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易一席話說得格外坦蕩。
他确實修行了魔道功法，不過與人無礙，隻是他自己的選擇，被迫無奈之下的選擇！
“長易長老渡劫失敗，竟然另有隐情？”
淩霄宗内一些認得長易的弟子，聞言紛紛驚呼出聲。驚訝過後，又覺得極有道理，他們認識的長易長老，天賦卓絕，修行勤勉，爲人又極爲和善，遇到向他請教的弟子，從來不吝賜教。
“那日長老渡劫，我恰巧就在宗内，那場合道劫雷确實有幾分不同尋常……”
淩霄宗賞罰殿門前的廣場上，圍觀鏡石畫面的人群中有人小聲說道。
話音一落，周圍人便緊追着問。
“怎麽個不尋常法？”
先前出聲的人，左右看看，見賞罰殿的長老不在此處，快速低聲說道：“那場劫雷起初幾道威力還算尋常，後來不知怎麽回事，威勢突然增強了數倍。緊接着，便傳出長易長老渡劫失敗，身殒道消的消息……”
“确有其事。”又有一人開口說道：“我所居的靈峰雖相距麓霞峰甚遠，那日卻恰巧到附近辦事，見證了那場劫雷的變化……”
若說根據渡劫之人的不同，天劫的威勢有所變化，那是正常的。
可那變化一般是從一開始就有，哪裏聽說過有人渡劫渡到一半，劫雷威力突然增大許多的？
那簡直不是曆劫，而是要命！
沒人追究也就罷了，此時細細推敲，要說其中沒有貓膩，又有誰信？
“這麽說來，長易長老所言非虛，那他改投魔道似乎也情有可原……”
不知是誰小聲說了這麽一句。
廣場上忽有片刻寂靜，哪怕心中覺得這句話有理，也沒人敢出聲附和。
不過有了長易那一番辯解，衆人心中的天平，又稍微傾倒回去一些。
至此，道明老祖的所有辯駁，都有了與之對應的駁回之言。
真相究竟如何，此時凝望鏡石、鏡陣的大部分人，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門主，我們準備的靈石已經快耗盡了。”月見谷底，森羅門一名長老向傅玉箫禀報。
時至現在，這座鏡雲大陣已經持續運轉超過一個時辰。
對于這樣規模龐大的陣法而言，每一瞬每一息的消耗都十分驚人。能夠維持到現在，還是先前傅玉箫爲了節省靈石，特意命門下長老在陣紋中多添了十幾座小聚靈陣才做到的。
此時聽到門下來報，傅玉箫眉頭微凝，沉聲問：“還能堅持多久？”
“……最多一盞茶。”
“減少一些靈石供給。”傅玉箫深吸一口氣，吩咐道：“盡量撐到一盞茶。”
最後一盞茶的時間。
左右護法及在場的教主、門主皆聽到了這個回答。
紛紛在心底祈禱，希望尊上能在這最後一盞茶裏，徹底撕掉道明老祖臉上那張僞善的假面！
魔宮大陣上展現的畫面中，道明老祖已經再次出手，目标直指對面空中的虞曦。
顯露在外修爲僅有元嬰境的虞曦，在道明老祖面前，氣勢卻絲毫不弱。
隻見兩道渾靈從海面升騰而起，分别從左右兩側夾擊而來。虞曦不避不躲，就這麽淩立于原處。
左手掌心緊緊握着那枚金色圓珠，右手則在兩道渾靈飛至面門前時擡起。
刹那間，兩道更比渾靈粗壯數倍的水柱竄天而起·，竟将來勢洶洶的渾靈完全裹挾在海水當中，讓其再發揮不出半分威力。
一道道渾靈在道明老祖操控下襲來。
一根根水柱與之相撞，沒有一道渾靈可以躲開這些水柱，成功靠近虞曦周身。
這一刻，虞曦就像是汪洋大海上的無上神祇。
整片海洋盡在她的掌控之中，爲她所用。
道明老祖眼底閃過一抹意外。
沒想到，這條小青龍失去真身，修爲僅恢複到這個程度，就能使出這般大的威力。倒是他先前小瞧了她。
不過他的手段，也并非僅有無相海上這些渾獸與渾靈。
這不過是他準備的一點“開胃小菜”罷了。
作爲淩霄宗如今修爲最深，地位最高的老祖，他手中攥着的，是淩霄宗數代積攢的珍寶，數萬年傳承的底蘊。
就算這條小青龍的血脈天賦再如何強，也絕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就像萬年，甚至更久以前，她的先祖也不是他師門那些先輩們的對手一樣。
此界青龍一族的宿命就是如此。
合該做他們淩霄宗仙人飛升前的最後一塊墊腳石！
隻見他一拂衣袖，一塊白玉質地的羅盤從袖口飛出。
随着一道靈力的注入，羅盤上光芒綻放，海面上下所有人與妖獸，都被拉入一片沒有海水的虛無之鏡中。
失去賴以生存的大海，原本占據上風的妖獸們，頃刻就沒了優勢。
操控海水抵擋渾靈的虞曦，也失去她最大的倚仗。
道明老祖一派胸有成竹。
“正魔兩道分歧已久，魔道之士爲達目的，不惜百般手段。今日如此大費周章，也不過是爲了往本座與淩霄宗身上潑一盆髒水。”
他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須，看向下方的褚彥、長慧與長易等人，朗聲規勸：“你們皆是淩霄宗弟子，一時受人蠱惑，情有可原。隻要你們迷途知返，誠心悔過，宗門還會敞開大門，接納你們歸來。”
長慧、長瓊紛紛怒目而視。
褚彥倒是神色平靜，恢複前世記憶的他此時再看道明老祖，徹底沒了那層仰望師尊的濾鏡。
此時的道明在他眼中，已與梁下小醜無異。
“山河萬象盤。”淩霄宗中，已經有人認出道明老祖祭出的法寶。
這是淩霄宗記載中出現過的寶貝，宗門記載，上一次出現還是在三萬年前，宗内衆長老還以爲這寶貝早就失傳，沒想到卻是在道明老祖手中。
記載當中，三萬年前，山河萬象盤曾困住過整整百名合道高手，其中不乏數位已經邁入渡劫境界的大能。
看到這裏，淩霄宗的人心中已經有了估量。
“魔尊與這些妖獸，應當是逃不掉了。”
畫面中，道明老祖一人淩立高空，面色嚴整，最後一次詢問下方的‘淩霄宗弟子’，“你們可願悔改？”
“有何可改？”
就在這時，一道虛弱的聲音，忽然從下方傳出。
所有的人目光，都朝出聲的地方彙聚。
開口的，竟是先前一直被人攙扶的道源老祖。
隻見他艱難地擡起頭，望向空中，“道明，該悔改的人，應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