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晚飯豐盛,那也是真的豐盛。
多少天沒享受過這等待遇了。
倒不是平日裏,村裏沒人請他吃飯。
而是自己閨女家的夥食标準太高,就算是村裏的尋常吃請也比不上。
尤其是看到閨女婿吳遠把茅台拿出來之後。
那就更沒法比了。
今晚的宋校長,是特地化了點淡妝,穿上楊落雁送的羽絨服過來的。
和平日裏的素面朝天比起來,愈發養眼多了。
反正吳遠免不了多看幾眼。
但也就是多看幾眼,招呼是愣是沒敢多招呼,表現得過分熱情啥的。
否則,夜裏小樓又免不了要地震一段時間。
一天的旅途勞累,還是有點疲乏的,不宜久震。
轉天一早,吳遠在隔壁小學那大喇叭廣播聲中醒來。
洗漱之後,照常地去盼盼家具廠上班。
也算是無縫銜接了。
好在家具廠運轉自如,全廠上下都爲了未完的訂單和即将到來的年關,忙得團團轉。
倒是沒什麽人來煩他這個廠長兼老闆。
于是下午三點來鍾,吳遠就坐車來到陵園東路的三姐家。
每趟從外頭回來,不到三姐家走一圈,那感覺就像是沒有徹底回到家似的。
距離夜市開市尚早,吳秀華自己,正在準備着仨孩子的晚飯。
見到幺弟過來,又不由加了倆菜。
即便吳遠早就聲明說,晚上不在這兒吃。
不多時,仨孩子放學歸來,那穿着打扮頓時看得吳遠一愣。
媳婦楊落雁給仨孩子送來的羽絨服,那都是時髦洋氣的款式,穿在身上,絕對回頭率百分之三百。
結果被三姐做了罩衣套在外頭,全都給遮住了。
連一向愛美受寵的熊飛燕都不能免俗。
吳遠扯過熊文,翻開罩衣一看。
這罩衣穿着确實有好處。
罩衣上都髒的胡七八道的,下面的羽絨服依舊清潔如新。
于是吳遠提起這事的時候,語氣也不夠堅決道:“三姐,這罩衣穿得,是不是太難看了點?”
吳秀華頭也不回地道:“你問問他們仨,不穿罩衣,能不能不把羽絨服弄髒?”
“再說了,就飛燕那性子,她不樂意穿的話,我能逼她?”
張豔和苗紅顯然是見慣這種做法。
聞言就插了句嘴道:“師父,現在這孩子天天無法無天地玩,不穿個罩衣,這新衣服不出三天,就不能要了。”
“是啊,遠爺,你不管孩子,你不知道。”
吳遠笑了聲。
他怎麽會不知道。
否則他就不是說這罩衣難看,而是問爲什麽要套這件罩衣了。
不過話說回來,吳遠知道三姐說得是對的。
以熊飛燕的性子,誰能逼得了她?
肯定是既要又要之下,不得不對三姐妥協罷了。
既要現在穿着暖和,又要年關時能穿着好看。
那不就得按三姐的安排來,現在把罩衣套上,等到過年時再脫掉。
天色擦黑時。
張豔和苗紅開始拾掇着往外頭街面上擺開燒烤攤時,三姐夫熊剛騎着二八大杠回來了。
一回來,就嚷嚷着叫吳遠留下來喝酒吃飯。
吳秀華就手把招呼仨孩子吃飯的事,甩給他道:“正好,你們哥倆跟仨孩子一起吃。”
一聽能和老舅一起吃飯,聽着走南闖北的老舅講些外頭的新奇事兒。
熊武和熊文就立馬行動起來。
搬桌子的搬桌子,搬闆凳的搬闆凳。
很快,就把晚飯小餐桌拾掇好了,筷子擺齊。
熊剛進屋洗了把臉,就手淘換出一瓶五糧液來道:“這酒放了好久了,一直沒機會喝。今天咱哥倆,就它了。”
放下五糧液。
熊剛就進廚房,想要再搞個油炸花生米來下酒。
燒烤攤上倒是也供應花生米。
但吳秀華發現水煮的比油炸的賣的好之後,就把油炸的徹底停了。
隻有水煮花生米。
偏偏熊剛就愛油炸的。
結果一進廚房,才發現花生米早就炸好了,放在盤子裏,油光锃亮。
于是院子裏,光秃秃的樹幹下。
吳遠和熊剛喝開了,連帶着仨孩子吃開了。
雖然一喝一吃的,兩相不搭噶。
但仨孩子還是等倆大人動了筷子之後,才往自己的碗裏扒拉菜,然後捧起飯碗猛刨。
起初哥倆講些水利局和縣裏的事。
稀松平常的,沒什麽槽點。
這太正常了。
這年頭的小縣城了,風平浪靜的,可能一整年都不會有一件大事。
說好聽點,這就是後世時常宣揚的歲月靜好。
說不好聽點,就是發展猶如一潭死水,成死局了。
所以熊剛聊着聊着,就不得不放眼海外,瞄準海灣那一塊了。
“你說這新聞裏天天播報,老美頻頻往那邊增兵的,聯合國這邊卻還沒個結論,到底是要真打還是假打?”
吳遠幹了杯中酒,夾了顆花生米扔進嘴裏幹嚼道:“這還能有假?”
“你以爲派兵不要錢?撺掇着開會舉手不要錢?老美花了這麽多錢之後,能不想着收回來?”
這角度格外清奇,卻又格外合理。
聽得熊剛頗爲感歎道:“敢情這大小一場戰争,在你眼裏,也免不了是盤生意。”
吳遠摸過酒瓶子,先給熊剛滿上,接着才給自己滿上道:“打仗不是生意,但打仗免不了要算生意賬。”
一瓶五糧液下了肚,哥倆的閑話也侃得差不多了。
天南海北地侃起來,其實沒什麽條例。
但不妨礙仨孩子聽得如癡如醉,尤其是熊武和熊文倆男孩子。
以至于吳遠起身要走的時候,倆孩子還依依不舍的。
被熊剛回頭問了一句:“你們作業都寫完了?”
立馬沒脾氣地低眉順眼起來。
馬明朝在燒烤攤上蹭了點吃的,也算是墊了點肚子。
見到吳遠出來,立馬放下給媳婦苗紅打下手的活兒,在身上擦擦手走過來。
“老闆,要回了?”
吳遠點點頭,就見吳秀華也忙裏抽閑地走過來:“幺弟,今天沒什麽準備,沒吃好吧?”
吳遠笑道:“要什麽準備,三姐?你準備再多,我也隻吃那一碗飯。”
吳秀華嘟哝道:“你這飯量是真不如以前了,以前你都吃三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