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明朝家門口是一大片空地,刷了水泥地。
雖然不是自流平,有些坡度,但也比泥地裏塵土飛揚的好多了。
隔着空地前的一條馬路,就是明朝家裏包的幾畝魚塘。
吳遠坐在這裏,跟馬明朝若有若無地說着閑話。
直到倆被打哭、被吓哭的孩子,洗幹淨了臉,才由苗紅帶過來,認認真真地叫了一聲:“遠爺爺,過年好!”
好嘛,一句話直接把吳遠叫老成爺爺輩了。
但回過神來一想,論輩分,沒叫錯。
吳遠能說什麽,隻能随手摸兜。得虧摸到倆嶄新的5塊錢,一人一張,當是壓歲錢給了。
苗紅實在不好意思,連說不要。
但事已至此,吳遠斷沒有收回去的道理。
直接交給了孩子,倆孩子懵懵懂懂地就收了。
吳遠話題一轉,問起苗紅道:“馬上元宵節一過,明朝又得跟我到處跑。你一個人在家,又是帶孩子,又是看魚塘,還要顧着地裏的,忙得過來麽?”
苗紅一幅典型勤勞的農家婦女口吻道:“遠爺,俺顧得過來。顧不過來,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這話說的也對。
這年頭,誰家裏不是倆三個娃,七八畝田,外帶養着幾頭豬的。
再忙,忙到起早貪黑,也是咬牙硬挺着。
沒辦法,爲了生活。
吳遠點點頭。
就聽苗紅語氣一轉道:“不過等到村裏退田種桑了,家家戶戶都養上蠶,恐怕會有點夠嗆。我跟明朝琢磨着,到時候魚塘就不要了。省得一年到頭掙得那點,還不夠魚飼料錢。”
這就純屬此一時彼一時了。
擱在以前,家裏有幾畝魚塘,年底多個還錢的收成,明朝兩口子還覺着不錯。
可自打去年,馬明朝跟着吳遠開車拿工資,苗紅時不時跟着做點小工掙外快,他們倆口子突然就有些看不上魚塘這點進項了。
“能啊!”吳遠無可無不可地道:“你們得這樣想,少掙點,你家這生活水平不會下降太多,反倒是累倒了苗紅,伱再試試?”
耳聽着吳遠替自己個說話,苗紅心裏得意,嘴上卻依舊随意道:“遠爺,沒事的,大家夥日子不都是這樣過來的麽?”
好在馬明朝聽進去了,确實是這麽個理,語出堅決道:“魚是堅決不養了!家裏有活就幹,沒活你就帶帶孩子。一切有我!”
苗紅聽完,轉而問起道:“遠爺,我聽說開春要蓋學校。你看我能不能去做個小工?”
吳遠大手一揮:“那有什麽不能的?到時候直接去就行,就說是我說的。”
定下這些,苗紅就起身道:“遠爺你先坐着,我去炒幾個菜,一會一定要留下來,讓明朝陪你喝兩盅。”
既然提這話茬了,吳遠不打算吃飯,就得起身走人了。
臨走時倒是不忘提醒一句道:“明琪的對象,你們作爲哥哥嫂子,還是得上點心。”
馬明朝和苗紅連連點頭。
随後馬明朝也沒找什麽尼龍袋子,直接一腳油門,把吳遠連人帶攝像機地送回了家。
好歹也是這麽大老闆了。
怎麽能跟尋常老農一樣,自己扛着尼龍袋子回家呢?
有失身份!
回到家,吳遠拆開攝像機和三腳架這些洋玩意,開始就地擺弄起來。
幾個外甥、外甥女難免好奇,直接圍着吳遠蹲了一圈。
“舅舅,這是什麽呀?”
問話的是文雅,問的問題卻是幾個孩子全都關心的。
吳遠邊擺弄邊解釋道:“這東西,能把你們全都放到電視裏。”
“哇!”
雖然不懂,但大受震撼。
尤其是鍾文雅,一聽這話,倆大眼睛都亮堂起來了。
天生戲精體質,就喜歡展示自己。
發個嗲、撒個嬌那都是日常。
如今都已經發展到了才藝方面了。
不過文強幾人,對這事,卻不是太感興趣。
他們隻是悶頭琢磨着,這麽個笨重的大家夥,怎麽把人放到電視裏去?
想不通呀想不通。
直到吳遠把攝像機搗鼓熟了,插上電,扛在肩上,要給他們拍一段。
結果這幾個孩子開始東跑西颠地躲閃攝像頭。
就連鍾文雅都縮着腦袋,有些害怕這東西。
最後吳遠隻能拍自家孩子。
面對鏡頭,小江是我行我素,小嘴叭叭地裹着大白兔奶糖。
這一天兩塊奶糖的限額無比珍貴,孩子格外珍惜。
至于這把人拍進電視的新鮮事物,哪裏有奶糖好吃?
等到拍到玥玥頭上時,玥玥這孩子對爸爸的興趣,明顯高過這個攝像機。
擡手就往這個擋住了爸爸的攝像機上打,絲毫不嫌疼。
直到吳遠把攝像機提在手裏拍,這孩子才消停下來。
伸出小手要爸爸抱。
這也沒法拍了。
不過測試目的已經達到,這機器功能正常,沒什麽毛病。
最後丢到二樓起居室的角落裏,擺在那裏,擱在三腳架上。
蔺苗苗打縣裏回來,一上樓,就見到那麽個黑乎乎的玩意杵在那裏。
仔細看了一圈,攝像機她還是認得出來的。
她隻是不明白老舅買這麽個玩意幹啥?
換了身衣服下樓一問,吳遠放下報紙就道:“當然是爲了拍點東西,把最值得紀念的日子記錄下來,等将來老了,還能拿出來看看。”
“比方說哪天你出閣嫁人了,拿這東西一拍,将來你放給你孩子看……”
“别說了,别說了……”吳遠話未說完,就被蔺苗苗打斷道:“老舅,聽你說這話,讓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再說誰要嫁人了?我自己一人挺好的。”
吳遠直接一劍封喉:“你多慎着一年,寶俊就得多送一年的禮給你媽。”
蔺苗苗頓時無言以對。
其實話說回來,就算他倆結婚成家了,這禮該送,還是得送。
少不了的。
隻不過是換了個名頭而已。
不多時,媳婦楊落雁回來了,如釋重負之餘,難掩一臉的疲憊之色。
吳遠心疼媳婦,直接把楊落雁按在沙發上,一通殷勤地肩頸按摩伺候。
邊按摩還邊噓寒問暖。
這倆人在外頭都是獨當一面的老闆,誰能想到回到家也會如尋常倆口子那般膩糊。
反正蔺苗苗是猝不及防地被糊了一嘴的狗糧,扔下遙控器就去廚房了。
這地兒是沒法待了。
(本章完)