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降臨。
來得突然，結束得也十分突然。
速度之快，令許多當事人直到現在，都有種大夢未醒的錯覺。
直至行動開始前，
在許多參戰人員的設想中，迎接他們的本該是死亡與絕望。
關于未來的想象，更是充斥着血肉橫飛，戰火連天的畫面。
這是必然的。
面對天人，每一個參戰的智人都已經做好了死戰的準備。
隻是，
誰也沒有想到。
天人的兇猛攻勢，會以如此戲劇性的方式結尾。
在二十一個天人中，即便是存活時間最長的翼，其造成的傷亡人數光是手指頭都可以數得過來。
更不說其他那些，剛剛露面身體就直接被陳升幹碎的天人，甚至都沒能展現一番自己的實力，便已經成爲蛇皮袋中的一員。
山谷這邊，
待到救援部隊趕到。
陳升與黎武極便帶着蛇皮袋離開山谷。
其餘各方勢力，也開始召回各自的作戰人員，開始處理一些後續事項。
半小時後。
公海。
海底溶洞。
沉悶有力的腳步聲回蕩着。
“武術協會的備用研究所有很多。”
“其中大部分都是當初我持有心之力權柄時建造。”
“就穩固性而言，這裏相較京都的研究所有巨大的提升，且研究設備的差距也不算大。”
黎武極與陳升緩步行于洞穴間。
四周充斥着各種奇形怪狀的鍾乳石以及各色晶體。
若隐若現的流光覆蓋岩壁，沒有半點空隙。
其散發的光線充斥洞穴的每一角落，令這裏看上去十分明亮。
雖身處海底，但空氣中的濕度卻十分适宜，與地面完全沒有區别。
陳升一邊聽黎武極的介紹，一邊向深處望去。
在洞穴的盡頭處，能看到一台台與先前研究所相似的科學儀器排列，并不時發出滴滴的運作聲。
“這裏，很适合研究一些安全性無法确定的東西。”
說着，
黎武極低頭看向陳升手中的蛇皮袋。
這些天人的實力，遠遠超過武術協會的估算。
其身上的能量性質，似乎也與先前捕獲的天人有細微的不同。
莫名其妙的消失，又莫名其妙的出現，并且實力大增。
這些天人到底經曆了什麽，沒有人知道。
也無法确定，他們身上是否還有什麽其他的危險事物。
斟酌之下，
爲了安全着想，二人最終還是沒有将這些天人頭顱帶到京都，而是來到海洋深處的研究所。
在這裏。
就算出現什麽變故，也不至于造成什麽不必要的傷亡。
至于黎武極。
不久前，陳升便已經将自己持有的靈魂交還給對方。
說起死，對方還真不怕。
“就是這裏了。”
說話間。
二人已經來到洞穴深處。
接過蛇皮袋，黎武極開始将一顆顆頭顱分别放置于小型圓柱容器中，并将其連接中央主控裝置。
一通操作過後。
陳升就看見一根根容器内部，藍色的溶液開始填充。
而後，
一根根細小的探針延伸而出，準備開始刺入這些天人的頭顱内部。
此時此刻。
被陳升打得隻剩下頭顱的二十一個天人早已經醒來，并在清醒狀态下經曆着一切。
在黎武極将他們的頭顱裝入容器時，便有一道道充斥着殺意的視線落在其身上。
在這些天人的心裏，恐怕早已經将黎武極來回殺了不知多少次。
隻是在陳升的氣息壓迫下。
他們誰也沒有動。
誰也不敢動。
直到現在，
面對一根根即将刺入體内的探針。
終于有人按捺不住。
“你怎麽敢——”
一個中年模樣的天人死死盯着黎武極，其眼中逸散而出的殺氣，令洞穴内的溫度驟降。
有意思的是，
即便到這個時候。
這個天人的目光，都不敢往黎武極身旁的陳升挪動分毫。
就連出言威脅時，亦是獨指黎武極，而沒有将陳升包括在内。
這一幕，
令黎武極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他耗費半輩子的時間，思考着該如何面對這些人類的大敵。
卻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們會對一個人類如此懼怕。
“你有事？”
此時。
中年天人尚未把話說完。
陳升眉頭一挑，便直接将目光落在對方身上。
效果立竿見影。
原本威脅的聲音戛然而止，四周重歸平靜。
黎武極嘴角勾起，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默默地開始操作主控台，将探針刺入天人的頭顱中。
溶液配合探針，能夠最大程度地探查這些天人頭顱的具體數據，也能夠初步檢測出這些天人體内是否還有異常之處。
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主控台的屏幕上，開始出現密密麻麻的數據。
與此同時，
京都那邊的研究所也接收到相同的數據，并由位于遠方的研究員迅速開始分析。
不多時。
黎武極看着屏幕上傳輸而來的報告，眉頭微微皺起。
“這個天人的頭顱内部，有着一種我們從未見過的能量。”
“其與構成天人身體以及力量十分相似，卻更加純粹。”
“如果說之前我們收集的天人數據中，還有一部分本土生物的基因以及構造。”
“那麽這些天人的構成數據，則完完全全由一種更加高級純粹的能量組成。”
“高級能量？”
陳升面露思索。
他想到自己目前得知的線索。
初代天人極少露面。
且天人擁有一個大本營。
這些三代天人不久前憑空消失，再次出現又實力大增，且身體被替換成了高級能量。
以及那個夢境聲音提到的世界之核。
陳升總感覺這些線索之間，有無形的線彼此相連。
隻是由于他目前掌握的實在過于碎片化，難以将其串成整體。
或許終究還是需要自己來探查。
“目前有發現什麽可能的危險性嗎？”
陳升出聲詢問。
“沒有。”
“但我覺得.”
雖然尚無具體發現。
但黎武極緊皺的眉頭亦沒有因此松開。
是賜予這些三代天人力量的存在計算失誤？
還是說，對方另有目的。
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但你也不想坐以待斃，對吧？”
陳升再度開口。
“不去探尋，不去調查，傻乎乎等着事情發展，等到敵人來到面前。”
“或者主動探尋，危險與收獲并行，掌握敵人信息。”
“你會選擇哪一條？”
面對他所說的話。
黎武極張了張口，無言以對。
是啊，
他自己便是那種永遠會走第二條路的人。
否則也不會耗費半輩子的時間建立武術協會，研究着怎麽對抗天人。
事到如今，
又有什麽資格勸阻陳升呢。
難道要用自己的失敗來證明嗎？
确确實實，黎武極覺得自己是失敗的。
如果沒有陳升的出現，局面隻會比現在糟糕千倍萬倍。
可陳升不是他。
對方，
沒有失敗。
直到目前爲止，陳升都憑借着自己一己之力，将目前世界上泛起的波瀾強行壓下。
這個世界，
從來就沒有失敗者勸誡成功者的道理。
于是乎，
黎武極沉默了。
“行了。”
還沒等黎武極回答。
陳升便輕輕拍打他的肩膀，笑着說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我就是這樣的人。”
“我無法忍受未知的敵人。”
“找到對方，打死對方，這才是我的行事準則。”
“.”
聞言。
黎武極沉默片刻。
最終緩緩點頭。
“我知道了。”
“不過，至少讓我留下來吧。”
雖然幫不上什麽忙。
但至少，
黎武極想讓陳升知道，其并非孤身一人面對。
“好。”
或許是得知黎武極的想法。
陳升沒有多說什麽。
他笑着點頭。
而後，
他收回目光，視線從眼前這些天人容器中一一掃過。
雖隻是平靜的視線。
但不知爲何，
每一個被掃過的天人，都莫名有種心底發寒的感覺。
雖然從實際角度上來說，現在的他們沒有“心”
下一秒。
隻見陳升随手一揮。
嘩啦——
其中一個容器瞬間炸開，其内的藍色溶液散落一地。
陳升緩步上前，将瑟瑟發抖的頭顱拎起。
“就從你開始吧。”
被陳升選中的天人，正是有過數面之緣的翼。
他是念舊的。
有好事，第一時間想的就是熟人。
“不不！”
頭顱于手中不斷掙紮。
翼雖然不知道陳升到底要做什麽。
但他就算不用腦子想也知道，絕對不會是什麽好事。
隻可惜，
抗議無效。
随着指節處的小黑緩緩蠕動。
陳升發出指令。
“把他的靈魂撕成碎片。”
“扔掉重複記憶，然後将最近一段時間的記憶傳給我。”
“是！”
伴随一聲铿锵有力的回應。
黑色的液體瞬間鑽入頭顱内部。
緊接着，
翼便在清醒狀态下，硬生生地感受着靈魂被一片片撕扯。
其痛苦程度，遠遠超越所有生理層面的感覺。
以至于翼瞬間雙眼泛白，整顆頭顱開始不斷顫抖起來。
！！
周圍的天人看到這副景象，頓時感到心底陣陣生寒，紛紛噤若寒蟬。
洞穴内隻有翼的哀嚎聲不斷回蕩着。
嫉妒——根據使用者的要求，封印特定對象的特定能力。
修成第三輪七魔聖經的陳升，已經可以利用嫉妒的力量令對方靈魂無法反抗，隻能任由小黑吞噬。
因此，
小黑也不再小心翼翼。
一個小時過去，
翼的靈魂便已經被吞噬殆盡。
來了。
陳升目光一凝。
感受着自身靈魂之力飛速上漲的同時，他也終于接收到翼的近期記憶。
眼前的景象飛速變換。
轉眼間，
陳升便以第一時間，開始體驗翼回到天人大本營的過程，并體會着翼視角下所見到的一切。
他看到翼在昏睡期間所處的無邊黑暗。
也看到翼是如何被喚醒，并在初代天人姬的指引下，一步步穿過迷霧。
途中二人交流的一切，陳升也聽得一清二楚。
有意思。
根據這段記憶來分析。
陳升第一反應就是，這些初代天人似乎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副大boss的模樣。
更像是.囚徒。
被囚禁在濃重迷霧中的囚徒。
是錯覺嗎？
如果不是的話，又有誰能做到這一點？
陳升不清楚。
但他相信，自己應該很快就能找到答案。
随着翼不斷深入。
他很快便已經來到迷霧盡頭，并成功穿越那層屏障。
也就在這時。
記憶，
驟然開始晃動起來。
四周的迷霧瞬間褪去。
眼前的景色天翻地覆。
緊接着，
殘破不堪的大殿，以及那位于階梯王座之上的存在，便映入眼簾。
高大魁梧的身軀。
恐怖到令人窒息的氣息。
以及那副從容的姿态。
“是他！！”
在看到天人王的一瞬間。
陳升内心瞬間泛起波瀾。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天人王。
但雙方，絕非第一次接觸。
因爲對方的氣息，陳升不久前才剛剛感受過，印象十分深刻。
正是他在夢境中察覺到的，那股極度危險，又充斥着惡意的氣息。
正是對方，強行阻止了那個試圖警告自己什麽的聲音。
心中凜然。
陳升觀察着翼視角下的所有細節。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
眼前出現的這個高大天人，應該就是天人的首領。
是賜予這些三代天人力量的源頭，是他必須要面對的敵人。
如今有機會近距離觀察，
陳升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不過
随着時間緩慢推進。
陳升察覺到不對勁。
從翼邁過迷霧，來到這處大殿已經有将近半分鍾的時間。
畫面，從始至終都沒有變化過。
身爲記憶主人的翼，始終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這不禁令陳升感到疑惑。
這傻逼在幹嘛？
是被眼前這個高大天人的氣息吓傻了？
還是别的什麽原因？
陳升正準備拉動記憶的進度條，快進到畫面有變化爲止。
但就在這時，
變化就來了。
那端坐于王座之上的高大天人緩緩起身。
“歡迎。”
他展開雙臂，沖着翼露出微笑。
随着身體舒展。
身下不堪重負的鐵王座發出一陣陣咔嚓聲。
其身體内部，更是爆發出一連串骨骼相互碰撞的脆響。
兇悍之氣，
撲面而來。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龐大的身軀一步步自階梯走下。
每走一步。
便會在地面留下深深的足印。
那股危險又充滿惡意的氣息，充斥在大殿内的每一個角落。
最終，
天人王踏至身前。
居高臨下。
那雙猩紅的瞳孔深邃無比。
似能看穿一切。
“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吧？”
“陳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