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這趟人道主義之行,真的走心了。
以至于仨老頭原本打算表示一番的,也沒了機會。
最後是吳遠,不得不陪老丈人、許叔和李叔喝了兩杯。
但也就是嘗嘗味兒,淺嘗辄止。
總不能國際友人替咱們憂心忡忡的,咱們自己卻在這兒沒心沒肺的。
吃完飯,吳遠就讓明朝開車送薩拉三人回縣招待所了。
桑塔納走了之後,吳遠就手給招待所沈清打了個電話,請她幫忙接待安排一下。
随後,又在老丈人家裏坐了一會,陪着玥玥和小江玩一會兒。
楊支書送完倆老夥計回來,蹲在爺仨身邊問道:“八國聯軍那娘們,明兒不會再來吧?”
“應該不會,”吳遠随口道,“怎麽了,爹?”
楊支書吧嗒一口旱煙道:“我琢磨着,最遲明天中午,這水就應該能退了。萬一那外國娘們見咱們水退了,不給咱們捐了怎麽辦?”
“放心吧,爹。有我和芬迪合作的這層關系在,區區1萬美金,應該還不至于。”
其實更重要的原因,吳遠沒說。
芬迪還指望靠着這次的捐贈行爲,提高一下知名度。
所以就算薩拉看到了水退了,也不會随便反悔的。
更何況,今天梁記者拍了那麽多照片,那可都是鐵證。
打消了老丈人的疑慮,吳遠又陪倆孩子玩了一會,這才由劉慧接過去,帶上仨狗的狗飯,徑自回自己家了。
一路上,村道上的漫水已經退了不少。
至少已經露出了中間凸起的石子路面,吳遠走在中間,遇見來往的二八大杠,稍微讓讓,也就過了。
至于四咕噜的車子?
吳遠的桑塔納沒回來,村裏就很少見到。
到了自家門口,伸手還沒來得及掏出鑰匙,院子裏的大黃也隔牆狂吠起來。
這是興奮的聲音,短促而迫不及待。
節奏極亂。
倒是等大門一開,見到吳遠這個主人了,大黃立馬停止吠叫,前爪匍匐在地,屁股高高翹起,尾巴狂搖。
一幅求撸的架勢。
飯團依舊很淡定,在狗繩的牽制下,慢騰騰地挪過來兩步,然後又高冷地走回去了。
吳遠也懶得跟它們計較,耐心地把一大鍋的狗飯分了。
看它們吃得噴香。
就在這時,樓裏電話響了。
吳遠連忙找出小樓的鑰匙,開門進去接電話。
電話一接起,就傳來三姐夫熊剛那雄渾的聲調道:“你回來了?”
吳遠靠在沙發上,訝異道:“你怎麽知道的,三姐夫?”
“多新鮮?”熊剛不以爲然道:“縣裏有人看到你的車了,而且你電話都親自達到縣招待所了,還想瞞得住?”
也是,吳遠恍然。
縣招待所,可以說是北崗最集中的消息中樞了。
縣裏的大事小情,但凡招待所知道了,就等于全縣都知道了。
雖然實際情況沒這麽誇張,但意思大抵如此。
熊剛追問道:“聽說你帶了個國際友人回來,來咱們北崗搞投資,還是怎麽地?”
“當然不是,”吳遠否認道:“我就是帶人來捐個款,順便讓記者報道一下,替咱們說說話。”
說完,吳遠追問道:“對了,三姐夫,你覺着安排外國友人捐款這事,讓徐縣長出面接受捐贈行不行?”
熊剛不答反問道:“都說你是徐縣長跟前的紅人,這事你還來問我?”
“那都是外人的調侃,三姐夫你還不知道?”
“反正我覺着徐縣長出面,問題應該不大。不過國際友人這個幌子,對他來說,還不夠。我估計他得借機發揮點什麽,哪怕是點表面文章呢。”
吳遠隐約意識到點什麽,但依舊道:“我會讓薩拉女士盡量配合。”
熊剛叮囑道:“不光是如此,明兒你最好親自去縣裏一趟。”
“知道了,”吳遠話鋒一轉,聊起道:“這次水量真不小,麥子肯定得減産。”
電話裏熊剛忍不住唏噓道:“這已經算不錯的咯,你是不知道,運河邊上,還幾處險情,把我魂兒都吓飛了。得虧咱們準備充分,關鍵時刻堵住了。否則,我應該是站在水裏跟你打這通電話。”
“三姐夫,你辛苦了。”
“好在辛苦沒有白費,劉局給我打過電話了。這次全市各個縣市的受災情況,就屬咱們縣裏情況最輕。全縣之中,就屬咱們鄉最輕。”
“那缫絲廠那邊呢?”
雖然吳遠隻是問得缫絲廠,熊剛依舊回答道:“盼盼家具廠那邊,自是沒有問題。生産是一點兒都沒受到影響,缫絲廠那邊,處在咱們鄉上遊不遠,托了咱們的福,問題不大。”
挂了熊剛的電話,吳遠寬心不少。
能做的都做了。
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回屋把熱水器開起來,洗了個熱水澡,就上床睡覺。
靠在床頭的時候,接到媳婦楊落雁打來的電話,報了平安,簡單說幾句,就睡着了。
這一路舟車勞頓的,實在太累了。
睜着眼的時候,還能硬撐一會沒問題。可一沾到床鋪,疲倦立馬排山倒海而來。
将人淹沒。
不過這一覺,睡得是真香。
以至于隔天六點多鍾,就醒了,而且醒得精神百倍。
起床正準備給自己熬點稀粥做早飯。
還在洗漱的時候,劉慧一個電話就打過來了,叫他過去吃早飯。
沒辦法,隻能去。
洗漱完畢,換上一身樸素的夾克衫,老幹部的派頭立馬上身。
鎖了小樓和大門兩道門,一轉身,發現門前菜園子裏的草莓秧子,都快成浮萍了。
好在不遠處的麥田裏,水已經退的七七八八了。
自家菜園子這點水,應該也問題不大。
走到自家後面的村道上,水面已經低到石子路一下,露出了整個中間高、兩邊低的路面。
路上遇到不少扛着鐵掀出來防水的鄉親莊鄰,少不得互相扔根煙寒暄兩句。
直到半路上,遇見馬明朝開着桑塔納過來。
等到了老丈人家,喝上熱乎乎的稀飯,和香噴噴的包子,對于楊支書的問話,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
結果楊支書一聽,薩拉這錢要捐給徐縣長,當即就炸毛道:“捐給縣長,這錢還能落到咱村老百姓手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