸陽所在的反抗軍，竟然能從那樣的存在手底下逃跑嗎.
“我之前向你承諾的遮掩世界坐标，需要三位首領其中之一才能做到。”
“但現在，首領他們正全力應付利格爾的追殺，無暇顧及其他。”
“因此.”
聽到這裏。
即便陸陽沒有将話說完。
陳升也已經明白對方的意思。
“所以。”
“你們頂多隻能派人來帶我走。”
“無法救下我所在的世界了，是嗎？”
他低聲開口。
接過陸陽沒說完的話茬。
“沒錯。”
陸陽輕輕點頭。
“我們會派人前去你所在的世界，帶你逃離那裏。”
“中途如果遭遇眷屬，反抗軍的小隊也會保護你。”
“至于你所在的世界”
說到這裏。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
陸陽說話的音量，依舊不自覺地減弱。
“滅亡，已經是注定的結局。”
“九陽子首領無法出手遮掩世界坐标。”
“那麽不論是你，亦或者是救援的反抗軍小隊做什麽努力，亦不過是延緩世界滅亡的速度，徒勞無功。”
“再退一萬步說。”
“就算反抗軍的小隊出手對抗眷屬，戰鬥的餘波也足以殺死那個世界近乎所有的智慧生物。”
“更何況，即便擊退一波眷屬，也會有下一波到來。”
“我們不可能永遠駐守在你的世界中。”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說話間。
陸陽始終關注着陳升的臉色。
不知爲何，
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緊張。
“你的意思就是。”
在陸陽說最後一番話前，陳升的面色還有些陰沉。
但當他說完之後。
便見陳升長籲一口氣。
好似想通什麽。
緊接着，
目光，随之落在陸陽身上。
“現在擺在我面前的隻有兩條路。”
“要麽直接抛棄我所在的世界，跟着反抗軍小隊離開。”
“要麽，我就隻能獨自一人抵抗眷屬。”
雖然陸陽話裏沒有明說。
但陳升依舊聽出對方的潛台詞。
反抗軍不打算做無用功。
對方的首要目标，就是帶自己離開加入反抗軍。
保護世界？
不在對方的計劃範疇裏。
如果自己選擇爲世界而戰，哪怕隻是延緩世界滅亡的速度。
反抗軍，
很可能不願意出手。
“.沒錯。”
而陸陽的回答，也進一步肯定了的陳升内心的猜測。
由此，
也讓陳升領會到，對方抛出的并不是多選題。
而是一條非生即死的路。
“如果你需要時間思考的話，我——”
陸陽還準備繼續說些什麽。
卻被陳升擡手打斷。
“我已經有答案了。”
話音一落。
四目相對。
陳升的眼中，沒有失去家園的悲傷。
沒有即将面對眷屬的恐懼。
亦沒有.抛棄自身家園，獨身存活的不甘。
雖然什麽話都沒有說。
但陸陽，已經明白了陳升的抉擇。
“有意義嗎？”
“所謂英雄，不是那麽好當的。”
他凝視着陳升的雙眼，沉聲詢問。
眼底，異樣的神色微不可察地流逝而過。
回應他的，
隻有陳升的輕笑。
“英雄？”
“我可沒說我要當英雄。”
“如果真到達無路可選的那一步。”
“打不過，我自然要跑。”
“但是.”
陳升低着頭。
他的拳頭緩緩握緊。
連打都不打。
隻不過是聽到眷屬即将到來的消息。
便要他抛棄自己的家園。
抛棄自己的朋友。
抛棄自己身邊重要的人，選擇孤身逃離。
他一路走來，
從沒如此選過。
以前是如此。
今後，
亦然。
其眼中，
如古井般毫無波瀾的冷冽背後，隐隐洶湧着沸騰的戰意。
“不戰而逃。”
“形如喪家之犬。”
“我不願意。”
最終，
陳升說出自己的決定。
他的聲音依舊平淡。
似乎隻是在闡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非決定自己命運。
決定世界命運的答案。
“既如此。”
“再見吧。”
聽到答案。
陸陽似乎并不意外。
又或者說，
他早猜到，陳升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之所以聯系對方。
更多的，是不想讓自己良心不安。
深深看了陳升一眼。
陸陽眼中，帶着莫名的情緒。
他沒有勸誡。
亦沒有等待陳升回應。
隻是擡手一揮，
便直接斷開通訊器的連接。
随着陳升身影消失。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
那裏，
靜靜懸浮着光團。
那是左衛首領給予他，用于調遣小隊的光團。
啪！
陸陽手掌收緊。
光團随之消散。
“看來，他沒同意。”
感應到光團消散。
左衛的聲音，直接在陸陽腦海中響起。
“我以爲你會看在情分上，調遣小隊爲他們的世界争取一些時間。”
“至少那樣，陳升可以救出一些他的親人朋友。”
左衛的語氣略帶玩味。
似乎沒有想到，陸陽會如此選擇。
“沒必要。”
陸陽單膝下跪。
即便左衛隻有聲音出現，他依舊保持着足夠的尊卑。
“正如首領所說。”
“沒能成長起來的天才，便與砂礫無異。”
低沉着頭。
注視着鮮血凝固的地面。
陸陽不複先前面對陳升時的關切與爲難。
“陳升.他性情頑固。”
“就算這次我礙于人情救下他，今後說不定還要持續爲其付出，得不償失。”
“既然他已經做出如此選擇，便不值得我們反抗軍浪費力量。”
他的眼中。
隻有冷漠。
“甚好。”
左衛的聲音，充滿欣慰。
“反抗軍最不缺的便是天才。”
“如陳升這般小角色，于我們而言不過錦上添花，并非必要。”
“失去他，能讓你明白何爲決策者，這筆交易便稱得上劃算。”
“此間事了，你便回總部吧。”
聞言。
陸陽心中大喜。
果然如他所猜想那般。
三位首領雖然欣賞陳升的資質，但見多識廣的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把對方放在心上。
而左衛之所以給予他調遣小隊的光團。
便是爲了測試他是沉浸于人情往來，亦或者明了何爲取舍。
此次前往總部，他說不定能一舉登上管理層。
雖然那意味着更大的責任，但也意味着更多的資源以及機遇。
“謝首領。”
陸陽深深低頭。
至于陳升一事.
早已經被他抛諸腦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