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
陳升自然不可能因爲對方沒頭沒腦的一段話，就跟着逃跑。
實際情況是，
有面闆以及破限之身的存在，
他并不似世界意識所想的那般毫無勝算。
但陳升之所以沒有直接拒絕對方。
是因爲其話語中的一些用詞，吸引了他的注意。
對方，
稱呼他們的世界爲“這個世界”
加上所謂的逃離之說。
顯然說的不是從這塊大陸，逃到另外一個大陸。
畢竟，
如果天人王真的成爲神明，恐怕陳升躲到哪裏都沒有用。
因此，
在體内補充力量儲備的這段時間裏，陳升倒也不介意花費一點時間，從對方口中獲取信息。
“好，我——”
面對詢問，
世界意識倒是沒有抗拒的打算。
但他剛想開口準備回答。
卻見陳升好似察覺到什麽，擡頭看向上方。
他的目光仿佛穿過厚重的岩壁，穿過萬米海水，直至外界。
“邊走邊說。”
話音剛起。
泛着淡金色紋路的手掌，便在世界意識視線中不斷放大。
雖說這道霧氣人影的存在确實特殊，特殊到陳升感知不到對方有任何的氣息。
但七種欲望能力之一的傲慢，能夠讓陳升以肉體之軀接觸無形之物，且隔絕内外規則。
因此，
當手掌掐住後脖頸時，
世界意識頓時感覺失去對于這幅身軀的控制力。
緊接着，
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轉。
“這是——”
隻一刹那。
二人便已經回到海面上空。
便有驚呼響起。
那是世界意識的聲音。
似乎是看到什麽極爲恐怖的東西。
在他身旁，
陳升同樣面色凝重地看着天空。
他漆黑的瞳孔，倒映着一抹猩紅。
與其相似的，還有二人所處的世界。
猩紅于天空不斷暈染。
雲朵，
光線，
海水。
整個世界，
在這一刻顯得十分詭異。
“天人王開始了。”
“他已經徹底吸收了所有本源之力。”
“要不了多久，兩界的通道将會打開。”
“擁有神明的力量，這個世界的一切将任由他主宰。”
“陳升，我.”
世界意識再度開始他的勸說。
可說着說着，
在陳升目光的逼視下。
他的聲音逐漸隐沒。
“神明？”
“狗屁神明。”
陳升面色依舊淡然。
突如其來的變故，并沒有影響他的打算。
在他看來，
所謂神明，不過是力量強大些的人罷了。
隻要自己足夠強。
神明，也可以是蝼蟻。
“你隻需要回答我的疑惑就行。”
“其他的，無需多言。”
話音落下。
狂風拂過。
兩人的身影驟然消失。
————
京都。
武術協會。
黎武極以及一衆協會委員，包括留存的研究人員。
此刻盡數站在大門口。
他們望着被猩紅浸潤的天空。
每一個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都帶着恐懼的神情。
雖然在場大多數人，并不清楚關于天人王的事情。
但如今這副景象，
論誰看了，都聯想不到美好事物。
世界末日。
這才所有人心中，不約而同升起的想法。
“陳升.”
黎武極是最先回過神來的人。
他将視線望向遠處，心中不禁升起一絲焦急。
如果說此刻，有誰有可能知道内情。
那必然是陳升無疑。
黎武極很想聯系對方詢問情況。
但深知陳升此刻必然在爲對抗天人王做準備。
他思索片刻，還是決定放棄。
“先通知各地分部，着手開始準備。”
“一旦得到指令，包括基層員工在内的所有人，都要第一時間進入避難所。”
“同時，通知駐紮在野外的工作人員，直接進入地下。”
越是關鍵時刻，
便越需要有人保持冷靜。
黎武極清楚。
陳升不在，目前隻有他能扮演這個角色。
雖然尚不知曉這猩紅光芒的源頭，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
但可以肯定的事，
其必然與天人王脫不開幹系。
以防萬一。
黎武極開始發布一條又一條的避難指令。
“至于所有高層以上武者。”
“随我一同待命吧。”
說到最後。
黎武極目光掃過一衆協會委員。
他沒有詢問，是否有人要跟随民衆一起避難。
因爲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早已經确認過無數次。
此刻再問，
是對自己這些老朋友的侮辱。
“有空嗎？”
然而，
黎武極話音剛落。
身旁便陡然響起一道聲音。
唰！
他豁然回頭。
隻見不知何時，陳升已經來到自己身邊。
其手中，還提着一團霧氣。
“這是.”
黎武極疑惑的目光落在世界意識身上。
“跟我來吧。”
面對衆多耳目，陳升沒有多說。
隻是讓黎武極一個人跟上。
他一路行來，
從世界意識口中，已經得到不少問題的答案。
隻是，
對于普通人來說，知道這些事情也無法對戰局起到半點作用，不過是徒增驚恐。
因此，
陳升隻讓黎武極一人跟随。
以免後續出現變故時，對方不至于一頭霧水。
說罷，
陳升便一路走進武術協會。
“先将命令傳達下去吧。”
對此，
黎武極沒有意見。
給與衆人一個安心的目光。
黎武極緊跟陳升的腳步，二人一同前往武術協會内部。
在他們身後。
衆人面面相觑。
但多年下來的默契，還是讓他們選擇相信黎武極。
很快，
衆人各自離去。
陳升二人，則是一路深入。
行進間。
他注意到，陳升四周空氣隐隐有些扭曲。
不僅如此，
其體型，似乎也在不斷變化
踏。
思索間。
腳步落定。
二人已經來到黎武極的辦公室。
進入房間。
“他是世界意識。”
“具體概念比較複雜。”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人類意識的統合體。”
面對黎武極疑惑的目光。
陳升介紹着世界意識的身份，并開始向黎武極轉述着從世界意識口中得知的情報。
幾分鍾後。
啊？
從陳升介紹身份開始。
黎武極臉上的驚詫就沒有消失。
且随着講述深入，變得愈發濃重。
陳升話語中有太多的概念，是他以往沒有接觸過的。
黎武極看向被陳升提在手中，一副逆來順受模樣的世界意識。
堂堂人類意識的集合體，可以說是操控着世間規則的存在。
竟然就這樣被陳升如同拎小雞一樣拎在手上。
怎麽看，
他都覺得十分違和。
“.吸收所有本源之力的天人王，本該成爲無所不能的神明。”
“但因爲世界意識曾經将世界之核與現實世界分割，使得兩界規則并不相同，也無法相互影響。”
“即便擁有本源之力，天人王也無處發揮，甚至無法過多的影響到現實世界。”
“但禁制維持不了太久。”
“天空的異象，說明天人王正在打開兩界之間的通道。”
“過不了幾個小時，兩個世界将會再度連接。”
“天人王的力量也将.”
陳升沒有把話說完。
但黎武極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
此時此刻。
即便自诩經曆過大風大浪。
黎武極内心深處，也不禁升起一絲無力感。
神明
以他們現有的力量，又如何對抗對方。
數萬年間。
智人曾經自以爲的與天人的抗衡。
不過是因爲天人王下達命令，其餘天人才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智人才能存活至今。
現在，
面對無數二代三代天人。
以及智人根本無法抗衡的初代天人以及天人王。
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是躲在地下避難所等死？
還是說，期望着陳升能夠以一人之力，抗衡天人全族？
就算陳升可以。
但以他們的力量等級。
戰鬥過後，
整個星球，真的還能有智人幸存下來嗎？
黎武極坐在椅子上。
他的臉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表情。
并非恐懼，亦非絕望。
而是茫然。
對于智人未來的茫然。
現今的這個局面，已經遠遠超出人力所能改變的範疇了。
“行了。”
“現在你可以去做你該做的事情了。”
直到陳升的聲音再度響起。
黎武極如夢初醒。
“我該做的事情？”
他的雙眼逐漸回神，臉上露出一絲疑惑。
這不已經是死局了嗎？
自己還有什麽該做的事情？
“去保護好民衆啊。”
“包括你自己也是，能避難的就盡量避難。”
陳升一臉理所當然。
“然後等我消息。”
啊？
黎武極下意識地以爲對方在安慰自己。
但當他迎上陳升的目光時，
那并非強撐的堅定。
那并非虛假的自大。
而是闡述着一件既定事實的理所當然。
一如過往。
“.”
沒有再發出任何疑問。
似乎是受到陳升的影響，
亦或者，是自己想通了。
短暫沉默過後。
迷茫随之褪去。
黎武極緩緩起身，目光再度恢複堅定。
“我明白了。”
他看向陳升。
二者彼此點頭。
一切盡在不言中。
踏。
踏。
堅實且沉穩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直到黎武極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盡頭。
陳升便收回目光。
他自顧自地來到茶桌旁。
燒水。
撕茶葉。
泡茶。
過程中，
陳升的身形變化不止。
一會佝偻。
一會魁梧。
若有若無的氣息環繞身周。
就連空氣，也因爲力量的影響不斷扭曲。
對于現在的陳升而言，修煉并不拘泥于形式。
從修成枯榮聖經第三境的那一瞬間。
不論是趕路也好，談話也好。
陳升都沒有停止對于體内力量的補充。
直至現在，
足足一千份的力量，他已經補充過半。
待到補充完畢。
他也該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了。
“你的做法，是正确的。”
此時，
始終沒有再出聲的世界意識坐在陳升面前。
“與其讓他們在恐懼與絕望中消亡。”
“倒不如讓他們在生命最後的時光中，安然度過。”
說話間。
雖然世界意識依舊保持着霧氣之形。
但從霧氣内部投來的視線中，陳升明顯能感覺得出欣賞。
“喝完這杯茶，我們就出發？”
其目光落在一旁的水壺上。
茶葉。
世界意識在無數智人的記憶中品略早已數萬次。
但親自品嘗的經曆，倒是從未有過。
在離開此方世界前，
品略一番特産，倒也算得上是不錯。
如此想着，
他便從一旁自顧自地拿出茶杯，擺放在自己面前。
但就在這時，
“你在說什麽？”
陳升的一句話，卻令他的動作直接頓住。
他瞬間擡頭。
霧氣模拟出愕然的神情。
“你不是要跟我離開這個世界嗎？”
先前陳升詢問他現狀過後，便沒有繼續說話。
他還以爲是對方已經深刻明白這個世界的局面是無法挽回，準備随同自己離開。
但現在來看，
好像不是？
“沒有的事。”
陳升淡定回複，視線始終沒有從水壺離開過。
哎呦卧槽！
一聽這話。
世界意識瞬間蹦起。
“我怎麽就跟你說不明白——”
陳升，
一個本土世界誕生的人形生物。
雖然對方走到今天這一步，是依靠着他曾經給予的本源之力。
但即便擁有本源之力，
變強速度能夠快到這一份上的也十分罕見。
對于世界意識而言，
此方意識毀滅，已是注定的結局。
但諸如陳升這般，有機會對抗無上之魔眷屬的人才，他不願意放棄。
所以才會特地化出分神，試圖利用最後的力量送對方離開。
正如他曾經挽救過的無數天才那般。
因此，
見陳升執迷不悟。
世界意識正準備再度勸說，卻被陳升直接打斷。
“你一直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的沒完。”
“我剛才就想問了。”
說到這裏。
原本隻在陳升身旁環繞的力量氣息，緩緩散開。
四周，
原本安靜躺在辦公室各處的物體開始劇烈顫抖，發出哐哐當當的聲音。
咔嚓！
地面之上，
蛛網裂紋以陳升爲中心，不斷朝四周延伸。
不光這間辦公室。
就連整個武術協會，亦是如此。
在陳升氣息洩露下，
整棟建築物，都在瘋狂顫抖，似乎随時有可能崩塌。
“你到底是誰？”
随之而來的，
還有陳升略帶寒意的聲音。
“或許我換個方式問。”
“你，是從哪裏來的？”
刹那間。
一股氣機鎖定世界意識，
似乎隻要他有所異動，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呵呵。”
面對陳升的氣息壓迫。
世界意識并沒有表現出恐懼。
“我還以爲你不打算問了呢。”
他隻是發出兩聲輕笑，将自己的茶杯輕輕向前推動。
意思是，
希望陳升一會順便幫自己也倒一杯。
“不錯。”
“我确實并非此方世界的人。”
“甚至身處此地，成爲此方世界意識的我，也并非我的本體。”
“所以，陳升還是不要搞得這麽嚴肅，因爲你殺了我這個分神，于我而言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但我可以向你保證的是，我對你，還有對這個世界，都沒有任何惡意。”
“甚至可以說，如果沒有我，你們的世界早在數萬年前便已經徹底落入天人的掌控。”
“智人，也将成爲他們的奴仆，任人宰割。”
“不是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