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意識動作頓住，臉上閃過愕然。
他扭頭看去。
陳升的身形緊接着映入眼簾。
“.”
原本閉合的嘴巴，緩緩張開。
其動作幅度之大，以至于就連墨鏡都有些歪斜。
“你——”
不，
不對。
這不可能！
短暫驚愕過後。
世界意識迅速反應過來。
這個情況，是絕對有蹊跷的！
他與天人王争鬥數萬年之久，對于敵人的性格自然再清楚不過。
對方是絕對不會放過陳升，任由其回到現實世界的。
至于陳升打敗天人王的可能性？
世界意識連想都沒有想過。
沒有本源之力的陳升，即便再有天賦也終究隻是屬于人類範疇。
面對天人王那種堪稱文明之神的存在，是不論如何都沒有取勝可能的。
或許自己那些遠在這個宇宙外的同伴們可以做到。
但這樣一個低武力層級的世界，那些人是絕對不會特地花費功夫過來的。
因此，
經過短暫思索。
世界意識迅速得出一個結論。
原本殘留在臉上的驚愕，也随之消退。
“呵。”
他看着面前的陳升，口中發出輕笑。
似是不屑，似是輕蔑。
“很有趣嗎？”
“假扮成陳升，試圖讓我感覺驚訝，感到驚喜。”
“然後在我慶幸的時候，再給與我沉重的一擊。”
“看來成爲神明的你，多了幾分閑心啊。”
“天人王。”
驚愕褪去。
世界意識再度恢複懶洋洋的樣子。
他将墨鏡再次扶正，拿起桌邊的可樂狠狠灌下一大口。
直至見底。
“嗝——爽！”
“可惜了，這麽美好的世界。”
他就這麽躺在沙灘椅上，望着再度恢複晴朗的藍天白雲。
聲音中，不禁有些感慨。
“身處此方世界的我，不過是一具分神。”
“有機會，或許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所以，動手吧。”
“别讓我看輕你。”
說着。
墨鏡後方，世界意識的雙眼再度閉合。
而後，
他便聽到這名天人王假扮的陳升，輕輕突出四個字。
“媽的智障。”
下一秒。
泛着金色紋路的手掌一把探出，将世界意識拎起。
嗯？
這股力量
來自于七魔聖經的力量，具有着十分獨特的氣息。
配合陳升堪比無敵的肉體力量。
彼此組合成極爲特殊的氣息，可以說是陳升獨有的身份象征。
感受着熟悉的力量以及氣息。
世界意識愣了一下。
他擡頭看向陳升，眼中帶着一些懷疑。
“你”
轟！！！
話音未落。
雷鳴炸響。
陳升直接帶着世界意識離開北海州。
如今天人一族的危機雖然解除，但無上之魔的威脅依舊懸于頭頂。
陳升不知道危機何時才會降臨。
但根據世界意識的話來推斷，
他們所處的世界，乃至于身爲眷屬天人一族。
對于無上之魔來說，都不過是一個龐大商業帝國中極其微小的一角。
就算這裏出了問題，也不至于掀起太大的波瀾。
甚至不會引起那些高級人物的注視。
這也勉強算是目前不幸中萬幸。
不論後續如何，
人類的發展，總要繼續。
當務之急。
是先讓世界運轉回歸正常。
後續的事情，陳升打算後續再與世界意識讨論。
至于世界意識不相信他是陳升這事，問題不大。
等到天人王真的不出現時，
對方自會明白。
就這樣，
依靠着如今恐怖的速度。
刹那間，
陳升便橫跨數萬公裏，回到京都。
站在最高層樓頂。
此時的陳升，已經将解放的實力盡數收回。
他向下望去。
空無一人的城市顯得十分冷清。
入目所及之處，偶爾有流浪動物的迹象，讓這座城市不至于成爲“鬼蜮”
視線穿過厚重岩層。
雖無法看到地底之下的具體情況。
但陳升能看到由龐大人群逸散的負面情緒。
不安。
焦躁。
惶恐。
整座城市在這些情緒的渲染之下。
光是注視便令人感到壓抑。
不過，
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了。
輕風拂過。
陳升的身形消失在樓頂。
再出現時，
已經來到京都地下。
狡兔三窟。
動物尚且如此。
人類隻會做得更好。
整個京都，乃至于野外地區。
到處都充斥着避難所的出入口。
爲的，
就是在遭遇特殊情況時，能夠以極快的速度疏散或是聚攏人群。
地下水道。
陳升穿着路上随手順來的衣服，行走在滿是髒污的地面。
而後，
他便來到一處牆面，輕輕敲打。
“是我。”
十分原始的方式。
像是來别人家串門的訪客。
但陳升知道，黎武極絕對能聽到自己的聲音。
果不其然。
随着沉悶的聲音回蕩于空洞内部。
陳升隻是略微等待幾秒鍾。
轟隆隆——
原本嚴絲合縫的牆面緩緩打開。
黎武極随之出現在陳升面前。
在他身後，則是由合金鑄成的通道，一眼望不到頭。
“.”
黎武極注視着陳升，嘴唇微微顫抖，目光中帶着期盼。
或許是因爲陳升接下來的答案，将決定全體人類的命運。
他想問，
但嘴巴張開，心中又有些膽怯。
最終，
黎武極沉默着。
“開門這麽快？”
“你就不怕我是天人王假扮的？”
陳升笑着說道。
說話間，他有意無意地撇了世界意識一眼。
“.”
世界意識面不改色。
因爲直到此刻，他依舊沒有相信面前的陳升是真正的陳升。
這并非是他謹小慎微，又或者是生性多疑。
而是因爲他度過的歲月，以及歲月中所見識的事物遠遠超乎常人的想象。
正是因爲見識足夠多。
他才清楚，沒有本源之力的本土智慧生命陳升，戰勝擁有本源之力的天人王，是一件多麽離奇的事情。
離奇到以他的認知而言，完全屬于不可能的範疇。
“天人王大概不會這麽無聊吧？”
面對陳升這一句調侃。
黎武極的情緒，似乎也有一些放松。
他擠出笑容回應着。
但眼中的期盼，沒有一絲一毫的減少。
見此，
陳升也知道，是時候該将結果告訴對方了。
他笑容不減。
仿佛陳述一件再平淡不過的小事。
“搞定了。”
“搞定了？”
“天人王死了。”
“天人王死了？”
“你是複讀機嗎？”
陳升樂了。
他打斷黎武極的複讀行爲。
将臉上笑容升起，罕見地帶着嚴肅的神色直視着黎武極的雙眼。
“死了。”
“天人王，天人族。”
“全死了。”
他的聲音并不大。
卻十分沉穩。
仿佛一記強心劑注入黎武極的心髒。
“死了嗎”
“死了.”
黎武極嘴唇顫抖得愈發厲害，口中不斷念叨着同樣詞語。
這位年過花甲，将自己大半輩子人生都放在對抗天人這件事上的老人。
在終于得到自己期盼已久的答案時，眼眶不禁變紅，隻覺得内心五味雜陳。
有未能親手解決天人危機的怅然若失。
也有劫後餘生的慶幸。
更多的，
則是迷茫。
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什麽，今後又該做什麽的迷茫。
“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應該還有很多吧。”
“避難所裏的人，都還等着你呢。”
直到陳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黎武極方才如夢初醒。
是了。
如今各地區的民衆，大多數都還躲在修建的避難地點。
其他國家也還嚴陣以待，等待着天人降臨。
自己也該将這個消息傳遞，并做好相關的善後事宜。
至于陳升說謊的可能性?
說實話。
不是沒有。
但黎武極始終很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如果天人族進攻，
那麽抛開陳升，以剩餘智人的力量對抗。
迎接他們的，将是一面倒的屠殺。
故而，
黎武極沒有懷疑。
因爲他清楚。
自己信與不信，改變不了任何結局。
“好好。”
于是乎。
黎武極連連點頭。
他下意識轉身便要前往避難所。
但動作做到一半，卻又連連回頭望向陳升。
就好像是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一樣。
或許是内心過于激動。
激動到黎武極甚至感覺不到喜悅，隻覺得有些迷茫。
“去吧。”
“你知道在哪裏能找到我。”
直到陳升擺手示意。
黎武極這才連連點頭。
他轉過身，深吸一口氣。
邁開步伐時，雖身姿挺拔，步履卻十分匆忙。
似乎是急迫地想要公布這個消息，又有些擔心自己失态。
陳升沒有再說什麽，也沒有跟着黎武極一同公布消息的打算。
雖然這件事公布後，在各方勢力的高層眼裏，他恐怕會取代天人王，成爲這些人眼中近似神明的存在。
但陳升志不在此。
他所要的，不過是未來的道路再無阻礙罷了。
如今，
短期内最大的阻礙已經清除。
陳升現在想做的事情隻有一件。
他想喘口氣。
真正意義上的，喘口氣。
于是。
待到面前的牆面緩緩閉合。
陳升轉身離去。
雷光于昏暗的地下水道再次綻放。
但，
陳升的身形并沒有離開。
光芒過後。
他出現在原地，神情看上去有些怔然。
自己要去哪？
現在，
他既不用找個地方趕緊修煉，提升實力。
也不用趕緊找到誰，并與對方商量計劃。
也沒有十分急切的，具體的敵人等待自己去解決。
就算要去解決眷屬，去找到可能沒死的天人，去找無上之魔。
自己又該怎麽去？
對方又在哪裏？
如果不去的話。
那麽，
自己該去哪裏？
“算了。”
“随便走走吧。”
沉思片刻。
陳升腦海輕輕晃動，将思緒暫時抛諸腦後。
他再次邁開步伐。
腳步聲再度回蕩在空曠的地下水道。
速度很慢。
至少相較于能夠在一瞬間穿越大半個星球的陳升來說，步行的速度慢得令人發指。
昏暗的通道内。
陳升朝着光線投射而來的出口走去。
嘩！
走出一段距離後。
他耳朵一動，看向身旁的牆面。
他能清晰地聽到後方傳來的歡呼聲，哭泣聲。
那是黎武極告知天人已經被解決的消息後，人們興奮的聲音。
陳升伸出手，
輕輕拂過牆面。
避難所的隔音效果很好。
如果是普通人站在這裏，根本聽不到牆後方的聲音。
也就是陳升。
依靠着遠超人類的感知，才能聽得清清楚楚。
但，
他所處的世界，卻格外安靜。
隻有老鼠爬過水面時發出的吱吱聲，充斥昏暗的地下水道内。
異樣的感覺，在陳升内心升起。
明明他是以智人的身份去對抗天人王。
但爲何，
在殺死天人王後。
站在這裏的自己，卻好像和這些普通人的距離越來越遙遠。
遠比自己在世界之核時，還要更加遙遠。
牆面分割着兩個世界。
一面是雀躍歡呼，喜極而泣的人群。
一面是獨自站立，撫摸牆面的陳升。
這裏距離出口很近。
微弱的光線從外界投射而來。
将陳升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算了。”
最終，
陳升輕輕一笑。
他收回手掌，選擇離開。
“話說，你真是陳升？”
或許是沉默持續太久。
世界意識也有點憋不住。
他帶着懷疑的口吻，試探性地看向陳升。
“你要是不信，就等着呗。”
“看看天人王還會不會出現。”
帶來入口處。
陳升輕輕一躍，再度回到地面。
他沒有停下腳步，
而是随意挑選了一個方向繼續前進。
“那你.是怎麽擊敗天人王的。”
得到回答的世界意識沉吟片刻，再度發問。
“打死的。”
“.”
陳升的一句回答，直接殺死了談話。
世界意識不再出聲。
就這樣。
在沉默的氛圍中，陳升漫無目的行走着。
走了約莫半個小時。
他才突然停下。
嗯？
好似察覺到什麽。
陳升突然扭頭看向另一處方向。
“搞什麽？”
他的聲音略顯疑惑。
緊接着，
陳升便調轉方向，朝着京都另一邊走去。
這次的速度，很快。
短短幾秒鍾時間，陳升便已經來到京都的一處偏僻角落。
【鷹身門】
武館的牌匾嶄新十足。
像是不久前剛被人仔細擦拭過。
陳升遠在京都的另一邊，正是聽到鷹身門内的動靜。
方才趕來一看。
來到門前。
陳升面色顯得有些怪異。
而後，
他輕輕推動。
哐當一聲。
木門應聲而開。
“當當！”
木門一開。
緊接着，
身着白裙的倩影自地面一躍而起。
香風撲鼻。
溫熱的身軀緊緊抱住陳升。
發絲細細摩擦着他的臉頰。
“我想你了。”
略帶委屈的聲音傳入耳内。
聲音的主人訴說着自己的思念。
“好久不見。”
陳升微微一笑，撫摸着仙人掌的腦袋。
他向院内望去。
過人的感知，令他在一瞬間對鷹身門内的情況了如指掌。
周厲在竈台旁一邊做菜，一邊呵斥着幫倒忙的陳家兩兄妹。
申子明搬來圓桌，将其放到支柱上。
黎武極則在一旁放置着碗筷桌椅。
還有朱雀，
對方正在屋内，翹着二郎腿看電視。
随着陳升的到來。
院内忙活的衆人視線頓時落在他身上。
黎武極笑了。
“你該不會覺得我光顧着慶祝。”
“卻偏偏忘了我們的大英雄吧。”
陳升有些愣住了。
他的目光，從衆人臉上一一掃過。
“辛苦了，陳升。”
這是申子明說的。
“你們兩個給我滾開！”
“陳小子，快過來幫忙。”
“今天給你看看什麽叫他媽的福海廚神。”
這是周厲說的。
“山神大人！”
“大人好。”
這是陳家兩兄妹。
還有懸挂在身上，越抱越緊的仙人掌。
陳升笑了。
他與普通人的距離。
在這一刻，
似乎也沒那麽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