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僅是他對吳遠創業之艱的一種體會,也是對當初二兒子血本無歸的一種理解。
可太不容易了。
好在老丈人并沒沉浸在這種情緒之中。
很快回過神來,就攆吳遠回去:“早點回去歇着,畢竟你今早也趕了一夜的車。”
吳遠跟大姨子的司機王燦燦交待了兩句。
便跟衆人告辭。
再次回到吳家小樓時,已經九點多了。
倆孩子早被劉慧帶上樓睡了。
隻有一樓的主卧裏,媳婦楊落雁還給自己留着燈。
夜深人靜之時。
一頓酣暢淋漓的歡愉之後,楊落雁靠在丈夫的胸膛上,眼神之中,迷離帶着迷茫。
“開年到現在,總感覺是在瞎忙活似的,跟沒頭蒼蠅似的。不像你,在首都之地,遍地開花,攤子穩步鋪開……”
吳遠在媳婦香香的頭發上親了一口道:“你不是在鋪芙蓉衣巷的專賣店和旗艦店嗎?這也是一種鋪開!”
“而且隻要你們廠生産的當季服飾,依舊保有銷量,你就盡管把心放回肚子裏去。”
“不像我們搞建築工程的,之前的工程做得再好再有口碑,後續沒單了,依舊是白搭白費。”
其實,能把廠子開到這麽大。
理早就都懂。
可經過丈夫的嘴說出來,就是比自己去懂,舒心舒暢多了。
所以在這種絮叨之中,楊落雁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以至于吳遠都沒發現。
直到聽到那微微的鼾聲,才恍然驚覺。
随即倒頭一睡。
下一秒,吳遠的鼾聲,比起媳婦的更響。
一夜無夢。
再次醒來時,吳遠是被夢中的廣播聲吵醒。
結果一醒來,發現不是夢。
而是确确實實村辦小學傳來的廣播聲。
起身穿衣下床,媳婦早已在廚房裏忙活開來,帶着容光煥發的勁兒。
吃早飯時。
楊落雁一邊給他拿包子,一邊道:“一會你上班,就坐我車吧。”
吳遠拿着筷子揮揮手道:“不用,大姐那車我讓明朝先開着了,這段時間我先坐那車。”
楊落雁咬了一口包子道:“桑塔納?”
吳遠笑道:“桑塔納怎麽了?現在天又不冷,桑塔納和賓利又不差多少。”
楊落雁默默地把包子嚼巴嚼巴咽下去,咬肌依舊泛着酸勁兒。
但心裏卻想。
桑塔納和賓利,對普通人來說,是不差多少。
因爲同樣買不起。
但對于習慣坐車的人來說,這差異不是一點半點,好吧?
等到早飯剛吃完。
馬明朝真就把楊沉魚的桑塔納開過來了。
在倆孩子的‘粑粑拜拜’聲中,吳遠坐上了白色桑塔納。
發自内心地說,确實感覺不一樣。
這輛桑塔納,在大姨子的熏染下,裏頭幾乎浸透了女人的脂粉味兒。
跟男人座駕的煙油味兒,幾乎是異曲同工。
以至于吳遠掏出華子,想要飯後來一根時,都有些顧慮。
又重新塞了回去。
馬明朝從後視鏡中看到,便道:“老闆,你想抽就抽吧,我把後排窗子給你打開。”
吳遠擺擺手道:“不抽了。”
接着話鋒一轉道:“你開這車還習慣吧?”
馬明朝顯然沒抓到他的點,特意思忖了一下道:“還行!就是這車子外面磕了好幾處,換檔時頓挫感更大了,吃油也猛了點。”
果然,倆人的話題,全然不在一個頻道裏。
馬明朝對待每輛車子都是一樣的愛護。
于是吳遠轉而問起道:“明軍家的房子蓋得怎麽樣了?昨天剛回來,太忙,也沒顧得上去看看。”
“已經蓋好了!”馬明朝果斷地道:“就是你家小樓一層的粗糙版,裏頭更是比不上。”
“但是看大嫂的樣子,是真的喜歡。”
這不奇怪。
這年頭,家裏能翻修個新房,就是歡天喜地的大事了。
哪還管什麽其他?
吳遠點點頭道:“鍾師傅的活兒,幹得倒是挺快。”
二十來分鍾後。
桑塔納抵達盼盼家具廠的門前時。
吳遠隔着遠遠地,看了一眼旁邊不遠處,家居港工程的工地。
相比于民宅工程的速戰速決。
家居港工程的進度,顯然就要慢多了。
至少這一眼,吳遠看過去,隻能看到新蓋起來的一些簡易建築工棚,以及外圍的圍擋。
至于裏面的進展,是一點也看不到。
家具廠門口站崗的小方,一見是楊副廠長的車子回來,心裏正納悶着呢。
楊副廠長不是要出差了麽?
下一秒,看到後排回過頭來的那張面龐,立馬一個激靈,立正敬禮道:“老闆好!”
吳遠搖下車窗,“你辛苦了。”
又沖着遠處傳達室剛剛擡起頭來的老蘇,揮手示意。
接着習慣性地想要給小方丢兩包煙,慰勞一下。
結果一伸手摸了個空,才想起來,這是大姨子的車,不是自己的車。
隻能道:“一會下值了,到我辦公室來拿煙抽。”
小方不管一會去不去,先道了謝。
白色桑塔納長驅直入,直接繞過花壇,停在了辦公樓下。
整個辦公樓除了打掃衛生的保潔在忙活,開門的辦公室并不多。
吳遠爬上三樓,才見到二叔楊國柱打辦公室裏出來道:“昨兒剛聽說你回來,今天就過來了,也不在家多歇幾天,陪陪孩子?”
吳遠一邊掏煙,一邊失笑道:“二叔,我倒是想!可你信不信,我今天要是不來,很快電話就能打到我家裏去。”
楊國柱接了華子後,恍然大悟道:“也對也對,這興許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爺倆湊頭把煙點上。
楊國柱緊接着就道:“那等一會大家夥都上班了,我讓行政部準備一下?”
吳遠點點頭:“行!但也不用特地準備。反正徐長盛來咱這兒,也不是一回兩回了。眼下不是年關,也不是四節八氣的,點到爲止就行。”
楊國柱把頭直點道:“行,我有數。”
爺倆抽過半根煙,吳遠又給楊國柱續上一根。
就直接進了辦公室。
個把月沒回來,裏頭照樣一塵不染的。
至少說明桑語這工作,是認真負責的。
吳遠挂起外套,順手拿起報紙架子上的報夾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