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曦難以想象，設計這一切，消耗了褚彥多少心力。他又是抱着怎樣的決心來籌謀這一切。
但無疑，他是成功的。
萬年後的今天，他們仍可以面對面坐在這裏。
“其實也不算完全成功。”褚彥說道。
虞曦驚訝的看向他。
她這個大活人就坐在這裏，還不算成功，那哪樣才算？
“按照我原本的計劃，你複活後應當直接擁有渡劫境修爲，不日便能飛升。”褚彥這般說。
虞曦驚愕了一瞬，随即便聯想到道明老祖與褚彥這段充滿算計的“師徒情”，猜測道：“是道明動了手腳？”
褚彥不置可否。
虞曦一瞬間想到很多，“若是按照你原本的計劃，我能擁有那麽高修爲，肯定是借助你的力量。”
“按照你的計劃……你是不是根本不會再轉世投生？”
褚彥微微一怔。
沒想到虞曦這麽快就将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默認便是承認，虞曦已經知道了答案。
虞曦嘴角向上揚起一抹弧度，露出溫柔的淺笑，眼中滿是慶幸。
“幸好你的計劃沒有完全成功。”
“不然我們怎麽能像現在一樣，都好端端的坐在這裏？”
許是有着一世在現代的記憶，虞曦對飛升成仙沒有什麽執念，比起修爲與飛升，她更在乎的是人，她所在意的人。
陰差陽錯，卻鑄成了如今這樣最令她滿足的結果。
虞曦搭在身前的手向前移了幾分，坐在對面的人也伸出手，寬厚的大掌輕輕覆蓋在她的手上。
掌心比白皮管子輸送來的熱氣更加溫暖。
萬年前陰陽相隔，萬年後再次相認，他們呼吸着同一片天地的空氣，仍能感受到彼此身體的溫度。
這樣的現狀，比褚彥原本的計劃更好上一萬倍！
望着虞曦含笑的眼睛，褚彥忽然覺得心底最柔軟的部分被觸動。不可否認，他也認爲如今這樣，好過兩人永生不得再見。
他無比珍惜這樣的現狀。
他那缺德事做盡的“師父”，總算還做了一件好事。
關于當年爲了這個複活計劃做了多少努力，付出了多少心血，褚彥不想再多提。
虞曦卻有更多想知道的事。
“我的身世，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虞曦也曾通過夢魂香看到過一些前世的畫面。這個前世指的并不是在現代那短暫的一世，而是更久以前，她被抽筋挖骨，又被褚彥送入龍冢埋葬的那世。
“我與你青梅竹馬，在淩霄宗一同修煉、長大。可是……我身爲青龍一族，爲何會生活在淩霄宗裏？”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褚彥垂下眼眸，前世的記憶已然恢複，那一世的回憶，他幾乎已經全部記起。
有關虞曦的身世，他隐約從那時的師父擎蒼老祖口中知道一些。
“你的父母與擎蒼老祖是至交好友，他們隕落時你剛出生不久，擎蒼将你帶回淩霄宗，将你我養在一處，一同教養。”
曾經的他隻以爲淩霄宗欺虞曦無可依靠，才觊觎她的龍筋龍骨。如今看來，絕不僅是如此。
道明先前在無相海上那番言論，分明說明了淩霄宗忘塵峰一脈，不是第一次圖謀青龍的血肉，用他們當作自己修行的墊腳石。
世人皆知，擎蒼老祖乃萬年前，修真界飛升上界的最後一人。
如今他卻懷疑，擎蒼老祖能夠飛升上界，與虞曦父母的突然隕落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
輕歎一聲，褚彥低聲道，“你父母的死，或許還有蹊跷。”
隻是真相已經塵封在萬年前，想要查明真相，艱難無比。
褚彥想了想，提議道：“等到此間事了，我便與你一同返回龍冢，待你恢複真身，融合龍珠，便能恢複前世記憶。到時許是能再記起一些關鍵。”
“好。”虞曦重重點了頭，“等鏟除道明，離開無相海，我們便去龍冢。”
掌心的圓珠再次顫動兩下，散發出興奮的情緒，似是在附和虞曦與褚彥的話。
這時，門外響起腳步，接着傳來麻衣長老的聲音。
“尊上，屬下已将尊上的計劃告知各族族長，丘虎族長、霓雲鹿族長以及丹朱鳥族長都有意與您一同出發，其餘族長也都有意前往，就算不親自去，也欲派出族中修爲最高者，具體如何明日便能給出答複。”
結果與虞曦預料的一樣。
她本也隻打算讓修爲最高的幾位大妖參與這個行動。
别看目前暫時解決了嚴寒的問題，但極北冰川仍舊危機四伏，離開避難所向外探尋五行至極之力，路上會發生什麽，誰也無法預測。
不說别的，單說這份森然寒意，就不是輕易能抵抗住的。
“避難所營地還要留些防守，以免發生意外。”虞曦打算最多隻帶走十位大妖。
道明老祖的主要目标是她，這些大妖被困入山河萬象盤，多少也是受她牽連。
既然她與他們一同進來，就要把他們也安穩的帶出去。
她離開避難所探尋五行至極之力的這段時間，避難所也絕不容有失。
“尊上，讓屬下留下吧。”麻衣長老看出虞曦的猶豫，雖然很想跟在身旁守護虞曦的安全，可他心知，爲尊上解決後顧之憂，讓尊上可以毫無顧忌的離開，才是目前他最好的選擇。
“屬下一定守護好這片避難所，若發生實在無法面對的危機，定及時禀告您知曉。”
“好，便按你說的辦。”虞曦給出回應，命麻衣長老也回冰屋休息後，反身回到自己與褚彥所在的這座小冰屋。
一進來便對上褚彥望來的視線。
虞曦霎時間有些不好意思。
當着他這位真魔尊的面，假裝魔尊，使喚他的下屬，多少有些尴尬。
“要不……此間事了，我們便将真相告知他們吧？”
褚彥卻搖了搖頭，“這樣就好。”
“你做得很好。”褚彥眼中寫滿真誠，回憶起前世的經曆，再加上這世的記憶，他更深知魔道發展成如今的樣子有多不易。
萬年前的魔尊究竟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能帶領魔道過上好日子的，才是如今真正的魔尊。
褚彥自問，若是被複活的人是自己，未必能做到虞曦這樣，在絕境之下帶領魔道重新過上安定的日子。
他望着虞曦的雙眼，認真說道：“這個魔尊，你當之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