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班門弄斧了。
要什麽手續,挂靠什麽政策,自己先給批了完事。
一念至此,卞孝生扔掉了煙頭,順便用腳踩滅道:“打擾了,告辭!”
回去的路上,卞孝生着實有些失神。
缫絲廠明顯輸給家具廠也就罷了,怎麽吳遠随便指點的小龍蝦産業,聽起來,似乎前景都遠超缫絲廠似的。
這就很讓人心煩。
以至于二八大杠騎着騎着,差點騎到路邊的溝裏去。
要不是扶着道旁的小楊樹刹住了身形,今天這個樂子就出大了。
定了定神,卞孝生回頭看了看家具廠方向。
他總覺着吳遠就在那邊看着,看着自己的笑話。
其實,他這滑稽的一幕,除了看門的老蘇瞧見了一眼,壓根沒其他人瞧見。
而此刻的吳遠,也早就溜達到縫紉車間去了。
看看朝氣蓬勃的青春女孩,不比看一個老幫菜的笑話強多了?
如今的縫紉車間,随着家具廠産品種類的增加和擴充,已經分化出不少的産品線和加工小組。
從原先的一個車間,擴大到如今的兩個車間之大。
絕對是勞動密集型産業。
當然配備的機器,從原先的工業縫紉機,到自動鎖邊機,自動挂燙機……
一應俱全。
迅速成長起來的席素素,早已不是那個當初因爲别說說她胸大就能臉紅好久的生澀女孩了,而是指揮若定的車間主任。
吳遠甚至覺着,席素素的成長速度,比自己那大外甥女還要快。
轉悠一圈,回到辦公室。
吳遠翻看着家具廠的花名冊。
确實人多了不少。
不僅是兩大車間的師傅和女工,而且包括市場部、财務部、行政部以及保安隊的人員補充。
家具廠的框架已經初具雛形。
恰是正正好的時候。
有着二叔楊國柱的把關,家具廠杜絕了像老國營廠子那般,冗人冗員。
管理上也是嚴格和到位。
過去一個月裏,一名年輕木工和一個保安隊員,深夜擅闖女工宿舍區,被開除出廠。
一經發現,絕不姑息。
反正盼盼家具廠如今不愁招不到人,連一些其他縣市的熟練工,都慕名而來。
就爲了一份穩定的、收入不亞于國營廠子的工作。
恰在這時,桌面上電話響起。
吳遠接起來一聽,是四姐夫鍾振濤的聲音。
“四姐夫,你怎麽打來了?”
“辛莊鄉中心小學的事兒,你知道不知道?”
吳遠眉頭一皺,自己上哪知道你那鄉裏中心小學的事兒的,正想要回答,心裏忽地一動,莫不是宋老師代課的那個中心小學?
于是迫不及待地問道:“我不知道,是宋老師出什麽事了?”
鍾振濤嗯了一聲道:“她把教導主任告了,說是主任以入編爲由頭,意圖對她有不軌行爲。”
怪不得那麽半夜三更的,宋春紅一個人旮旯着破自行車回家。
吳遠一念過後,當即道:“四姐夫,給我盯死主任這個斯文敗類!宋老師這事不處理,将來還會有其他的女老師受害。”
“既然你說了,我盡力而爲。”鍾振濤語出凝重地道,随即又輕松下來道:“看來宋老師喜歡你的傳言,是真的。”
吳遠失笑道:“四姐夫你别說笑了。宋老師馬上成爲咱們村辦小學的老師了,咱們村的老師,不能吃虧,一點都不行!”
鍾振濤道:“行吧,我去看看。”
什麽背景,敢欺負到咱村老師的頭上來?
挂了電話,吳遠氣極反笑。
既然這個斯文敗類自己撞上來,那他不介意活動活動,讓宋老師頂了他的編。
不都說一個蘿蔔一個坑麽?
想到這裏,吳遠下意識地就要摸起電話,打給縣政府辦。
轉念一想,似乎有點大材小用。
就這一愣神的功夫,電話又響了。
吳遠接起來一聽,是三姐吳秀華的聲音。
“你三姐夫叫你今晚來家裏吃飯,幾個孩子也都想你。自打吃過你送來的龍蝦,心心念念着你這個老舅,比他們爹還親。”
話裏話外都沒提辛莊鄉的事兒。
但吳遠估計,鍾振濤肯定打電話跟三姐家通過氣了。
于是答應下來道:“行,我一會下班就過去。”
接着吳遠給媳婦去了個電話,說了晚上去三姐家吃飯這事。
然後就不等下班,騎上二八大杠去了縣裏,買了一串香蕉,十來斤蘋果帶上。
晃晃悠悠地到了三姐家。
甭管是前世今生,每回到三姐家來,吳遠是最沒負擔的。
仿佛爹媽走了以後,三姐家就成了他的第二個家一樣。
吳秀華正在院子裏,捧着簸箕,擇着黃豆。
一見幺弟來了,立馬瞧見後座上綁着的鼓鼓囊囊的尼龍袋子,“來就來呗,你瞎花什麽錢?”
對此,吳遠也是理直氣壯:“帶給我外甥、外甥女吃的,你急什麽?”
說着把水果拿出來:“孩子們都長身體,多吃點水果好。”
其實應該多喝牛奶的。
但眼下北崗這條件,還達不到。
一家牛奶廠,縣裏還供應不過來,更甭提鄉下農村了。
把水果擺在堂屋供桌上,吳遠就手拎了把椅子,到院子裏,坐在三姐旁邊。
吳秀華眼見時間尚早,繼續擇着簸箕裏的黃豆。
吳遠就直截了當地問了:“三姐,是不是四姐夫打電話給你們了?”
吳秀華也不隐瞞:“應該是打給你三姐夫的,具體什麽事也沒跟我說。你知道?”
“嗯,八成是宋老師的事。”
于是吳遠把宋春紅的事兒一說,吳秀華聽完,放下簸箕,咬牙切齒地開罵道:“這個天殺的主任,怎麽會有這種雜碎敗類?”
似乎是養了飛燕之後,三姐對這種事兒愈發難以容忍。
聽得吳遠都連忙勸道:“三姐,你收着點兒,别太生氣。”
吳秀華緩了一會,重新端起簸箕道:“幺弟,你老實跟我說,那天晚上,你跟宋老師倆人,沒發生什麽吧?”
吳遠不由拍腿叫絕。
自己剛才不過是捎帶着提了一句‘那晚見到宋老師匆匆回來’的事兒,三姐就能想到這個層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