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許頭問這話,是還沒明白過來呢。
可站在前屋房頂上,手擎着敵敵畏農藥瓶的許老四,居高臨下,可把一切都看得真真的。
吳老闆這回不僅把人劉慧給帶來了。
而且帶來那麽多的禮品。
都擱明朝手裏提着呢,許老四看得真真的。
禮多人不怪。
許老四看到這麽多的禮,當時就誰都不怪了。
隻是礙于顔面,鬧到現在,得有個下去的台階才能收場。
而借着老許頭的問題,吳遠朗聲着,就把這台階先給了。
“許叔,許四叔,都怪我太忙了。我這個姨弟黃海洋,這次過來,那也是準備了禮,打算上門拜訪許四叔的。”
“可我一直沒騰出時間,就讓這弟弟先上了門。”
“上門也就罷了,這弟弟終歸年輕,不太懂事,居然空手來着,所以鬧出這麽大的誤會。”
“許四叔,許叔,你說這事鬧得!”
吳遠這邊說着話,遞着台階。
吳老闆日理萬機,簡直太正常了。
不然上哪兒掙那麽多錢去?
老許頭當即明明白白地接過去,轉頭對自家老四道:“還不快點下來?小遠親自來了不說,連支書夫人都代表海洋的家裏人過來了,你還要怎樣?”
許老四一聽,麻溜地借坡下驢,從屋頂下爬着下來。
一激動,還踩碎了幾片屋瓦。
不過不妨事。
幾片屋瓦值幾個錢?
單從吳老闆帶來的禮來看,今晚賺大發了。
許老四這一下來,圍觀的人群頓時散去。
這都成了人家的家事了,沒什麽熱鬧可看了。
況且能跟吳家扯上關系,哪怕是真喝了一瓶敵敵畏,那也值當了!
人下來了,敵敵畏也奪走了。
剩下的事情,甚至都不需要吳遠出面。
老支書和老許頭倆人,就把後面的情節演完了。
最終許老四家收了一半,回了一半。
然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回去的路上,劉慧還坦言道:“要不是老許在場,今天這些禮,是一分也别想拿回來。”
楊支書也不得不慨歎道:“許家這老四,做事是上不得台面了點。”
劉慧追問:“隻是上不得台面麽?簡直是下作!”
那口氣,仿佛今兒送出去的禮,都是自己掏的錢一樣。
對于吳遠來說,倒是無所謂。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那就不是事兒。
隻是經此一鬧,慧琴和海洋倆人之間的事,原本還有些轉圜餘地的,如今也徹底地沒了。
而對黃海洋來說,心有餘悸之餘,更覺着姐夫的面子夠大。
一出面,什麽事都能擺平。
今後隻要抱緊姐夫這條大腿,何愁自己和慧琴的事不成?
送走了吳遠一行人,兩輛車。
許老四眉開眼笑,迎上臉色愈發陰沉的大哥老許頭問:“大哥,你說既然吳家把慧琴倆孩子這事擺到了台面上,那俺年關開始,是不是就能坐等收禮了?”
老許頭擡腳欲踹道:“你要喝敵敵畏,就是圖人家這點禮?”
許老四輕巧地躲過去道:“那是一點禮麽,大哥?慧琴如今才多大,這禮俺起碼能收上五六年的功夫!”
老許頭徑自往外走,邊走邊恨鐵不成鋼地道:“我怎麽有你這麽個兄弟?許家老臉都被你丢盡了!”
夜深人靜時。
倆口子靠在床頭,楊落雁耳聽丈夫說了今晚事情的經過,也有些感歎。
“海洋攤上許老四這個老丈人,将來真是有他受的了!”
“那倒也未必,”吳遠輕描淡寫地道:“将來海洋他們指定在省城生活,許老四未必有這麽多作的機會。”
楊落雁反問道:“慧琴如今才多大?況且你也不擔心村裏失去慧琴這麽個人才?”
“這不還有爹跟許叔在麽?諒他許老四也翻不了天。”
楊落雁看着丈夫平躺下來,心想着,‘今天爹和許叔也在,還不是靠你出的主意?’
隻是一開口,卻成了夾子音:“幹嘛,孩子們都在樓上呢!”
“孩子們早睡了……”
轉天一大早,黃海洋就無憂無慮地過來了。
抵達吳家小樓的時候,正趕上吳遠準備坐車上縣城。
臨上車前,吳遠不忘叮囑道:“海洋,慧琴年齡還不大,你處歸處,但還是要掌握分寸。”
黃海洋頭點得跟雞琢米似的:“放心,姐夫,我知道分寸。”
等到吳遠倆口子都坐車離開。
黃海洋就迫不及待地去了許老四家。
和昨兒偷偷摸摸不同,今兒是大搖大擺登門的。
當然,看在昨兒那些禮的份上,許老四對他也是笑臉相迎。
黃海洋雖然沒有意識到這個未來老丈人的難纏,卻也覺着許老四是屬狗臉的。
說變就變。
不過等許老四扛着鐵鍬一離開,黃海洋頓時又心情愉快了。
跟着許慧琴裏裏外外地忙活,開心地像條舔狗。
就算許慧琴偶爾忙得沒工夫搭理他,他也能跟莊上的孩子們,打成一片。
不僅把金南京的煙盒給了馬濤,還用土法烤了隻鴨子,分給沒嘗過烤鴨的孩子們吃。
當然鴨子是從姐夫家豬圈裏抓的。
雖然不是正宗的麻鴨品種,卻也勝在長得胖胖乎乎的。
孩子們有的肉吃就不錯了。
哪管這用火堆烤出來的烤鴨,還帶着煙熏火燎的味道呢?
除此之外,這兩天,黃海洋也不是一點正事沒幹。
至少他就跟着二姨父跑了村裏的好多家,以麻鴨收購商的身份做背書,幫着楊支書做通了十來家的思想工作,準備來年開春,跟着許慧琴一塊飼養麻鴨。
許老四喝敵敵畏這事,混雜着養殖麻鴨消息,不胫而走。
很快就傳到了,年前正忙于申請各種預算的卞孝生的耳朵裏。
梨園村這楊支書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種桑養蠶這事,落實不力也就罷了。
偏偏獨辟蹊徑地走什麽小龍蝦養殖和麻鴨養殖?
如今村裏很多家連溫飽都沒徹底解決,能靠養殖那些東西發家緻富?
反正卞孝生是不看好這事。
但因爲聽說,這倆件事背後有吳遠的影子,所以也不便置喙,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反正這事有吳遠背書。
他也不擔心,萬一出簍子,會捅到他這邊來。
等着看笑話就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