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萬主任的去而複返，衆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李會計甚至用起了小人之心，問道：“咱剛才讓萬主任空手走了，是不是不太合适？”
楊支書心思剔透，卻依舊反問道：“至于麽？一條煙的事，值當他再跑一趟？”
嘴上雖然這樣問，實際上卻還不忘跟李會計确認道：“咱屋裏還有麽？”
李會計有些不情不願地道：“一條煙，怎麽着都有的。”
話說到這裏，于是衆人的笑容都又堆起來了。
連帶着蔺先學和宋春紅也都支起了車子，同樣堆起了笑容。
因爲縣政府辦的車子，已經停到了衆人面前。
萬主任推門下車，臉上同樣堆滿了笑容。
隻是他這笑，跟衆人的表現不太相同。
他這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卻又不得不來的意思。
再次見面，萬主任連握手寒暄都省了。
一下車，就把兩手一拍，啪的一聲道：“老支書，您說巧不巧？我這剛回到縣政府辦，就接到了市裏的電話。”
楊支書傻眼了，雖然不敢置信，但仍舊大膽猜忖出口道：“莫不是市裏領導也要來爲咱們小小的村辦小學剪彩？”
一聽這話，萬主任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要不說您是德高望重的老支書，吳老闆的老丈人呢！這些事兒，真就是逃不過您的掌握。”
這一番馬屁，拍得楊支書臉都綠了。
老許頭和李會計，以及蔺校長和宋副校長，眉頭都擰成了疙瘩了。
足足四個疙瘩菜，都夠湊一盤菜了。
即便如此，萬主任該說的話，還是得說，該傳達的精神，還是得傳達。
“是這樣的，市裏頭主管科教文衛工作的黃市長，在聽說了梨園村大力辦學的事兒之後，給予了高度贊許和表揚。他認爲這事必須大力提倡，發展義務教育，刻不容緩……”
一番高調，談了這裏。
楊支書縱使再不情願，也得拉上萬主任一起道：“萬主任，咱們進屋慢慢談。”
這顯然不是唱一番高調就能走得事。
連帶着的招待，規格肯定更高，要求勢必更多了。
一項一項的，不得逐一落實清楚麽？
而且眼瞅着到飯點了，不得留人一頓飯麽？
就在村裏招待着去而複返的萬主任時，吳遠在盼盼家具廠，也迎來了突然造訪的徐縣長和林秘書。
之所以說是突然。
是因爲之前的來訪，好歹林秘書都會事先打個電話，安排一下。
這次卻沒有，就很突然。
要不是範大廚有準備商務招待食材的習慣，徐縣長差點就隻能跟木工和女工們一道吃工作餐了。
當然工作餐也不差。
但對縣長來說，那肯定是慢怠。
加之這年頭也沒有從這個角度宣傳的先例，所以這慢怠就變不成好事。
食堂包間内。
一張考究的四方桌，吳遠和徐縣長相鄰而坐。
但這回徐縣長沒支開林秘書，概因一會有些事情和細節需要林秘書交代補充。
于是吳遠這邊，不得不叫來大姨子楊沉魚作陪。
不要求把林秘書灌個七葷八素的，但起碼不能讓林秘書感到冷場。
待客之道上，咱得說得過去。
徐縣長這回的姿态很低，一開口就好幾個沒想到道：“吳老闆，我是真沒想到，黃市長能知道這事，這下是真給你添麻煩了。”
對此，吳遠能說什麽。
隻能苦中作樂道：“黃市長關心咱們的村辦小學事業，咱們高興還來不及的，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有什麽具體安排和指示，徐縣長你盡管吩咐。”
徐縣長也道：“村裏那邊，我讓萬主任又回去了，該交待的，該安排的，老萬肯定是滴水不漏，沒問題的。”
“就是黃市長這人的習慣，要求會比較高。這裏頭咱得做個适當的調整，我琢磨着，直接安排縣招待所的廚師班底，到村裏做一頓席面，費用走咱們縣裏走。”
吳遠欣然點頭：“沒問題，縣裏爲我們承擔那麽多，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肯定會全力配合。”
徐縣長又道：“另外這剪彩的禮儀，也從縣招待所出。具體，小林你給吳老闆彙報一下。”
吳遠連忙客套：“哪裏哪裏，林秘書請講。”
一通交待，事無巨細的。
以至于桌上的飯菜倒是沒動幾口。
吳遠也算是聽明白了，早上那會，他要是不把招待徐縣長的事兒攬過來。
就不會有現在這事。
頂天了，大不了，徐縣長直接派林秘書去村裏交待，安排廠子，對接就行。
所以，等事兒具體說完之後。
爲了不顯得今天這事有多麽多餘，吳遠多嘴問了一句：“徐縣長，這次咱們村辦小學露了大臉，招生名額估計會蹭蹭地上漲。如此一來，師資力量就緊張了。”
徐縣長一聽，頓時露出思考狀。
這話要是旁人提的，他随口一句話也就應付過去了。
但從吳遠嘴裏提出來，那就不行。
所以思忖片刻後才道：“這樣吧，吳老闆，這個事兒，跟其他人交代好，明天先不要提。等會後我聯合教委的同志商量一下，肯定會給伱個答複。”
“那我代替村辦小學的老師們和全村鄉親父老，謝謝徐縣長了。”吳遠場面話說過，連忙招呼道：“咱們吃飯，徐縣長，菜都涼了。”
楊沉魚當即道：“我叫人來拿去熱一熱。”
徐縣長卻阻攔道：“不用不用，範大廚的手藝是越來越精益求精了，回爐加熱說不定會破壞食材的味道。”
與此同時，梨園村村部，許家飯店。
席面上。
聽着萬主任的娓娓道來，楊支書已經聽得呆了。
好家夥，場面已經隆重到如此地步。
招待所的廚師班底和禮儀團隊全面入駐，接手明兒的一切招待事宜。
不僅如此，還有市裏電視台和報社記者過來。
一桌席面是注定不夠的。
起碼得兩桌三桌，這麽多花費算下來，都快要足夠再給小學加蓋兩間教室的了。
可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超出了衆人的控制。
除了被動接受安排，配合做好後勤保障工作，别無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