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如卿這問題問得頗有高度,對吳遠的回答也頗爲期待。
可吳遠一開口,卻讓她意外之餘,情理之中。
吳遠慢條斯理地切着牛排,力度掌握得剛剛好,沒和盤子發出哪怕一絲絲的摩擦聲音道:“顔姐,掙亞運村項目這點錢,我心裏踏實呀!”
“幹木匠活,搞建築,做工程,是我的拿手好戲。這錢可以一直掙,一直有,連同解決成百上千戶農民家裏的生計,我何樂而不爲?”
“至于香江幹得那一票大的,可不常有。能掙上一回,咱就算是運氣爆棚了。”
“真要是把這種運氣錯當成實力了,那我就是蠢了。”
“不是有句話麽?人永遠不可能掙到認知以外的錢。對于我來說,這亞運村項目,就是屬于認知内的,原油期貨、股票之類的,就屬于認知外的。”
一番侃侃而談,聽着合情合理。
要不是這家夥切牛排時,壓根不像個農民,顔如卿差點就信了。
更何況,這話細品之下,也不完全對。
香江那原油期貨的投資機會,雖然不常有。
可從最初的倒騰國庫券,到後來的股市撿錢,再到今年的北上淘金,這家夥對于認知之外的這些機會,是一個也沒落下。
盡管如此,顔如卿也是不打算刨根到底地問了。
把醒好的高腳杯推過來時,瞧着他那狼吞虎咽的樣子,嗔怪道:“你也慢點吃。”
吳遠咧嘴一笑:“顔姐,我就是一粗人,你别見怪。”
顔如卿秀美微蹙,粗人?哪裏粗了?
真正是農村的莊稼漢,會煎牛排搞燭光晚餐這一調調?
不過顔如卿也沒追問,對于她來說,吳遠身上保持着這點神秘感,挺好。
總能讓人生出不同的期待來。
二人舉杯相碰,顔如卿簡單地抿了一口,便把剩下的紅酒倒給了吳遠。
這樣的相處模式,倒真像極是親姐弟了。
誰也不顧忌誰。
“既然亞運村的項目已經塵埃落定了,我那邊也籌備的差不多了,明天我就要出發北上,先去趟一趟路子。”
吳遠語出挽留:“不是要等到春暖花開嗎?這個天氣,連BJ都還沒暖和起來,北方怕是更夠嗆。”
顔如卿沒好氣地道:“我是先到莫斯科探探路,又不是到西伯利亞給你運原木!”
對此,吳遠隻能順着話茬道:“是是是,顔姐伱出馬,指定是早就安排好了,輪不着我操這閑心。”
這口氣,居然讓顔如卿聽出幾分怨怼來了。
當下不由得,既覺得好氣,又覺着好笑。
但内心裏,卻體會到一種失卻已久的牽絆感來。
這種感覺,即便是對她關照有加的黃老、丁老等人,都無法給到的。
于是語氣莫名地溫柔幾分,帶着交待的口吻道:“我走了之後,你在京裏的生意,應該問題不大。隔三差五地,我會回來一趟。”
“如果這期間,你實在遇到了什麽解決不了的難事,去找黃伯伯,他會派黃家大姐出面。”
“千萬别圖什麽别的,去找黃三本……”
話到這裏,吳遠突然打斷道:“這次亞運村的項目裏,就有他吧?陸金安應該是他派來,找我打探口風的吧?”
顔如卿不由愕然道:“你都知道?”
吳遠忽地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大門牙,透着莊稼人的憨厚道:“猜的。”
随即聳聳肩,“之前不确定,現在确定了。”
顔如卿開始解釋道:“要說黃三本這混蛋,他是沒這本事運營亞運村項目的。”
“他插着一杠子的目的,無非是打算轉手再外包出去,趁機瞧一成利下來罷了。”
“結果你這麽往後一躺平,他怕将來包不出去,砸在手裏煩神,所以就……”
吳遠心下了然。
顔如卿卻還沒說完道:“如此說來,倒是得虧你直接撂挑子不幹了,破了這個局。”
“真正由我強壓拿下這項目的話,少不得要多花錢。到時候黃三本一轉身,靠着起哄架秧子的本事,照樣能賺點蠅頭小利,而且不擔絲毫的風險。”
早就知道二代們掙錢容易,沒想到這麽容易。
好在吳遠聽過之後,也見怪不怪了。
甚至反過來寬慰顔如卿道:“顔姐,這事過去就過去了。也沒給咱們造成什麽大的損失,你就别放在心上,開開心心地北上。”
顔如卿擠出笑顔道:“你倒是想得比我開。”
吳遠嘴上沒說話。
心裏頭卻暗吋,好歹咱兩世爲人,加起來也七八十歲了。
能看不開麽?
晚飯過後,吳遠把鍋碗瓢盆往水槽一放。
顔如卿便攔住他道:“你放在那,一會有人來收拾。”
“另外,這冰箱裏的那些食材,你有空把它全吃完,省得放壞了,也是浪費。”
吳遠把胸脯拍得咣咣響道:“義不容辭!”
“對了,顔姐,節日快樂。”
顔如卿一臉懵:“什麽節日?”
“三八婦女節啊!”
“滾!”
滾回到自家四合院的吳遠,就很莫名其妙。
咋地,還不是婦女,依舊是個少女?
這不大可能吧?
思忖間,也沒得出答案。
3月9日,BJ難得地下起了小雨,沖刷得原本霧蒙蒙地天空,反而通透了幾分。
隻是沖刷過後降落下來的雨水落在車窗上,滑下一條泥濘的水線。
好家夥,早知道BJ風沙大,風沙大的。
沒想到這麽大!
等到奔馳260E抵達北四環的小樓下時,車身已經髒的不像樣子了。
吳遠撐傘下車,就聽馬明朝一臉無奈地望天道:“我這昨兒剛洗的車啊!”
吳遠不由搖頭失笑。
這家夥哪天不洗車?
老天爺要是照顧你這一點,這雨還下不下了?
三步并作兩步沖到樓梯口,吳遠這才收起傘,抖了抖,循着樓梯拾階而上,腳步輕快而細微。
以至于騰達辦事處早來的幾人,根本沒注意到,仍舊在互相吐槽個不停。
嗓門最大的就屬姚美麗了。
“首都這自來水都什麽味兒啊,把人家嬌嫩的嗓子都拉粗了!”
“而且空氣也特别幹燥,每天洗完臉,總覺着臉繃得難受。”
這話音,顯然是肖童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