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所有凝望鏡陣、鏡石之人，此時心底最大的疑問！
這番話的意思已經十分明了。
道源老祖，是被道明老祖關押在這裏的。
中洲、北洲部分普通修士或許不知，但正道各大宗門，卻是認得此時攙扶着道源老祖的人。
道源座下親傳弟子，長慧、長瓊。
連她們都未反駁那女魔尊的言辭，想來她說的便是真的了。
道源老祖竟真是被道明老祖囚禁于此！
想想道源老祖隕落的時間，至今已有三百年之久……
而這三百年間，道源座下弟子，死的死，傷的傷，就連那驚才豔豔的小弟子長易，也在不久前死在了合道劫雷之下。
“飄在道源老祖身後那道裹着黑霧的身影，倒是有些像是長易……”
淩霄宗内有人小聲叨咕，不過衆人的關注點卻不在這。
大家都在看着道明老祖的反應。
等待他，到底如何回答魔尊這番質問。
畫面中，道明老祖有一瞬息怔愣。
天下人？
當着天下人的面？
他面色一沉，死死盯住虞曦：“你做了什麽？”
“沒什麽。”虞曦淡聲道：“不過是廣邀天下修士，親眼看看你的真面目罷了。”
道明老祖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深吸一口氣，環顧四周說道：“無論你今日所行何事，本座行的正，坐得端，問心無愧。”
說話間，他的面色已恢複坦然，沒有絲毫惶恐，反倒開始往虞曦身上潑起髒水，“倒是你，身爲人族修士，帶領衆多妖獸前來此處，爲的究竟是什麽，你心裏清楚。”
道明老祖操控着散開的渾靈重新聚攏，隐隐呈包圍式，将虞曦與衆多妖獸圈在中間。同時外圍的九霄驚雷陣，在他的控制下開始逐漸向内收縮。
雷光與黑氣的雙重夾擊，讓這片海域的氣氛再度變得沉重。
道明老祖又恢複原先那副仙風道骨、世外高人的樣子，對着四周朗聲道：“本座不知現在都有何人看到此地場景，不過還請諸位聽本座一言。此地乃是無相海，衆所周知危機四伏，除卻海域本身的危險，海中還有數不勝數的妖獸存在。”
“諸位今日亦能看到，單是在這的高階妖獸，就有數百之多！其中實力相當于合道境修士的六階大妖，更是已超百位。若是這些妖獸登臨大陸，豈還有我們人修立足之地？”
道明老祖一邊躲避着四周妖獸發動的攻擊，一邊繼續朗聲說道：“爲何這許多年，無相海妖獸無法登上陸地，便是因爲海上有着一道禁制。本座長居此地，爲的就是守護禁制，不讓這些妖獸離開……魔道如今與妖獸爲伍，所作所爲，無異于背叛人族！”
他的話音一落，麻衣長老就忍不住啐了一口，“呸！”
“道明老賊，虧你還是一宗祖師，謊話張口就來，忒不要臉！”
離月水母背上，攙扶着道源老祖的長慧也擡起頭，皺着眉道：“師伯，真相如何，由不得您在這胡編亂造。就算您能颠倒黑白，将髒水往魔道與這些海中妖族身上潑，您又如何解釋我師尊爲何身在此地？”
她定了定神色，一字一句地問道：“爲何三百年前，您親口告訴我們，我的師尊隕落在了無相海，屍骨無存？”
道明老祖蹙眉垂首，未語先是一聲歎息。
像是有什麽難言的苦衷。
“呸。”麻衣長老又啐了一口，罵道，“裝模作樣！”
道明老祖卻沒将視線分給他半分，仍舊垂首看向長慧的方向，面露三分羞愧，七分沉痛。
“師伯也是無奈之舉。”
“長慧，長瓊。你們的師尊并非被我囚禁在此，而是自願以身祭陣，用自身的力量爲引，與我一同守護無相海上的禁制，守護修真界的安危！”
鏡石、鏡陣前。
已經有人信了這一番話，尤其是中洲南洲正道各宗的一些低階弟子，聞言紛紛面露震撼與感動之色，忍不住稱道：“大義！”
“老祖大義！”
倒不是他們愚蠢，實在是道明老祖的形象，這麽多年早已在人們心中根深蒂固。尤其是在年輕一些的低階修士眼中，他幾乎等同于仙人一樣的存在。
隻見畫面中，道明老祖的目光投向道源與長慧三人身後的黑影，面露惋惜，“孩子，我知曉你渡劫失敗，心有不甘。但這并非自甘堕落，與魔道爲伍的理由。念在你師父的情分上，我不怪你，隻要你将這身魔功散去，日後不再與魔道爲伍……”
聽到道明老祖這一番話，鏡石、鏡陣前，有人驚呼出聲。
“我知道那是誰了……”
“那是長慧長老的同門師弟，淩霄宗麓霞峰的長易長老！”
“就是幾個月前剛剛渡劫失敗，在合道劫雷下隕落的長易長老？”
“沒想到，他竟然改投了魔道！”
“舍棄肉身，單修神魂……長易這是背棄淩霄宗，改投了魔道逍遙門？”
鏡石鏡陣前的不少正道弟子，紛紛怒目而視，譴責起長易以及方才向着魔道說話的長慧。
“道源老祖深明大義，以守護修真界爲己任，沒想到他的弟子竟這般作爲，簡直是辜負他老人家的心血……”
但這僅僅是一部分人的言論。
這些聽着道明老祖傳說長大的年輕一代弟子信了，他們的師長，卻并沒有完全相信道明老祖方才的說辭。
這其中有太多解釋不清的地方。
其一，依道明老祖的地位，以及他在修真界的名聲，真要是爲人族修士好的事情，又何須隐瞞？
就算不告知天下人，隻告訴淩霄宗和各大宗門高層，總是行的吧？
各宗之中，雖沒有他那般修爲的任務，但也不乏合道強者，總歸也能盡一份力量，用不着他自己一人苦守無相海，奉獻餘生。
其二，若道源老祖留在無相海的原因真是那樣，就算有難言之隐，不方便告訴麓霞峰弟子實情，至少囑托宗門善待這些失去師尊庇佑的弟子總是行的吧？
瞧瞧麓霞峰這些年的凄涼景象，哪裏像是有人照拂的樣子……
分明是刻意針對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