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華子。
一個心照不宣地留,一方心照不宣地收。
原本是最好的結局。
被羅玉環這麽一挑明,吳遠頓時覺着,這羅老師是真虎。
怪不得初次見面,自己都沒瞧出對方的秀外慧中來。
敢情全被這虎勁給蒙蔽了。
但既然挑明了。
即将走到門口的吳遠,也隻能回來,鄭重交代道:“李校長,我這初次拜訪,也沒帶什麽禮物。一點意思,意思意思。還請李校長和各位校領導、老師們,千萬不要嫌棄。”
李樹人自然抓住機會:“哎呀,吳老闆,您真是太客氣了!”
“是啊!太客氣了。”張會聞緊跟着附和道:“吳老闆今後常來哈!”
這一番虛以逶迤。
看在羅玉環眼裏,雖然心中不屑,但嘴上已經不敢再多言了。
出了辦公室,吳遠驟然發現。
相比于辦公室這塊聚集的學生,自己的賓利慕尚旁邊,聚集了更多的鄉村學生。
吳遠在李樹人等人的相送下,走出低矮的辦公室,就再次駐足握手道:“李校長,各位校領導,老師們,請留步。”
李樹人意外之餘,也難得地從善如流一回。
畢竟以吳老闆的身份,就算是親自送到門口,也不爲過。
誰不想巴結讨好這樣慷慨大方的财神爺?
但既然貴人有要求,自己一方也就沒必要強求。
于是吳遠揮别李樹人等人,一個人大踏步地穿越簡陋的校園,直奔校門口的賓利慕尚而去。
賓利慕尚周邊聚集的少年男女們,見狀,瞬間一哄而散。
隻留下車旁倔強直挺着的一名少年。
這少年,除了鍾文勇,還能有誰?
此刻的鍾文勇斜靠在賓利慕尚的車身上,挺直着身形,任由那條殘腿的腿蕩着不着地。
臉上說不出是笑是驕傲,還是别的什麽情緒。
隻是見到老舅抵近時,才忽然将深埋心底的熱情,噴薄而出,叫上一聲:“老舅!”
吳遠應了一聲,扶住孩子就問道:“怎麽不上車坐着等?”
鍾文勇卻旗幟鮮明地驕傲道:“同學們摸來摸去的,我怕他們把你車子摸壞了。”
吳遠看了一眼前排的馬明朝,他肯定也是同樣緊張來着。
但吳遠沒提。
隻是打開車門,讓文勇先上了車。
六月底的天氣,宛若炙熱的蒸籠剛加了溫。
雖然也不好受,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可是一上了賓利慕尚的後排,吹着習習的涼風,鍾文勇頓時發覺,車外的空氣,實在不能忍受了。
馬明朝回過頭來:“老闆,去哪?”
吳遠一愣,看了眼孩子道:“正好飯點了,找個飯店,我跟文勇,正好咱爺倆一起吃個飯。”
鍾文勇也是一愣。
老舅居然沒說要回自家,而是在外頭找個飯店。
本就敏感的心思頓時浮想聯翩。
然後就存不住心思,迫不及待地想要問出來道:“老舅,你是不是專程爲我的事而來的。”
吳遠笑道:“我本來隻是想跟你的老師們,了解了解你的情況,看看你這半年來,是不是有長進。哪知道,就讓你給瞧見了……”
話未說完,鍾文勇就打斷道:“老舅,你是爲了我手術的事來的吧?”
吳遠一愣,随即苦笑。
這孩子,果然什麽都知道。
隻能點點頭道:“你爹媽給你說了?”
鍾文勇搖搖頭,然後堅定地道:“但我聽到,他們在爲我手術費的事情發愁了。”
吳遠很容易地就舉一反三道:“文強和文雅都知道了吧?”
鍾文勇點點頭。
畢竟家裏倆大人,性格上都有些大條的。
他們以爲自己很避着孩子了,可依舊瞞不住。
而且瞞不住不說,還給仨孩子各自帶來極大的思想壓力。
吳遠心裏一動,笑着問道:“文勇,想不想跟老舅來一個男人的約定?”
鍾文勇有些茫然道:“什麽約定?”
吳遠解釋道:“相比于這手術費由你爹媽來籌措,我更傾向于這筆手術費,由你自己來承擔。但你眼下自然以學業爲重,老舅我先幫你墊着,等将來你學有所成再還。”
鍾文勇陡然有些興奮:“真的可以嗎?老舅?”
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吳遠還生怕,文勇這孩子不答應這個。
沒想到他的反應,竟然是這樣。
看來即便是被偏愛,程度上也分輕重。
至少文勇如今享受到的偏愛,還沒那麽重,連帶着他自己個,沒有因爲無法償還,而變得特别自我。
“當然可以!”吳遠倆手一攤道:“這不是最兩全其美的辦法麽?”
鍾文勇當即激動的連變聲期之前的強調都出來了:“老舅,那我們就約定好了。”
吳遠猶疑着道:“但你爹媽那邊……”
鍾文勇果斷接腔道:“老舅,爹媽那邊,我去說!”
吳遠拍拍文勇的肩膀道:“好孩子,那這事老舅就交給你了。”
說完正事。
賓利慕尚來到了辛莊鄉的街道上。
舅甥倆找了個蒼蠅館子,點了四菜一湯,簡單對付了一頓。
吃完飯,賓利慕尚回到辛莊初中。
吳遠在門口揮别鍾文勇道:“好好複習考試,等考完試,老舅就過來接你。”
鍾文勇點點頭:“嗯!”
打辛莊鄉回來,吳遠心裏就莫名地輕松多了。
幹脆連盼盼家具廠也不去了,徑自回了梨園村吳家小樓。
小樓裏,劉慧帶着倆孩子午睡剛醒,還沒開機,懵懵的。
吳遠換了身居家的衣服,趿上塑料拖鞋,就奔村部溜達而去了。
路過村辦小學時,卻沒見到午後的熱鬧和喧嚣。
操場上一片安安靜靜的樣子。
甚至連單排紅磚拱起來的跑道邊上,都冒出了一叢叢的雜草來。
這是有日子沒有課外活動了。
疑惑間,吳遠正欲離開。
卻被大門裏頭小賣部的王鳳看見個正着:“小江爸,快來。”
既然沒逮着了,那自然要過去打聲招呼的。
吳遠笑着走過去,跨過大門,就閃進了小賣部道:“大娘,不忙啊?”
王鳳歎息道:“忙什麽啊?這陣子期末考,所有孩子都不讓進小賣部了。”
原來是因爲期末考!
怪不得這操場上都一片人迹罕至的迹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