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之死，黑暗、殘酷，”東野響看着鳥島和彥，“但在黑暗之後，溫暖、治愈才會格外珍貴，不是嗎？”
緻郁、治愈一牆之隔。
看了《魔法少女小圓》、《Clannad》這些作品的觀衆，不會怨恨創作者的殘忍，他們在悲傷、流淚之後，感受到了更高層次的感動。
這是以前過家家的魔法少女作品，達不到的程度，那是不同種類的風格。
“你有想法就好。”鳥島和彥點頭。
他擔心鳥秋野走向偏激，但現在來看，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
年少時的鳥秋野成熟穩重，到了快人到三十時，多了内斂。
讓他都快看不清了。
“鳥島先生，謝謝你的關愛。”
東野響看着鳥島和彥，内心感動不已。
他出道時，就多虧了鳥島和彥的幫助。
如果将那段經曆說出去，大多數人，恐怕都會覺得，鳥秋野未來是鳥島和彥的私生子，要不然爲什麽那麽照顧呢？
現在他入行十年，鳥島和彥依舊關心着自己，這份情誼，讓他動容。
對兒子也不過如此。
“真是客氣，”鳥島和彥擺了擺手，随後他捏下巴，打量東野響，露出一絲笑容，“我現在明白你是費盡心血在小圓上，不是亂來的，珍惜着自己的作品，這才是你啊。”
最後的封筆之作，以鳥秋野設想的小圓結束，未免不是一個佳話。
“是很辛苦。”東野響颔首。
……
“鳥秋野老師還是喜歡着武内老師吧？”
“愛而不得畫巴）（麻美洩憤，改變魔法少女的格局，這就是老師他的做法啊，真是大手筆。”
周一一大清早，相馬悟發現，學校附近超市排滿了人，有大人，有學生。
他們在自己的社交範圍裏，都讨論着同一個人，鳥秋野未來。話題還都是關于，巴麻美學姐之死。
“我看完《棋魂》後，好久沒看jump了。”
有的大人，從高中開始看《棋魂》，《棋魂》閱讀結束後，因爲年齡增長，對jump興趣下滑，也就沒再看少年漫畫了。
“我也一樣，不過聽說老師他整了個大活，就忍不住想來看看了。”
“真是讓人懷念啊，高中看jump的時光。”
這些已經出入社會的人穿着西裝讨論着，一時間回到了青春的年齡。
“話說，”有人看着自己身前的小孩，他們因爲喜愛的角色死去而惱怒，口中說着“天誅鳥秋野”、“沒有感情的漫畫家”之類的話，不由感同身受。
“雖然《棋魂》鋪墊了很多，但佐爲成佛的時候，我也是流下淚水，感到無力。恨不得宰了鳥秋野那個混蛋，現在想想，真是……”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發現，同伴們都瞪着自己，好像要吃人。
大概是被提起傷心事了。
經過好幾年的時光，佐爲成佛留下的傷疤結痂，遺忘了悲傷淚水後，逐漸忘卻這麽回事。
如今被迫回憶，心髒還是會一抽一抽的。
“還……還是會難過……”他在衆怒之下，結結巴巴說道。
“别說了。”
一時間，剛剛聊着《棋魂》、想看樂子的幾位，毫無心情了。
良久後，有人環顧，看着依舊有新的讀者癡迷鳥秋野的作品，感歎道：“這些小孩子，就是以前的我們啊。”
他們還不能釋懷，不知道這些年幼的孩子們，什麽時候能忘記這段經曆。
“不過《棋魂》，我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
……
相馬悟排在隊尾，看着年齡各不相同的讀者群體，想起了叔叔相馬一郎的話：“優秀的漫畫，是經過時間流逝，依舊有人津津樂道，沒有被忘記。我就想創造出這樣的作品。”
此時此刻，相馬悟感慨，“鳥秋野老師就是這樣的創作者啊。”
他情不自禁說：“真想成爲鳥秋野老師這樣的人。”
“啊？”他身前有個小孩子回頭，惡狠狠地瞪着他，“你也想讓我哭出來？”
相馬悟瞧他眼眶紅紅的，就明白他看了第六話《小圓》後，肯定傷心欲絕。
“當然不是。”相馬悟讪讪笑了笑。
前面孩子露出個「你小子小心點」的眼神，才扭頭回去。
排隊十分鍾後，相馬悟終于進了超市，又過了十分鍾，他來到了收銀台。
“230日円。”收銀員下意識說道。
看來大多數人，是來買jump的。
“辛苦了。”相馬悟安慰他。
“我已經預料到了，隻是沒想到來了這麽多人。”收銀員小哥疲憊笑了笑，“我當年因爲《灌籃高手》搶着買jump的時候，學校附近的超市裏也是這個樣子。”
一報還一報吧。
身後排隊的人還有很多，他們沒有多說話。
相馬悟将買到的jump塞到書包裏，這才來到了學校。
他按捺着自己的期待，強迫自己認真上課學習，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才拿出jump看。
未來的人生還不确定，他不認爲自己就一定能靠畫漫畫維持生活，所以讀書很有必要。
……
相馬悟第一時間就看了《魔法少女小圓》。
開篇是在描寫沙耶香，她在躊躇不定。
沙耶香喜歡上條恭介，想要拯救他，讓他能繼續拉小提琴。
可是，祈求奇迹付出很大的代價後，她想得到的是什麽呢？
僅僅一句謝謝？
亦或者，上條恭介會說出些别的話，從此兩個人在一起？
沙耶香搞不懂。
“麻美學姐逝去了，她的影響還沒有結束。”相馬悟想。
小圓這邊，見到憧憬的前輩慘死，小圓精神恍惚。
她又回憶了一遍巴麻美被咬掉腦袋的場景。
“砰！”
相馬悟下意識錘了錘桌子，教室裏一個女生看了過來。
那是相馬悟暗戀的女孩子，兩個人卻從沒有說過話，這已經是難得的對視了。
“不……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
“沒關系。”
女生搖了搖頭，又轉移了視線。
這讓相馬悟松了一口氣，回過神來後，他惱怒喃喃：“老師他真過分，居然又畫了一遍。”
還讓自己出醜了。
漫畫裏，鹿目家如往常一樣溫馨。
媽媽照顧着弟弟，爸爸做好早餐後，在廚房收拾着碗筷，含笑看着家人。
“小圓，不快點吃掉的話就要遲到了哦。”家人催促。
“嗯，嗯。”小圓點了點頭。
食物進嘴的時候，她再也維持不了平靜，淚水從臉頰劃過，抽涕哭了出來。
“活着才知道爸爸的早飯是這麽美味。”
……
“死亡，真是殘酷啊。”
人死去了，享受着的日常，想要實現的夢想，就都煙消雲散了。
平日裏一直談天說地、打打鬧鬧的上學路上，另一位好朋友在說個不停，沙耶香冷靜地搭話着，小圓沉默不語。
丘比帶着微笑，跟在她們身邊。
“這個笑容，”相馬悟看着丘比，“老師的想法，是想要襯托魔法少女世界的殘酷吧。”
契約人慘死，丘比和往常一樣。
要麽說，是習慣了。
要麽說，它毫不在乎。
一絲沉重，壓在了相馬悟的心頭。
“這就是鳥秋野老師的魔法少女嗎？果然大不相同。”
另一個視角的魔法少女。
上課的時候，老師依舊在授課。
朋友也好，學校也好，明明應該和昨天相比完全沒有變化的，卻好像身處在不認識的人中間一樣。
見過了另一個世界，小圓已經不一樣了。
她本來萌生成也魔法少女來幫助他人的想法，現在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全都打消了。
這也是巴麻美的最後一課。
放學後，小圓來到了巴麻美的家裏，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曉美焰開導了小圓。
這個具有反派特征的人，能看出來很喜歡小圓，一直以來，都在爲小圓着想。
相馬悟很好奇曉美焰這份情感來源于何處。
現在的《魔法少女小圓》，和他一開始看的時候，完全不同了。
從魔法少女慘死後開始，鳥秋野細膩描寫着角色的心理活動、變化，好像在創作一個真正的魔法少女世界。
“是啊，人死之後，就是會這樣吧，現世人會悲傷、苦悶、反省……”
相馬悟抽涕了一下，這份鳥秋野苦心制作的真實感，讓他也悲傷起來。
“黑暗、真實、神秘等等要素組成的小圓……”相馬悟想，“不隻是魔法少女那麽簡單。”
……
“巴麻美死在魔女結界裏，屍體都沒有了，隻會被當做是失蹤者。除了小圓她們之外，誰都不會知道巴麻美的戰鬥，她孤獨、寂寞的逝去，這真是可悲。”
“魔法少女，原來是這麽殘酷的作品類型。”
“這是少年該看的漫畫嗎？好難過啊。”
學生們在讨論着《魔法少女小圓》。
因爲聽到了巴麻美之死而獵奇來看的讀者們，看了漫畫第七話後，感覺像被打了一巴掌，難受的厲害。
“《小圓》一點也不是獵奇的漫畫。”
……
周二，小河來到了鳥秋野未來工作室。
剛一見到東野響，他就抱怨，“老師，你也不提前告訴我。”
“什麽？”東野響擡頭納悶問，他尋思自己也沒有做壞心眼的事啊。
“《魔法少女小圓》啊。”
小河坐在工作桌前，長歎一聲。
“因爲我給女兒講了這部漫畫，她就上心了，纏着讓我講後續的内容，我被纏得沒辦法了，隻能講給她聽。你也知道，《小圓》最近的内容……唉。”
“周六講了第六話，我女兒哭了一整天，胸口都哭疼了，溫柔的老婆也罵我沒事找事。我真是……唉。”
“今天早上，女兒又讓我說第七話……現在她還在哭呢，課都沒法上了……唉。”
小河接連歎氣三聲，頭發抓的亂糟糟的。
“噗嗤。”看着他的樣子，東野響忍不住笑了出來。
“嗯？”小河看向了他。
“唉，”東野響正襟危坐，“真沒想到，孩子的反應會這麽大。我以爲隻是普普通通的劇情，所以沒提醒你。”
“你真是這麽想的？”小河遲疑問。
難道鳥秋野未來，真的不是爲了讓孩子們哭泣而畫出緻郁情節的惡劣之人？
“沒錯，你看，巴麻美的戲份并不多，”東野響坦誠、認真地說道，“仔細加起來的話，也隻有兩話的内容吧。這麽短的劇情裏，巴麻美人氣這麽高，讀者的反饋這麽大，真是不應該啊。”
“這些都是意外，我沒有把控到的意外。”
其他的作品，很難因爲一個小情節，讓作品改變平庸，大放異彩。
小河想了想，點點頭，“好……好像是這樣的……”
任誰也想不到，本來關注不多的漫畫，因爲一個小角色的死亡，爆發出驚人的反饋。
“這并不是我的初心，”東野響看着窗外，幽幽說：“巴麻美隻是一個工具，用來展示魔法少女世界危險的工具啊。”
“不好意思，老師。”小河低頭道歉，“我誤解您了。”
“解開了就好。”東野響坐好，看着小河，“開始工作吧。”
秋宮明美照顧好東野未來後，進入工作室，看到了奮筆疾書不擡頭的東野響，以及内疚的小河。
“啊？”她不解。
……
時間很快來到了周五。
《周刊少年jump》編輯部。
佐佐木坐在主座，監視着下屬的工作。看看有誰在偷懶，濫竽充數不努力。
相田聰一在通知天野明，這一期《家庭教師》的成績依舊不理想，小正排在第12位。
第一卷單行本目前也隻賣出了12萬冊，到年底後，恐怕也賣不掉30萬冊。
大西恒平在怒斥空知英秋，讓他收斂一點，别再搞意料之外的劇情了。
這一周因爲他的漫畫，編輯部被PTA投訴了。
“最近風頭不好，你暫時躲一躲吧。”
“我明白，大西桑。”
“明白你個頭！我上周也是這麽說的！”
看着怒氣沖沖的下屬，佐佐木颔首。
看樣子大西工作的很認真。
不錯，不錯。
直到他看到了吉田幸司。
那個男人正在發呆，目光呆滞，一動不動。
“是在想着下班嗎？”佐佐木走到吉田身邊，貼在他耳邊，小心問。
“編……編輯長！”吉田被吓了一跳，立馬站了起來。
他哆哆嗦嗦解釋，“我隻是在納悶，這個數據，是不是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